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狂沙之母
慧度一臉悲憫,雪白長須飄擺,雙目隱隱透著與極情悲憫截然相反的淡然。
“佛陀者,覺悟之人。化身佛祖,普渡眾生。佛本同心,與我身合,成一菩提古樹,救托這蒼生,掙脫苦海,往生極樂,嗡!嘛!呢!叭!咪!吽!南無,阿彌陀佛”,慧度雙手合十,土黃色的僧衣,大紅色嵌著金絲的袈裟,微微擺動,身上泛起蒙蒙的赤金之色,宛如真佛降世。
二百多或年輕、或年長的僧眾,在道信、僧求、圓覺、弘遠、法盾的率領下,在慧度身周圍成一個圈。閉目之後,雙掌合十:“南無,阿彌陀佛”。
佛道往傳,慈航普渡-菩提救世五門十方大陣慢慢成型。
慧度為陣眼,道信等五位住持緊守五方,數百僧眾的佛法、元氣加持,在慧度的真言引領下,佛道方陣霎那間金光泛起,充滿恢宏之意。
僧眾佛言出口,便化為一縷金光,融入到道信等五人身上,道信等人食指伸出,金光又轉注到慧度身上,金絲如雨,絲絲縷縷的匯集之後,老和尚身軀光芒萬丈,令人不敢直視。
又誦了聲佛號,慧度兩手,如捧鮮花,徐徐向空高舉,隻見五條拳頭粗細,彎彎曲曲的金色光柱,蜿蜒交叉著緩緩向上遊弋著。
“南無,阿彌陀佛”,天地間,皆是輕緩但無處不在,入耳如雷的念佛聲,空氣中,一片肅穆。
一株粗約三米,逐漸升高的黃金之樹,緩慢而澎拜的逐漸生長在慧度的雙手之間:三息之間,樹根長成,無數金色粗細不等的根須,植根在金光之中、慧度雙手之間;十五息之後,十餘米高,越上越細的金色樹幹成型,筆直不帶一絲雜亂枝葉,光滑的金色樹幹,放射出燦燦金光;三十五息之後,黃金菩提樹在風中抖落漫天金絲,樹冠、樹枝、樹葉,帶著夢幻般的美麗,將城牆映的一片金色。
北漠的風,輕輕吹過,金光蔽天,樹影婆娑。。
……
…… ……
與圓形佛陣不同,以張道燃為首的道士陣營,排列成一個箭頭。相同的是,所屬的和尚、道士,皆是各門各派、精挑細選、多年訓練,準備的精英子弟。
張道燃赤黃色龍虎長袍鼓脹如球,站在隊伍的最前列。身後五米遠肅立著東泰山何其妙、西華山許化年、北恒山君莫遠。
三人身後便是208名背背寶劍的道士。
一聲清鳴,張道燃五雷風火劍驀然出鞘,斜指天空:“天宇有雷鳴,急電耀長空,九天幻龍虎,化形十方中,披發騎天馬,赤足躡雲層。手把九霄之上,嘯風驅使雷霆。吾為眾生,引雷霆降世”!
說話間,張道燃雙眸猛然睜大,渾身黃蒙蒙元氣爆湧而出,急注劍身。劍身嗡鳴,直欲飛去。
接著,張道燃丹田猛然一凸,一個圓滾滾的球狀物,在其體內,從丹田慢慢滾動而上,經由胸腹,由肩井繞行,直達握劍的右手。
汗珠如雨,渾身抖顫,似乎整出這個圓球,頗費力氣的樣子。
“出”!一聲悶吼,手與劍柄交接處,驀然放出強光,一黃龍、一白虎的虛幻影像糾纏而出,最終,虎頭與龍頭在劍尖前端處交匯。
龍虎山鎮山之寶:龍虎引雷珠,此時與五雷龍虎劍成功合體。
再看劍尖處,開始發出喀喀的爆響,一道細若遊絲的電光吞吐著,白光燦燦,爆音陣陣。
“無量天尊,諸道友出手助我”,張道燃的聲音嘶啞但清晰。
“無量,天尊”,最後排數十名道士揮手間,同源元氣注入到前排道士的大椎穴。前排道士人數略少,幾乎每個道士都要承受二道以上的元氣注入。
前排道士身軀一震,快速將注入的元氣引導進自己的丹田,遊走一圈,自身元氣帶著外來元氣,翻滾來到掌心處,然後輕哼一聲,將加料的元氣注入到前前排道士的大椎穴。
依次向前的元氣如滾雪球一般,到了何其妙、君莫遠、許化年的背後之時,已是粗如水桶,帶著呼嘯之聲。
三人悶哼承受之下,快速將三道狂猛如激流,兩個水桶般粗細的元氣注入到張道燃的體內。
元氣如流,在208名道士之間流動著,如參差不齊的扇麵,被潑了一瓢水,滴滴答答的匯集到扇柄張道燃處。
“誒呦,我,去”!張道燃雙目充血,體內元氣翻滾如怒濤,發出一聲大吼。
劍尖吞吐的細細電絲,真的去了。
脫離了劍的束縛,一道強光,直刺天空,半晌之後,九天之上,雷音陣陣,轟鳴滾動,聲勢駭人。
電絲一去,茫茫蒼天似在回應;電絲悠悠,似乎是搭在天與地之間的一道橋梁。
電絲綿延不絕,一發而不可收,不斷注入天空。
以電絲的終點為核心,北擎蒼茫的天空,一改昏黃,黑雲翻滾遮天,黑雲裂縫中不時的散逸出濃烈的白光,白光過後良久,才有“轟”的一聲炸響。
五雷龍虎訣,龍虎引雷珠,208名道士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粗如水桶的雷柱,延著電絲通道,反哺吞噬而下,似乎這電絲,是它們無法抗拒的美味一樣。
張道燃再次大吼,三尺三寸長,龍虎之形環繞的五雷龍虎劍升空而去,迎接雷柱,二者在半空中相遇。
元氣如流不斷,張道燃手指向天,牽引著電絲,電絲又連接著五雷龍虎劍。雷柱接觸到五雷龍虎劍發出轟轟巨響,卻再也無法下降,開始微微旋轉起來,越來越粗。
“呼,諸位道友,保持元氣輸出”,張道燃艱難開口。人與天,法與雷的脆弱平衡終於達成。
無數年血的經驗告訴他,在蟲災最後的審判麵前,一切浮華、花哨、名字咚咚響的東西都隻能害人害己。絞盡腦汁之下,能經受得住嚴峻考驗的隻有:那顆樹,這道雷,還有曲流觴短期內無法再次施展的昊天神訣。
集合眾人之力,對付那個大怪獸。能有多大?……
…… ……
佛道的樹,清虛道的雷,成了天地間從所未見的奇景。
“好漂亮”,蔡姚拉著唐玄的手,呢喃著。樹很美,而那道自然雷霆,雖然滅意不夠顯得有些蒼白,但卻讓她有不少親切感,家的感覺嗬。
巨峰,讓唐玄心神有些恍惚,而那棵黃金菩提,連天接地的雷柱,更讓他生出不可抗拒之感。
他沒有搭話,隻是握著蔡姚的手緊了緊。
受到震蕩的不光是唐玄,還有人數約600的武士陣營。
與有組織,有紀律,有陣法的佛道、清虛道不同,武道似乎更專注於自身的鍛煉,即便有些合作,也是小範圍的或者是專門為了殺人的技巧、法門。若說順應天意,搞出這麽大聲勢,卻是力有未逮。
當然,這也與武道的沒落,人才寥落有關。
不過兩道同誌的出色表現,還是讓這人數雖多,卻頗為淒涼的陣營,有了安靜、平和的氣氛。自己人給力,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激勵。
天幕之下,眾生百態。
有看不起的,如夜摩婉婷,例如南昆侖諸人;有振奮的,如龍呈均為首的中洲三士,宋擎蒼為首的濟洲三士等;有後悔的,如棄北南逃的北方億萬生靈。守衛北擎的衛士,這麽猛?似乎不用撇家舍業,千裏逃亡?離北擎邑越遠,這種後悔度便越高;更有漠然視之的,如道隱歸藏以及水城市的介子危。。。
萬眾矚目之下,蟲峰終於有所動作。
裂口萁張,足以吞下任何一個中型城市,裂口中,逐漸噴薄出昏黃的亮色。
亮色中,有瞳孔、瞳仁,還有眼白。隻不過瞳孔深黃色,眼白顏色略淡。
這似乎是一隻巨大、恐怖、冷漠的眼睛。
“嘶~吼~”,是蟲是獸?
吼聲如怒濤,橫擊3000裏北擎,卷起漫天狂風。
巨大的山峰裂口,逐漸探出一顆無法形容,巨巨巨大大大的頭顱,頭顱上一隻眼睛,一隻嘴巴。
粗數十個百丈不止,頭頂天,尾連地,身軀蜿蜒盤坐。略一低頭,狂風呼嘯,巨大的獨目,宛如天地間的一扇門;大口一張,顆顆如百米高樓一樣的參差鋸齒,足以吞噬眾生。
微微嘶吼,便是漫天狂沙,橫越數十裏迷失深淵,漫天飛揚,霎那間,菩提古樹斑駁,雷光顫動,天地間迷蒙,昏黃。
此蟲一出,五洲萬籟俱寂。
近千個百米蟲峰,倍數子母吐沙蟲王,數波蟲潮之後,成就一隻足以滅世,空前規模的:吐沙蟲母。
這種無法形容的怪蟲之下,一切語言,道法,平時自恃的武力與榮耀,頓時顯得蒼白。沒有人懷疑,隻要這條蟲子繞著五洲走上一圈,那麽生靈無數年來堆積而成的一切,便會煙消雲散。
這是造了什麽孽哦。。
獨目滾動,黃芒閃爍,噴射出無數黃沙的巨蟲,瞳仁聚焦在迷失深淵,略微轉動之下,它背後的蟲峰轟燃倒塌。
前端搭在迷失深淵的這頭,尾巴搭在迷失深淵的那頭。
蟲母動了,巨頭緩緩下深,小心搭在蟲峰之上,尾巴輕輕一甩,身子便向前蹭了蹭。
就這一下溫柔的動作,北漠震蕩;城牆下土地龜裂出現道道鴻溝;高聳堅固的城牆彎折出怪異形狀,破裂的磚石、金屬碎片掉落如雨。
巨大的震蕩從城牆之上眾人腳下傳來,腳心處宛如被巨錘重擊。。
“動手!務必在蟲母度過深淵之前,截住它”,曲流觴猛然一聲大吼,聲震人心惶惶的衛士們。
截住?咋個截法?以蟲母蠕動速度,最多蠕動三下,腦袋便可度過深淵。不過它這麽小心的蠕動,是怕什麽?怕弄壞蟲峰母巢?還是怕掉進迷失深淵??武士們心神恍惚,思緒混亂,對這巨蟲,頗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砍哪?刺哪?刀劍還沒有這怪東西身上,一塊普通的鱗片百分之一大,臥槽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