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劍拔弩張
陳元禮喝了口茶,笑了笑道:“膠珠資源,天下修者共享。而今西擎洲卻說今年沒有?五洲唇亡齒寒,如此獨占的做法,就算不怕天下修者不滿,而西擎卻要背負禍亂生民的罪名。禍亂生民,五洲公約第三款第一百二十七條:禍亂生民者,殺”!
陳元禮嘴角的微笑與眸中的冷光,如同刀劍一般,刺向高踞主座的樂笑星。
“修者也好,膠珠也罷,什麽時候修士之事,要你這個統國元士來管了”,薑如冷笑,毫不退讓的截斷了陳元禮的目光。
“嫂夫人此言差矣!家事、洲事、天下事,修士、元士、商士,五洲三士,事與士當事士關心,何必分得那麽清楚?難道五洲的存亡,隻靠修者?難道人族的存續,元士就沒有出力了”?陳元禮笑容更盛,眸光更冷。
此時正堂,涇渭分明。
一邊以樂笑星、薑如以及西海衛統領為首,陣營還包括遠道馳援的周正、管書同、溫豔陽、曲流觴,甚至還有圓覺大師以及龍虎山張道燃、儒門孔希言。雖然樂笑星關於今年沒有膠珠的說法同樣讓他們十分震驚與疑惑,但那是解決了不確定因素-倉洲一眾修者之後再做討論的事兒。此時他們都默默無言,全憑主人樂笑星、薑如在那裏與陳元禮唇槍舌劍。
而另外一邊,陳元禮、法神陳元遲、小法神陳元濟,劍神楚君侯,五行行首,四大法首,春夏二邢四大邢徒還有六大氏族的族長,也都沉著臉,默默的聽著。南門外,數萬十二元辰宗弟子,六氏族的膘騎,以及異常彪悍的滄州衛陣列著,來勢洶洶。
而耀眼紅衣變成樸素青衣,坐在陳元禮等人背後的,赫然還有一個消失已久的宮南起。閉目靜聽,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樣。
“陳元禮,莫要欺人太甚!我樂笑星向來秉正做人。承統國令鎮守西海數十年!什麽禍亂生民?你要殺誰”?樂笑星拍案而起,影壁牆上的長鳴劍霍然發出一聲嘹亮劍鳴。
陳元遲嗬嗬一笑,五色戎裝,象征著法神無與倫比的權威,他朗聲道:“樂笑星,膠珠者,天下重器!你身為西擎洲,一句輕飄飄的今年沒有,就想把我們打發了?你當我不敢拿下你這個西擎,以禍亂生民罪論處”?
樂笑星皺眉冷笑,慢慢起身,死死盯著陳元遲,聲音如寒冰似從牙縫擠出:“試試看”。
陳元遲哈哈大笑,猛然站起,大袖飄擺間,一身元氣湧動,五色神光彌漫。
正堂氣氛瞬間崩到極致。
拿下西擎洲,這句話最先刺激到的是溫豔陽、曲流觴以及管書同。
同為擎洲,鎮守四極,統國任命,生民信任,兢兢業業這麽多年,這陳元遲也太狂了吧?
“狗屎”,曲流觴說話一點都不像道姑。如今玄女庵之主,北擎之王,瞬間暴怒。潔白的中洲裙因元氣的激蕩而擴散成水波一般炫美的漣漪,玄女劍長鳴出鞘。
兩方對峙的數十人皆一臉嚴肅,或屁股離座,或暗暗鼓動元氣,或將手身在兵器上。
大戰一觸即發。
“諸位,以和為貴”,宮南起睜目,掃了眼坐在旮旯奮筆疾書、白發須髯微微拂動的司馬令公,驀然張口。
“五洲總監洲,唐玄先生到”,薑成的聲音,恰在此時從堂外傳來。
宮南起的話,讓倉洲一眾瞬間平靜了下來,似乎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而薑成的聲音,也牽動了不少人敏感的神經。
溫豔陽與曲流觴相望苦笑,一臉苦澀,女兒沒了,他卻來了?
孔希言歎息著,挺拔的身軀變得佝僂起來。仙仙啊,你那是什麽狗血的思維?容貌毀了,身材也還拿得出手吧?再說還有了小思玄,怎麽就不能在一起了?唉!唉!唉!儒門聖者,儒門練氣士的總教習,總門長,如今腦子裏全是與聖賢無關的東西,一派靈活佻脫的遐想。
管書同是好奇,管青書更是好奇,能吸引薑劍眉的男人,自然讓他這個情趣有些另類的少年報之以關切。
劍聖裴先知,目光複雜,目光全是知己之意。
更不要說變得懵懵的樂笑星與薑如夫婦了······
倉洲陣營,楚君侯算是與唐玄有過交集的了,當年竹林外官道旁,一劍定斬君山,他便對這個年輕人升起不小的好感,如今再見,物是人非,他竟成了監洲?
正堂變得沉默、沉悶了起來,悶到所有人都將將要爆發的爭鬥暫時擱置,所有的目光投注到門口處,那裏依舊雲雨蒼茫。
“唐玄,見過諸位”,數十張麵孔,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唐玄點頭微笑,躬身抱拳。
看見唐玄,陳元遲渾身元氣蟄伏,心中升起強烈到不可抑製,掉頭就跑的衝動。
白癡!暮光法牒的追溯期是永久,動唐玄者如何?滅九族?挖祖墳?······搞啥咧,他怎麽來了?
“怎麽了”?陳元禮笑聲問道。陳元遲麵色蒼白,即便強自鎮定還是壓抑不住全身的顫抖,眼角餘光望見,他不由很時奇怪。
“沒,沒什麽”,陳元遲咬了咬牙,勉強笑了笑,同時將頭歪向背後。
宮南起點了點頭,麵色凝重。
陳元遲將更疑問的眼神展示,宮南起索性再次閉上了眼睛。
陳元遲內心一陣崩潰,你是道隱歸藏的人,更是使者,還是倉洲的無冕之王。你不給明確指示,這點頭算個錘子意思?交好啊還是一會兒打起來可以無所顧忌?
宮南起的分量自然與暮光法牒無法相提並論,而唐玄卻無疑是統國龍呈均為代表的中州、洋洲、濟洲勢力的人。
唉,這事兒,難辦了。
想到紛亂處,陳元遲緊閉雙唇,一言不發,神色異常慘淡。
“西擎,樂笑星、薑如”;
“南擎,溫豔陽,北擎,曲流觴”;
“儒門,孔希言,道門清虛,張道燃”;
“東擎,管書同,管青書”;
······
“見過監洲”。
眾人起身,躬身,抱拳,聲音整齊,洪亮。
唐玄苦笑,擺手,有些抵觸眾人的恭敬對待。
“來,坐這裏”,薑如招乎搬了把椅子擺在身邊側主位,然後示威似的瞪了一眼沉默無言,士氣低落的倉洲眾人。
士氣低落?薑如不由有些疑惑,唐玄再強,不過是一個人。對麵有法神,有劍神,有十二元辰宗的高手,更有六氏族的族長,還有數萬倉洲大軍屯兵西海邑南門外,不至於就這麽的就垂頭喪氣吧?
這麽多人,很多話無疑不方便講了,他含笑對著孔希言、溫豔陽、曲流觴等人點了點頭,緩步走上台階,坐了下去。
這時,兩方陣營都發現,唐監洲背了個背包,背包後似乎是個酣睡的,酣睡的,嬰兒?嬰兒!!!
“小友,一別經年,別來無恙”,楚君侯望著不懂禮數的倉洲高手,一陣的不解。
監洲雖然是龍呈均任命的,但那也是陳元禮等統國共同簽字確認的五洲監洲,即便不需要內心崇敬,但表麵功夫也要做吧?怎麽了?都呆呆的跟死了爹一樣?
想到此,老劍神尷尬的咳嗽一聲,淡淡開口。
“劍神前輩容光煥發,想必功力大進。恐怕晚輩再難接下您那一式:斬君山啦”,唐玄笑道,言語平和,不卑不亢,親近中還有尊敬。
楚君侯滿意點點頭,隨後轉頭對陳元禮、陳元遲道:“統國,法神,還是繼續討論膠珠的問題吧”。
這是大事兒,不能因為任何人或者事兒而不論,今日必須要有個結果。
夏季魚汛一過,秋天的獸潮可就要來了。
末日星球,永世流浪的資源、名額;噴著火,漫天遍野撒歡兒狂奔的噴火獸;化岩鳥,十二元辰宗的振興······哪一個不需要強大的實力?而膠珠,這種五洲罕見,即食見效的快速提升修者實力的東西,簡直是五洲重寶。
陳元禮與陳元遲對望一眼,陳元禮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按照既定計劃,繼續有陳元遲率先,以實力向西海邑以及中州修門施壓,而陳元遲也眨了眨眼睛,瞄了瞄唐玄,頭一扭,直截了當的默不做聲了。
身處暮光法牒的威嚴之下多年,他不想拿宗內數萬生命的代價來唱著一出戲。
陳元禮差點氣瘋,若非場合不對,早就跳起來狠揍這個宗主法神弟弟了。
“還望西擎洲,以五洲為念,以蒼生未來為念,共享膠珠”,陳元禮帶著恨意,咬牙站起身。先對著唐玄抱拳笑笑,然後對樂笑星說道。他不恨別人,就恨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弟弟。還他媽的法神呢!
“陳元禮,今年,膠珠,真的沒有,不光膠珠沒有,食土魚也沒有一條。此事,數萬西海衛士都可作證,更有戰場記事司馬令公他老人家為證;另外,戰場實況也可以提供給你”,樂笑星歎了口氣,勉強從女兒失蹤,倉洲壓境的憤懣心緒中擺脫出來,語氣也軟了下來。
能不打,還是不打了吧!雖說打起來,自己這邊也是眾門精英聚集,人才濟濟,但以倉洲之威勢,一洲壓蓋五洲的實力,鹿死誰手還不好說。隻是這打的似乎有些不值當吧?
“這,這,這”,陳元禮緩緩落座,樂笑星如此說,此事多半假不了。
“嗬嗬,膠珠雖然沒有,但是陳元禮,還請放了我女兒”,薑如冷笑著接過樂笑星的話頭,繼續道。
“你們做的”?溫豔陽怒發衝冠,曲流觴柳眉倒豎。
“什麽我們做的”?陳元禮一愣,抬頭道。
“溫笑、蔡姚、薑劍眉,蕭紅顏、唐有德、唐君生、於鳳清、唐無傷,都是你們請去的吧”?薑如笑得很溫和,但誰都能聽出內心深處的暴怒與殺意。
溫豔陽、曲流觴大驚之下,目光灼灼,死死盯著陳元禮等人。
唐玄同時驀然大驚:去了深藍之後,短短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唐玄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陳元禮等人身上,目光如刀似劍,似乎要挖掘點什麽出來。
“這話,從何說起”,陳元禮大聲否認,而宮南起卻是神色一動,再次睜開了雙目。
正堂內,氣氛詭異起來,但緊張比之於剛剛談論膠珠,更有過之。
在什麽時候,人都是最重要的。
外物可以爭取,可以賺,但人沒了,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