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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雪夜刺殺(一)

  br />“好酒”,醉劍房六不愧是醉劍,喝起酒來,頗有霸王舉鼎,不斷舉的架勢。


  一斤裝的不鏽鋼大缸子,旁若無人的房六連幹六缸,直接把自己放倒在地。


  酒品很好,醉後隻是胡亂撕扯著自己的衣服,滿臉酡紅,不省人事,不會騷擾到其他人。


  與牆角木椅上的安靜躺著的鬼見愁一人、一鬼相映成趣。


  “好酒,不知多久,沒喝過酒了”,公三手掌輕托酒缸,凝視著杯中酒液,一口一口的喝著,一眼一眼的看著,毫無表情,但眼神劇烈的波動著。


  全身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氣的他,聲音頗為寂寞,似乎響起了什麽不堪的往事。


  “公老爺子,請”,唐玄笑著舉缸。


  公三點頭,整了整衣服,擺弄了一下片刀,麵向唐玄,鄭重舉起酒缸。


  唐玄搖頭微笑,輕抿了一口缸中酒。這兩個老頭兒,一個矮小邋遢但表情莊重,時刻繃著張滿是皺紋的臉如王者;一個身材高大,衣衫整潔,張嘴先笑,卻像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


  這就是人性的兩麵麽?

  “嗤,還說什麽你有酒,我有故事。奶奶的,人老奸,鬼老滑”!安公子嗤笑出聲,嘴撇著。


  他本不是一個尖刻的人,隻是他還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與唐玄講,被這兩個老小子一破壞,啥心情都沒了,以至於心裏頗為氣憤,有借題發揮之嫌。


  “小友想聽什麽故事”?公三咂了下嘴,放下酒缸,目視前方的他,既沒有不滿,也沒有扭頭轉向安公子。


  “隨便嘍”,安公子咕噥一句,也覺得自己有些較真。


  ““神話紀元”的傳說”?公三淡淡問道。


  “書上有”!安公子撇嘴,心道,我又不是小孩兒,至於聽你胡謅消磨時間麽?


  ““遠古紀元”的軼事”?

  “書上有”!!


  ““公古紀元”的傳奇”?

  “書上有”!!!

  ““紀元之前”的大掠奪時代?大迷茫時代?大蕭條時代?極端氣候,全球風暴時代?沉沒時代的演變”?公三嘴角上翹,扭頭望著安雨軒。


  “不感興趣”!安公子直視著公三,眼睛睜的很大,瞪得很認真。


  “嗬嗬”,公三將缸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吐出滿口酒香,起身抱起地上的房六。


  “唐小友,多有叨擾,告罪、告罪。今日算是我們兄弟,欠你個人情吧”,公三望著唐玄淡淡道。


  “公老爺子,言重了。區區酒水,何足掛齒?我在北擎一天,百草釀,隨來隨有”,唐玄瞪了一眼安公子,起身對公三抱拳笑道。


  公三露出一絲微笑,抱著房六向院門走去。


  走了幾步,他的腳步忽然停住:“唐小友”。


  唐玄笑道:“公老爺子,叫我唐玄便是”。


  “嗯,百草釀可是自釀”?

  “嗯”。


  “如何釀製”?

  “普通40-60度白酒,加入兩麵針、徐長卿、九裏香、野菊花、白花蛇舌草、半枝蓮、紅花、當歸、冰片、薄荷腦、樟油、桉油、枸杞、蛇膽草、青竹葉嫩尖、新出綠柳芽、新熟鬆果、初綠青梅等百種材料浸泡之後,以玄玄氣催熟,然後過濾提純。若是深埋地下三月以上,口感更佳”。


  唐玄掏出紙筆,將配置材料,具體操作,注意事項寫在紙上,緊走幾步遞了過去。


  “呼!好字!小友收起來吧。老朽一生誠於刀,於這些旁門奇巧之技,無心亦無力”,公三頷首,雙手抱著胡亂扭動、醉態可掬、頗不老實的房六緩步向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公子大笑,笑得從椅子上跌了下去,滿地打滾。“腰。。腰裏別著把生了鏽的小。。片。。刀刀兒,誠於。。。刀。。。太不正經了!!!哎呦,不行,不行了。。。肚子快爆了”。


  公三剛走出數米,聞言臉上皺紋開始猛烈的顫抖著。這小子得多缺德?一把年紀,表情莊重,從來名字前麵沒有“不正經”這三個字。


  強忍著拽刀出來,一刀劈死那個白衣小白臉兒的衝動,公老爺子喘著粗氣,加快了腳步。


  唐玄苦笑著搖頭,送出院門外,望著公三、房六的背影,目送著。


  就在這時,唐玄驟覺臉上一涼,伸手抹去,涼涼的一點水漬,霎那便沒了痕跡。他抬頭向上望去,球燈的籠罩下,無數雪白晶瑩的雪花,順著燈光,漫天紛紛揚揚的飄落。


  片片雪花,如精靈般跳動著。城牆上、城牆下,極目東西南北,無數不在,毫無規則的連接著天地。


  “好雪,好美”,唐玄愣愣的望著天空,一股空曠、寂寞的感覺油然而生。就連安公子滿地打滾的也停下了張狂的動作,愣愣的仰躺在院內,望著逐漸被白雪覆蓋的遮陽棚發著呆。


  “唐玄,奇淫巧技雖可自娛,但武道貴在精專。唉!雪雖美,卻非好雪”,公三的聲音遠遠傳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安公子聞聽此言,又止不住狂笑起來。


  “草”!空氣中似乎隱隱傳來公三的低吼。


  唐玄邁步進了院子關好院門。走到安雨軒近前,踢了他一腳,沒好氣道:“笑什麽”?

  安雨軒:“我,我,我不知道。。。總之,這老頭教訓人,我,我就覺得好,好笑。。尼瑪的,一個武師,指點,指點一個武道,武道先天如何練武?難道,難道,不,不好笑麽?哈哈哈”。


  唐玄坐在一把椅子上,凝望著天地間的飄落的雪花輕聲問道:“趕走他們,有啥見不得人的話跟我講”?

  安雨軒好半天止住笑,灰頭土臉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撓了撓頭,有些發愣:“本來有的!一開心,忘了要說啥了”。


  唐玄咧嘴:“晚上你睡我屋吧”?

  安雨軒回頭看了看三間茅屋:“你睡中間”?

  唐玄瞪了他一眼道:“中間是廁所!我在這裏對付一晚上,沒事兒,反正也不困”。


  安雨軒也咧開嘴,一臉要哭的表情:“那邊,那邊電光娘”?

  唐玄輕笑著點頭。


  安雨軒將頭伸過來,苦著臉低聲道:“算了吧,兄弟。我可怕死,更怕被電死”。


  唐玄歎息道:“那就都在院子裏吧,我陪你”。


  安雨軒坐正,咬著唇,思考了一下,皺了皺好看的眉毛忽然道:“蕭紅顏去北漠了”。


  唐玄點頭。


  安雨軒詫異道:“你知道”?

  唐玄搖頭:“你說了,我就知道了”。


  安雨軒無語的望著他,良久才輕聲道:“我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唐玄默然,過了一會兒,伸展了一下四肢道:“你做過夢麽”?

  “春夢?有過”!

  “不是那個。是一個很真實,很長的夢。那裏有木屋,有金劍花海,有想要的一切”。


  “切,這種夢,有實力的誰不想做?”


  “算了,你還是進屋睡覺去吧,和你說話,真累”。


  “打死也不進屋”。


  “那好吧,你怎麽不陪笑梅,跑我這幹嘛”?

  “我?說來話長”。。。
……

   …… ……

  安公子走了,淩晨四點的時候,坐著直升機轟轟而去,消失在無邊雪夜中。


  兩兄弟,一談到彼此的感情問題,基本以啞口無言結束話題。


  不是不想說,隻是都很迷茫,都說不清楚,更不知道怎麽表達出來。而且說出來,徒增彼此痛苦,不如不講。


  男女之間的情感,可以很簡單,一個愛字,足矣。同時也可以很複雜,牽扯到前塵過往,牽扯到各種感受,牽扯到方方麵麵。。。剪不斷,理還亂。


  啥都可以分享,傾訴,感情這玩意兒,自己作的孽,自己去理吧。。


  目送好友離去,唐玄心中蕭紅顏的影子逐漸清晰。


  是的,他在婚禮的時候,被當成猴耍,孤立無援,很孤獨;


  是的,蕭家夫婦各種不滿意再加上後續追求的一係列的條件,讓他覺得委屈;


  是的,現實就是現實,不是那場虛幻而美麗的夢;

  是的。。。。


  但他此時很想她,很想她在身邊。婚禮前夜,他們已經將自己給了彼此,有些不快,有些委屈,也要勇敢的走下去,彼此嗬護,相濡以沫。


  北漠啊北漠,你,還好麽?唐玄仰首向天。


  嗖的一聲,就在唐玄神情恍惚的時候,一道尖銳的疾風,不,不是一道,是兩道尖銳的疾風。


  一道撲奔唐玄的咽喉,一道撲奔唐玄的前心,急如電,殺氣凜然。
……

   …… ……

  萬星堆前,小鎮空地間,各種設備、物資堆積如山,往來勁裝衛士,各色著裝的元士如織。


  “嘖嘖,光是各種圖片就整理出百億張,一張張比對,注釋,不知道要搞到啥時候”。


  “還說,光是認識的,不認識的文字,就五千多種。很多史料均無記載,靠猜的,這才惡心”。


  往來之人,形色匆匆,隱沒在這個規模日漸擴大的四方城之中。


  此時,蕭紅顏滿臉汗珠,正在廣場間吃力的搬動一個個大箱子。


  一個個箱子,被她搬上沙漠車,沙漠車呼嘯而去,緊接著第二輛,第三輛。


  又一個箱子被搬起,箱子上清晰注明:攝影器材,重量50KG,輕拿輕放的字樣。


  蕭紅顏額角汗珠大顆、大顆的滴落,雙腿顫抖,臉頰憋的通紅。


  但她不敢喘氣,生怕一泄氣,箱子便會掉落。


  驀然,她覺得渾身發軟,一陣強烈的惡心感衝喉而出。倔強的蕭紅顏仍舊沒有撒手,用自己的身體當墊子,同時閉上了眼睛。


  蕭紅顏覺得手上一輕,並沒有被重物砸中的感覺。睜眼看去,眼前是個英俊過人的青年。


  隻見他一手抓住箱子的一角,輕輕提著沉重的箱子,一臉微笑,滿眼關切的望著她。


  蕭紅顏臉更紅,想要說話,但卻忍不住強烈的惡心感,翻身對著地麵,幹嘔了起來:“嘔~~~~”。


  “你沒事兒吧”,郭仁傑有些憐惜的望著一身紅衣的蕭紅顏。


  隻見蕭紅顏一身火紅的修身休閑裝,被汗水打濕,緊緊包裹著火爆的嬌軀,使得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目光火熱了起來。


  “滾”!扭過頭來的蕭紅顏,目光冰冷,灰芒一閃而過。


  說完之後,從地上爬起來,她走進廣場旁邊的一個屋子。


  郭仁傑愕然,良久之後淡淡道:“什麽人”?

  “稟綠洲令,蕭紅顏,總首領司馬陵的徒弟。來萬星堆時間不長,被司馬陵賜予元士身分之後,愣是靠搬運,成為一星元士”。郭仁傑身旁一個年輕衛士低聲道。


  “從望淵綠洲,千裏至此,得見如此佳人!嗬嗬,她是我的”,郭仁傑淡然一笑,似乎自語。


  “人家叫你滾”。。聲音很低。。


  “你說什麽”?

  “沒事兒,我說綠洲令您有眼光”。


  “嗬嗬”,郭仁傑手撫著上有九月的五洲濟,望了一眼蕭紅顏消失的房間,轉身帶著數十名望淵綠洲的衛士,走向萬星堆。


  身為北漠濟洲七大柱洲中,最年輕的單身俊傑,更是九月衛士,感覺何其良好。這一趟,算是沒白來。


  房間狹小,物品擺放非常淩亂。


  “我這是怎麽了”?蕭紅顏坐在簡陋的梳妝台前,茫然的望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著。


  或許與苦苦“追尋”的經曆有關,在異*性**交*往中,她與任何人都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禮貌距離。


  若是遇到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這種禮貌,便會不自覺地帶著些阿諛、刻意,甚至是討好。


  凡人苦;凡人中的漂亮女人更苦;凡人中又漂亮、又有些才華、女人,最苦。


  這種行為方式與思維習慣早已深入骨髓。


  我怎麽會說出那個字?蕭紅顏不斷的問自己。


  茫然中,她又幹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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