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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 太始殘界(三)

  蔡姚睡了,就睡在柳林中那顆金黃色的小樹下。溫笑睡了,可能習慣於茅山那種夙夜之後,便是萬籟俱寂的安靜,也可能是擔心深淵之上的母親,之前神經太過緊繃,如今和蔡姚笑鬧一會兒,略微舒緩也睡了。


  蔡姚摟著溫笑,溫笑長腿夾著蔡姚,兩個人無意識的撕扯著,睡得很熟。


  唐玄盤膝坐在數米遠的地方,靜靜的望著柳林,望著那顆黃金樹。


  黃金樹一點都不小,四五米高、表皮光滑,樹冠三個枝杈,零零落落的幾片葉子來回無聲的晃蕩著。一米左右的直徑,使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金色的柱子,筆直挺立,顏色獨特。


  它的周圍沒有柳木,形成了一個三十多米方圓的空地,隻有顏色更深的金黃色沙灘,在明媚的光照射下,孤獨而美麗。


  這裏的風很輕,輕的無聲,讓人無覺;這裏沒有夜,無論時間如何推移,光色都沒有絲毫偏差,始終明亮、柔和。又或者說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這裏的水無聲、這裏的柳林寂靜。


  雖然不是絕對安靜的環境,但這種缺少鳥鳴、蟲叫的相對安靜的環境,偏偏還這麽亮,還是讓唐玄心中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可能完美本身就是種缺憾。


  “睡不著”?薑劍眉抱著膝蓋,嬌小的身形蜷成一個團。她望著唐玄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由輕聲問道。


  “嗯”,唐玄望了望四周,輕笑道。


  薑劍眉也笑了,眼睛眯著,望著眼前沉靜的男子,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溫馨而簡單的世界。若是沒那兩個打呼嚕,說夢話的該有多好。。似乎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奢侈,薑劍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該怎麽出去”?薑劍眉道。


  “砍樹,造船,度水,再砍樹,然後出去”,唐玄聳聳肩。


  “這是我聽到你說的最多一次話”?薑劍眉歪著頭,做會以狀。


  “我一向是這樣”,這回輪到唐玄尷尬了。


  “若是出不去,該有多好”,薑劍眉凝視著唐玄,眼中似有淚光。


  “咳咳,難道你不惦記家人?不想家麽”,唐玄偏離視線,望向那顆特立獨行的樹。


  “想,但是外麵的世界好煩,遠沒有這裏清淨”,薑劍眉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是看不懂還是假裝不懂,難道他麽的女人柔軟的時候,不該有個溫暖的擁抱麽?下一步的工作一點都不好做了呀。


  “若是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呢”?唐玄歎息一聲。


  “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你和紅顏,還好吧”?薑劍眉順著唐玄的思路想了想,突然問了個令他措手不及的問題。


  “還好吧”,唐玄抿了抿嘴,大婚之夜,就離家出走,然後便和蔡姚趕到北擎邑戍邊。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就好”,薑劍眉張了張嘴,一肚子的話變成了三個蒼白的字。既不代表個人情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隻是為了說而說。


  於是便是長久的沉默。


  似乎累了,薑劍眉那雙濃而烈的媚眼漸漸眯了起來,迷糊過去的時候,身子一遊移,頭變枕在了唐玄的腿上。白皙而嫵媚的俏臉,綠色緊身衣包裹著的完美嬌軀以及因呼吸而一漲再漲的碩大胸脯,全都都變得一目了然,觸手可及。


  細的部分想讓人讓人憐惜,高而抖顫的部分想要人再進一步探秘、掌握。


  唐玄望著,望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與他呼吸同步的還有薑劍眉的呼吸,仰躺著,睫毛顫抖,似在等待著什麽。


  唐玄一把將她抱起,薑劍眉渾身一陣痙攣似的顫抖。


  唐玄大步而去,將她放在那顆樹下,與溫笑、蔡姚湊成一堆,然後脫下外衣,勉強蓋住三人的身體。


  薑劍眉似熟睡,側過身,挺翹的屁股向外,身下的手卻用力的抓起一把沙子,死命的捏著。不過緊張的神經卻因唐玄的走遠而慢慢放鬆,逐漸進入到迷離狀態。


  就這麽矛盾著,抓著帶著唐玄體溫的衣服,睡著了。


  唐玄不敢走遠,就在三人熟睡之地十餘米外,盤膝坐下,閉目運轉唐花,緩緩的恢複著元氣。


  太始殘界這裏似乎除了景美、人稀、空氣清新之外,恢複元氣的速度與外界並沒有什麽不同,反而會更慢一些。這或許是習慣了外麵的環境,又或者是因為這裏的“界”,有所殘缺。


  唐玄平靜的坐著,丹田內唐花嗡嗡的旋轉著,一絲一縷的元氣從朦朧的花心、花瓣中繚繞出來,緩緩的經過各竅穴、筋絡、血脈,運行著。轉了一圈,再回來。


  一圈之後,一股略帶灰色的濁氣,便從唐玄的七竅緩緩噴出,然後他便微微吸氣,新鮮的氣流伴隨著體內的元氣,再轉一圈,再吐··· ···

  當體內元氣充盈起來的時候,當唐花不再蔫巴,變得燦爛生光的時候,唐玄緩緩睜開雙目。


  這段時間過了多久?三女仍舊熟睡,天還那個鳥樣,乍看是美,總這樣沒有變化,好假,好枯燥。


  苦笑著的唐玄,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別說來到這個世界多久,就是恢複元氣用了多少時間,也已經非常模糊了。


  再看一眼柳林:無數株柳樹環繞,似乎長得都一模一樣,唯一能確定的是都一般高,七八米的樣子。這要在外麵,七八米高的柳樹,萬條垂下綠絲縧,簡直難以想象。不過在這裏,唐玄表示接受。連黃金樹這麽奇葩的樹都長得出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柳樹間格1.5米,像是被人精確測量之後栽好的,且樹與樹的間隙,絕無半根雜草,隻有金色的沙粒。


  說白了,這是一個被淨水環繞,藍天掩映,絕對純的沙灘;沙灘上長滿像是孿生兄弟的柳樹;柳樹間有顆金色的小樹。


  對了,還有一個老頭,一個光腚小孩?此時好像在那個沙包裏?


  唐玄躊躇了一下,唐花驀然浮處,澎湃的玄玄氣溫柔的掃過這片沙灘,毫無阻滯,毫無惡意,甚至是毫無感應。又睜目望了望熟睡中的三女,確認無事之後,便起身穿過柳林,來到柳林外部的那個小沙包前。


  沙包高不過尺許,下圓圓、粗粗,上尖尖,像個墳包,隻是顏色好看一些。


  唐玄蹲著,盯著這個沙包,直到被金黃色晃得眼睛有些發花,才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長時間的神經緊繃,使得一股強烈的疲倦感如潮水般衝擊著唐玄的腦袋,他順勢躺在柔軟的沙地上,驀然腦子一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唐玄夢見那個小沙包,沙粒又向四下流淌著,從裏麵蹦出個美女,赤身露體,青麵獠牙··· ···

  “男人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

  這個青麵獠牙的美女,追的唐玄上天入地無門,而蔡姚等人拍掌叫好,讓唐玄心如死灰,逮到唐玄之後,大口張開:“心如鐵?補天裂?咳咳,救命”!

  “啊”,唐玄猛然坐起,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竟蒙起了一層細沙。


  他用手一抹額頭,滿是汗水,汗水裏帶著沙粒。再抬頭,眼前站著一個青衣漂亮小夥兒。


  他一手伸向天空,一手倒背於後,青袍鮮亮,劍眉星目,甚是英俊。


  “補天裂啊,補天裂,咦,你是誰”?青衣小夥好奇的望著唐玄,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又是誰”?唐玄慢慢起身,盯著他,腦子裏卻轟轟直響:老頭兒?小孩兒?小夥兒?同一個沙包?是眼花了,還是這個世界太過奇特?

  “咳咳?我是誰?嗬嗬,抱歉,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叫我小海”,小夥一笑,很瀟灑,也很驕傲。


  唐玄皺眉,快步來到沙包所處的方位,隻見平平整整,沙粒緊密,齊整,規則有致。


  “砰”,唐玄猛然揮手,拳頭帶著勁風砸向沙地,發出一聲悶響。


  沙地上出現一個拳坑,當他收回拳頭的時候,拳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複原狀。


  “這裏是哪?老頭兒呢?小孩兒呢?你到底是誰”?唐玄猛然站起,霍然轉身,雙目灼灼但語氣平靜,一身玄玄氣卻以澎湃到極點。


  “兄台怎麽稱呼?兄台好帥啊!來來來,坐下慢慢說如何?我這首詩怎麽樣”?青衣小海,望著唐玄上下打量著,雙目放光,伸手便客氣的拉著唐玄,想要一同坐下。


  唐玄緩緩搖頭,盯著他,元氣震蕩更為劇烈,表情嚴肅。


  “唉,兄台說的老頭,小孩,我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我為什麽在這裏,我也不知道。我叫小海,我隻知道這裏是太始殘界”,小海麵色一正,一字一頓的回答道,眼神清徹,似乎說的是真的。


  “你怎麽知道這裏是太始殘界”?唐玄慢慢坐下道。


  小海一笑,雙手做喇叭狀大聲對著淨水喊道:“請問,這裏是哪”?

  “太始殘界”!藍天似乎在動,淨水似乎在動,柳林也似乎在動。所有的波動,形成一個聲音,這聲音沒進耳朵,而是直接映在心裏,更清晰也更詭異。


  “那怎麽出去”?唐玄張大嘴巴,實在難以相信還有這種操作。


  小海再笑,依舊雙手做喇叭狀:“請問,怎麽出去”?

  “砍樹······度水·····砍樹······天地巨變,殘界現世······”


  唐玄扯了扯自己的頭發,有些蛋疼的望著小海道:“誰在說話”?

  小海依舊那個姿勢:“請問,誰在說話”?

  “界靈”!彷佛這個世界在回答這個問題,很耐心。


  小海望著淩亂的唐玄笑道:“這個界靈好玩吧?雖然沒有金銀財寶、武功秘籍、假的不能再假的傳功、傳法等等好處,卻能讓你在這片世界不寂寞”。說到寂寞,小海快樂的眼神不由的一陣暗淡。


  唐玄問道:“你來這裏多久了”?

  小海反問道:“你來這裏多久了,你知道麽”?

  唐玄笑了:“我叫唐玄,很高興認識你”。說著,伸出自己的右手。


  小海並未伸手,而是正色道:“你是自己來的嗎”?

  唐玄搖頭道:“還有幾個朋友”。


  小海道:“他們呢”?

  唐玄道:“在睡覺”。


  小海猛然站起,以一種嚴肅到不能再嚴肅的聲音與表情道:“快去叫醒他們,在這裏,不能睡覺”。


  唐玄詫異道:“我剛才也睡了啊”。


  小海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這裏,不能睡覺。否則,便會變得和這個沙灘,這片柳林一樣,永遠離不開這片世界”。


  唐玄心中一顫,身形如箭向柳林內*射去:“醒醒”··· ···

  小海歎息著,一手指天,一手倒背,老氣橫秋,語意滄桑:“心如鐵,補天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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