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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生而為人

  從吐沙蟲糾纏,到蟲巢巨峰盡成金色,再到萬蟲嘶鳴,直到現在所有的金色巨峰被金光連成一體,整個過程持續了兩天兩夜。


  現在,又一個晨曦初露,巨峰上金光逐漸收斂,變得暗淡,從底部直到高處,出現了密密麻麻、層次分名、下多上少、下小上大的孔洞。


  最上層的孔洞隻有一個兩個,而最下方的孔洞卻是星羅棋布、無可計數。


  “嘶”,隻有一聲,似乎是從高踞峰頂,已成金色塑像的子母吐沙蟲那裏發出,卻看不到它們任何口舌之動。更像是靈魂發出的顫音,回蕩在昏蒙蒙,染成淡黃色的天地之間。


  蟲巢巨峰下層孔洞,傳來密集恐怖的沙沙,沙沙的爬動聲,無數拇指長,拇指粗細,渾圓立體的灰色蟲子湧了出來。


  這些蟲子,沒有眼睛,沒有耳朵,沒有鼻子,就像是一層灰色暗淡無光的皮,包裹著一團蠕動的軟肉。


  巨峰下,成了灰色的海洋,這片汪洋無邊無際,蔓延在蟲巢與迷失深淵中間的距離;這邊灰色的汪洋,迅速的生長著,不斷變高。在暗金色的映照下,蠕動起伏,層層疊疊,迅速堆疊到數百米高度,直到與高聳的蟲巢巨峰差不多的時候,才不再升高。


  數百米高,長百裏有餘,寬數裏,完全由拇指般大小的蟲子組成的立體蟲海已經成型。


  迷失深淵邊緣處,不斷有無數蠕動的蟲子,如綿延的驟雨般從汪洋各個高度上紛紛滾落,滾到迷失深淵的沙土之上,然後又翻翻滾滾的融入到蟲海之中。


  死寂的蟲海,隻有那讓人頭皮發麻、精神崩潰的蠕動。


  千萬、億萬、億億萬。。。無數蟲子,無數這個詞在現在都是這麽的無力。這片不規則的蟲海彷佛無數等待著進攻命令的士兵一樣,等待著,等待著。


  “嘶嘶~”,峰頂的吐沙蟲又發出兩聲嘶鳴。


  聲音剛落,蟲海崩塌,瞬間淹沒了巨峰與深淵之間的空地,瞬間便淹沒了大半迷失深淵,宛如灰色的怒濤,向嚴陣以待的城牆邊緣湧來。


  蟲濤無聲,但綿綿密密,沙沙聲連成一片,形成響徹天地的怪異雷鳴。灰浪狂湧而至,城牆震動,天地和鳴。


  城牆上,空氣充滿著可怕的寧靜。曲流觴目視灰色浪濤,雙目流淌著白色的光輝,神色平靜如水。


  待到蟲海隻差一絲便湧到迷失深淵的邊緣,即將在北擎邑的防線登陸之時,她一手高舉,沉聲喝道:“冷凝彈,梯次炮擊:30度,50度,90度,間隔1.5秒。。。。。。開火”。


  玄女庵戰鼓聲變,更加的激烈;戰旗飄擺獵獵。


  曲流觴發令的瞬間,百多裏,七百多個隘口和炮口,由前伸驀然變得傾斜向下。無數白色畫著冰山的大箱子敞開著;無數元士迅速將灰白色帶著飛行翼的冷凝彈裝填到炮倉;開火二字傳入耳朵,城牆轟然巨震。


  側眼看城牆,數百道白色的流光,轟的一聲撞進即將登陸的蟲浪,猝然爆裂。


  沒有火光,沒有巨響,隻有驟然開放的巨大燦美白蓮花。方圓數十米大小的白蓮花燎繞著極凍的寒氣,每一縷寒氣的溫度,都超過了絕對零度。


  前鋒蟲海瞬間便被凍結,凍結之後的蟲海,便成了凝固的灰色,眨眼間,灰色成山,綿延如一條橫亙深淵邊緣的東西走向的蜿蜒冰封山脈。


  後方的蟲浪繼續奔湧,向冰山上快速蠕動,毫無止歇。即使再有成片的浪花被殘餘的寒氣凍結,而後方的後方,還有無數活躍湧動,悍不畏死的蟲浪,前仆後繼。更有蟲浪從東西左右兩側快速蠕動,繞過冰山,依舊向北擎城牆爬來。


  “咚,咚,咚”,冷凝彈帶著流光,有條不紊的快速向遠處延伸;“咚,咚,咚”,負責左右兩翼守衛的隘口也開火了。蟲浪的前、左、右都漸次被凍結成冰山,冷凝炮逐漸向縱深覆蓋著。


  五六個小時之後,站在城牆上的曲流觴高舉的手才緩緩放下,低聲道:“停火”。


  城牆上寂靜,隻有粗重的喘息聲,連成一片,東西數百裏隻聞喘息聲。


  “阿彌陀佛,師祖,我”。。。一個腦袋錚亮,臉色蒼白,第一次來北擎支援的小和尚站在圓覺身旁,他望著眼前矗立在城牆前的冰山之下,倍感壓抑。尤其是看到冰封中,那一個個密密麻麻、無可計數的蟲子被冰封的形態,精神極盡萎靡。


  他並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麽,隻是知道,再不開口說說話,恐怕就要瘋了。


  圓覺望著眼前高數百米,左右綿延無盡的冰山,麵帶著慈祥悲憫之意:“悲者,當度。度人、度己、度萬物眾生;懼者,當戒。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南無,阿彌陀佛”。


  小和尚定了定神,師祖的話他似懂非懂,但既然獲得了安慰,心裏多少會寧靜一些。對於無情殺蟲的不忍;對於冰封內無數蟲蟲兒的同情與悲憫;對於浩瀚蟲海的恐懼等等,多少也緩解了一些。


  他雙掌合十,跟著誦了聲佛號道:“師祖,悟性懂了”。接著閉目,延著師祖的思路,低聲念起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跟隨著他的聲音,佛道陣營誦經聲一片。


  讓人心靈寧靜的誦經聲遊蕩在玄女庵的四周,漸漸的喘息聲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

   …… ……

  望著蟲海被輕易冰封,遠道而來的金斷崖也放鬆了心神,卻壞了心情。


  如此蟲海,就是站到他麵前讓他拿著完整狀態下的金100來日夜劈砍,假設一刀砍死一百萬隻,順帶著再震死一百萬隻,再假設元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狀態下,砍一千年能砍沒蟲海不?他完全沒有沒有這個信心!

  越是琢磨,金先生的臉色越不好看。到後來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這不是一個敵人,而是整個天地,滿眼皆是敵蟲。


  他的略微失控,連帶著身旁的五行部眾的行首:金放歌臉色發青,木林澤臉色發綠,火刑天臉色發紅,土行空小胖臉真的成了麵如土色,內心中都生出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就更不用說遠處陣列的數千五行部眾了。


  人力有時窮。怪不得衛士待遇低,在這災難肆虐的五洲四極之地,耍大刀的確實比不上玩兒大炮的。
……

   …… ……

  人與蟲初次交鋒之下,衛士們尤其是新衛士,人心惶惶,內心中產生出強烈的不自信。而元士門尤其是司炮手則各個意氣風發,滿麵紅光,手摸著大炮,接受著來自各方的祝賀。


  26號關口,熱鬧起來,而主角當然是司炮手-張弛。


  “好炮法”。


  “不敢不敢”。


  “張兄神勇,首戰立功”。


  “哪裏哪裏”。


  張弛滿麵紅光,初來北擎服役的他,經過這對他而言,簡單非常的第一次戰鬥,從信心缺缺變得信心十足。手中有炮,心裏不慌。天下無敵的氣勢油然而生。


  賀全洲望著滿臉得瑟的張弛,不由得搖頭失笑,走上前去一拳砸到他洋洋得意的頭上,笑罵道:“所有主力司炮手、瞭望手、填彈手以及後勤補給人員以及衛士,與我一起下城休息,二梯隊上前交接崗位。小子,別得瑟了,後麵有的你受的”。


  漸漸的,賀全洲笑意全無,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雄壯豪邁的漢子沒有一絲戰勝的喜悅,變得有些愣愣。


  “頭兒,別錘了,都腫了”,張弛幽怨的嘀咕一下,隨著數百人整齊有序的下城,而人數少了一半的二梯隊依次遞補上來。大家互拍著對方的手掌,似乎在將喜悅傳遞。


  “我這不都幫你幫習慣了麽”,賀全洲在眼前晃了晃鐵錘一般的拳頭,低聲道。


  當賀全洲交代完又例行巡視一遍五百米的防衛區域之後,檢查了備用彈藥補充情況,也下了城。


  26號關口的城牆上,又變得寧靜了起來。而眼前便是那觸手可及的恐怖而猙獰的冰封山脈。


  與主力隊伍相比,二梯隊雖然人數較少,但普遍年齡會大上不少,更沉穩近乎沉悶。


  他們視冰山如無物,緊守著各自的崗位。
……

   …… ……

  北海靜觀天下依舊,隻是沒了柳笑生親手所書的那副楹聯。


  煙霧繚繞的室內,龍呈均低聲問道:“蕭老,都安排好了”?

  蕭北寞緩緩點頭道:“呈均,所有發射點已架設完畢,影像錄製工具人員已到位,影像、聲音傳輸通道原來就有,臨時修改一下頻率即可,全無問題,隨時可以啟動直播”。


  龍呈均點頭道:“我要這五洲,我要這五洲所有人都看到這場北擎之戰。我要讓所有人都明白,我們活得是多麽的艱難”。


  蕭北寞皺了皺眉,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良久之後才睜大眼睛,望著龍呈均道:“五洲”?

  龍呈均對視,微眯的眼睛中全是堅定的光,他重重點頭道:“五洲”!

  蕭北寞咬牙、微笑、點頭。


  龍呈均道:“計劃進行的如何了”?

  蕭北寞道:“據狄青龍報:項目組與商社已對接完畢;龍氏集團商社的相關人力已經集結完畢,動員工作也做好;等到設備、物資到位之後,便可進入地下,開始作業”。


  龍呈均道:“他們都是英雄,要做好一切輔助、善後以及家屬安置工作。另外,商社姓安還是姓龍,有那麽重要麽”?

  蕭北寞笑道:“不重要麽”?

  龍呈均啞然。


  “隨時支援北擎的隊伍準備好了麽”?

  “一切就緒,除了東、西、南三邑不動之外,都已集結待命”。


  “呼!沒了北擎,萬事皆休!我可不想在昆侖養老。有生之年,走出去,就是我們,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這裏曾經應有盡有,如今一無所有;這裏曾經是一片樂土,如今破敗荒涼;這裏曾經充滿生機,如今隻有疲憊和迷茫;好在這裏還有人,還有無數為了希望而團結一致的同道中人”!

  “我們驕傲,一度認為我們是最高貴的種族;我們自卑,從古至今總是借著各種表現形勢訴說著自己種族、種姓的低劣,訴說著“人”的不值一提與落後,不惜借助幻想、意*淫來貶低“人”這個自稱!

  不知道是用驕傲來掩飾自卑,還是用自卑來掩蓋驕傲。


  總之,生而為人,我希望以後,無論在何時,無論在何地,我們都以“人”這個自稱抬頭挺胸。


  我們不是什麽狗屁的龍子龍孫,不是什麽狗屁的麒麟種、鳳凰兒、神仙子。


  我們是,“人”!雖然是萬千生靈之一,但在所有的地方,都是一個值得驕傲的自稱”。


  “天佑五洲”!

  “五洲”?

  “五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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