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大地大
唐玄醒來,透過老桃的枝幹樹葉可見月朗星稀,羅夫獨有的好景色。隻是這副好景色正在不斷旋轉著接近,旋轉著,直到由大到小與自身重合之後,這種視覺上的旋轉才逐漸重合起來。
沒有人,隻有鳥鳴、衝叫;沒有喧囂與戰爭,隻有深山讓人感動的靜謐。場景很單調,內心很豐富。
什麽年代的人都一樣,越是單純的人遇到點什麽事兒都會懷疑人生、胡思亂想。
從容與淡定需要理想來支撐;生活需要內容來點綴。
“餓了,”唐玄自言自語隨後撐起身子坐起,慢慢起身在夜風中扭了扭身體,舒展了一下四肢,雖然嘴角還掛著咳出的血跡,但此時卻不咳了。
虛弱,還是虛弱,反觀丹田,唐花正絲絲縷縷的冒出清淡的白氣,隻是這種氣,燎繞一會兒之後又被唐花吸收,似乎它正在拋開唐玄,努力創造自己與外界的簡單循環,努力的活下去。
唐玄與唐花的聯係就這麽被唐花單方麵切斷了,此時的唐玄猶如一個不懂武功,沒有元氣的普通人,身體沉重,心虛氣短,可好在不咳了。
“如今你這麽粗,樹心應該不少了吧?”唐玄笑著拍了拍老桃樹如今占據了大半個山峰的粗壯樹根。
“嘩啦啦”,桃葉沙沙,枝幹輕舞,似是緊張,也似是表達對唐玄醒來的喜悅。
“一會兒見!”唐玄搖了搖手,轉身走出會仙台,下了飛來峰,回到了就別的茅屋。
茅屋內並沒有灰塵遍布的景象,看來是被唐有德抽空打掃過。望著熟悉的景物,回收花滿樓與耆老閣,昨日如夢,如在眼前。
輕聲歎息著,唐玄走進廚房,拎著盆又走向菜園,就這麽來來回回忙碌著,不多時,茅屋傳來飯菜香味。
石桌上碗筷擺好,唐玄又去柵欄內的酒缸旁掀起沉重蓋子,驚喜的發現缸內竟然有酒,羅夫正宗百草釀,入口苦澀,回味無窮。
豌豆、小白菜、青椒、茄子······菜很清淡;百草釀,一杯一杯,唐玄的身影逐漸在深山定格,末世中難得的清靜在此淋漓盡致。
相思鳥嘰嘰喳喳的四處亂飛著,時不時的停在唐玄的肩頭左顧右盼;而在遠方的一個飛纜上,穿雲箭與鬼見愁正趴在車窗上張望著窗外的景色。
天大地大,安靜的時候,總是覺得這片天地無限大;其實也沒有多大,每個人都被看不見的殼子包裹,例如壓力、例如生存、例如關係、例如職責······殼子越收越緊,呼吸困難才會倍覺天地渺小。
忘情世外,唐玄逐漸又回複到未出山時候的平靜心情,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可是他此時卻沒了生的渴望與死的畏懼,就這麽平靜靜靜的,吃了睡,睡了吃,剩下的便是發呆,在會仙台山、在花滿樓前,在至聖元胎旁,卻獨獨沒有去唐天道故居-耆老閣。
······ ······ ······
天大地大,人魔戰場東極元洲與中洲邊界處,硝煙滿布,一片荒蕪。
魔族退了,而中洲軍連同萬裏馳援絡繹不絕趕到的倉洲軍正熱火朝天的揮舞著鐵鍬、驅動著各色工程機械正在挖著壕溝。
縱橫教錯的壕溝如同無數個“田”字四周相連,不斷延伸著。
“牧野前輩,這種戰壕似乎是公元熱武器時代的典型作戰防禦體係,如今對魔族意義不大吧?”李光北指了指地圖上不斷延伸的藍色線條,小心翼翼的問。
“而且戰壕即便再寬,一旦魔族侵入,對於我方來說,由於空間有限,防守不力,戰壕內的衛士們幾乎沒有逃跑的可能,對於單體作戰能力極強的魔族來說,似乎更有利?”於莫與王興德對李光北的觀點表示支持。
像比牧野長鳴一上任就推行的數十條舉措,對於抓幾個魔族研究等決定他們是支持的,而對於挖這種固定的戰壕,束縛己方衛士流動性作戰的機動性的行為則表示弱弱的反對。
誰都知道,魔族悍不畏死、生吃活人、毫無人性,將身體素質、強悍程度明顯處在劣勢的人族放在戰壕中,簡直是給魔族集中提供食物嘛。
牧野長鳴依舊青衣長袍,十分複古的打扮,而身材矮小的他在李光北等人簇擁下十分的不起眼。他低著頭,仔細用手指上的熒光筆在筆下清晰的電子地圖勾畫著線條,隨後將筆夾在耳朵上,抬頭望著幾個人道:“你們說什麽?我沒聽見?”
沒聽見?李光北等人麵麵相覷,而牧野長鳴似乎關注點已經轉移到旁邊那隻怪獸上,怪溫馨的撫摸著它的頭。怪獸嗚咽著,半閉著眼睛。
“就這麽執行吧!”牧野長鳴低聲說著,仍舊對著怪獸。可眾人知道他不是說的怪獸。
李光北等人敬禮離去,隨後將消息通報給龍呈均、陳元禮等五洲統國,戰時所有資源、人員的最高統帥。令李光北幾個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龍呈均等人對牧野長鳴的決定全力支持,並叮囑要團結。
很多事情是絕密,注定不會有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孔希言等人現在執行的任務。
中洲浩大,位於五洲中間,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元洲在東,與中洲隔歸莽森林相對。可九千裏歸莽因為這場戰爭已然明日黃花,如今隻有坑坑包包的冒著煙的大片土地,還有那一座邊界線偏南孤獨巨峰-巨鹿山。
巨鹿山聲名不顯但卻高俊峭拔,山頂更有九子天池儲藏了豐富的水量。
隻是上山無路,不光普通人難至,就連修為三等以下的修者都難以登上山頂。如今孔希言就帶領著儒門子弟在張道燃等人的親自配合下,正在山頂快速的掘地三尺,引水下山,同時還有修者從山腳往上開鑿,似乎要搞出一條飲水通道一般。
方圓數十裏巨鹿山被倉洲十二元辰宗六氏族人馬團團包圍,不進不出,而工程進度,實時顯示在牧野長鳴的專用戰場縮略圖上。
“老將有失水準嗬,”於莫在牧野長鳴的帳外,小聲嘀咕著。
“如此置大軍於險地,唉,這滄州軍,居心叵測!”王興德也歎道,兩人都把目光投向李光北,意思很明顯,想他與統國們溝通溝通,停止這個不靠譜的計劃。
“隨機應變吧!我相信老將不會置中洲、置五洲於絕地的!”李光北說完,轉身而去,留下一臉呆滯的王興德和於莫。
十五天後,九子天池山峰下與山峰下的引水通道隻隔著一道水閘,孔希言開始指揮現場人員撤退並向龍呈均、牧野長鳴匯報工程進展。
“可以進行下一步了!”牧野長鳴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呆板的麵容依舊沒有什麽活氣。到大營坐鎮指揮這麽多天,他一天有降近二十個小時呆在地圖旁邊,時而睜眼,時而閉眼,睜眼關注工程進展,閉眼思考著下一步的大軍調動、部署。
九千裏中洲軍、滄州軍的聯合防線上,在牧野長鳴話聲剛落的時候,瞬間熱鬧了起來,轟轟烈烈,到處是施工人員的影子以及工程機械的轟鳴。哪像是戰場,簡直是建築工地。
重新回到三線指揮中樞,李光北、王興德、於莫在視頻通話中相顧無言,此時他們都知道牧野長鳴想幹什麽了。
這老家夥想把這條長9000餘裏,寬600餘裏的戰線,變成魔族葬身之地。
和他們先前硬打硬衝,大炮猛轟相比,幾個人不光慚愧,而且自慚形穢。不過話說回來,在沒有正規軍事培訓的幾千年來,能夠做到指揮數十萬人臨危不亂已經破不容易了,至於天時、地利、人和這些遙遠的詞匯,現在才如同電閃,閃爍在他們的腦子裏。
中、元南北兩端,是難以逾越的絕地,魔族要想進入中洲領地,也隻能是從這九千裏之間的地方進來。不得不說,經過紀元之前的地理大變遷之後,簡單的地理環境也是有一定好處的。
關於打仗,我們不行,難道魔族就行了?對此李光北等人高度懷疑。
那些領頭的與中洲這邊冒出來的夏海情等人火拚一場之後再沒露麵,而千萬魔族就靠著陰雲、黑雨以及夜魔婉婷的法象催動,見縫插針,見人就吃,實在不行同類也不是不能下嘴······
如今,魔國那邊似乎遭遇了變故,開始退卻了。
陰雲潰散回旋,,黑雨漸漸停止,魔族大軍亂紛紛的往回跑,使得中洲軍與滄州軍有限追趕的時候,逮到不少活的,而這些活的,在牧野長鳴的命令下,統統送給科技院李承德研究,務必最快速度知道這些生物:怕什麽!
至於它們是什麽構成的,怎麽會產生這種畸形的生物等等則是以後的事兒,但隻要知道它們怕什麽,對於前線衛士們來說,就是活命的機會!
而幻魔泉邊,古夜摩望著黑色泉水中不斷湧上來的血色,表情略有抽搐,總是像老管家一樣交疊的手,也焦急的來回搓著,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望著。
戰爭有風險,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風險都是均等的。
夜魔婉婷在驅使魔雲、黑雨,廣布幻魔泉的時候,便注定了與南昆侖的人遭遇要吃虧,而今看來,這個虧吃的不小。
夜摩樹的光,黑光,緩緩融入到泉水內,而幻魔泉中間,載沉載浮的夜魔婉婷如同死去一般,四肢張開,雙目緊閉,血紅的唇邊緩緩溢出搖曳血絲。
冷若冰霜的泉水,冷若冰霜的人,泉水無聲,軀體卻發著朦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