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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元素之光

  萬星堆,在夏蟲、井蛙聽不懂,讀不透的聲音中出世。


  因五洲之變,北擎蟲災爆發而一度中斷的萬星堆神跡考察工作,再次回複正常。


  而“神”,這個字眼兒,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人族的視野當中。當人族彈盡糧絕,窮極末路的時候,這,是一個不得不正視,不得不深究,不得不納入軌道的字眼兒。


  說白了,外物不可依賴,也沒的依賴的情況下,人族不得不開發自身潛力,不得不從精神上找出一條出路,更要在曆史的更迭演變中,推演出一條生路。


  而唐玄以及監洲崗位,便是一個微妙的存在。


  五洲統國,去除掉被元洲大魔國魔滅的趙祁延之外,其餘四周統國包含龍呈均在內,並沒有什麽高深的修為,連養生氣功練的都很不上道兒。


  他們幾乎全部的精力,都在忙於為五洲爭取時間,為人族謀求希望,為生民籌集資源中消耗殆盡。而修道與經營之道,又無疑都是需要專一和全力以赴的事兒。


  唐玄的出現是一個契機,也是一個橋梁。


  在統國的短板與最近發生的所有關於修者的大事之間,起到一個衡量、溝通、現場處理的作用。


  出身於中洲,有老神仙背書,為人不偏不倚,修為高深莫測,更是五洲生民信賴的九鼎之士。所有種種綜合起來:統國不適合出現的地方,唐玄出現最為妥當,而且分量足夠;統國不懂的東西,唐玄可以懂,可以處理的更好。


  而唐玄不明白的地方,又可以與四周統國及時溝通,以便發生重大事情的時候,上層建築能夠做出最快,最合理的反應。


  也可以這樣講,唐玄是以五洲高層中,修者代言人的身分出現,而其出身背景足夠,自己也夠爭氣。九鼎之士出任監洲,眾望所歸,順理成章。


  如今的萬星堆,亭台樓閣依舊,卻被萬星籠罩。


  曾經一目了然的萬星堆,如今變得神秘莫測,變得虛幻起來。元士摸不清頭腦,修者搞不清原理,就連坐鎮當地的史學家、科學家,以及臨時客串的頂尖人才張平機、狄青龍,也是胸有成竹而來,灰頭土臉而去。


  這個場子,急需要有分量的人來看看了,五洲最高層蒞臨指揮,成了一個迫在眉睫的事兒。


  責任重大,便需要有足夠分量、足夠能力的人承擔這個責任。成敗不重要,重要的是,指揮下命令的人,能夠代表五洲,能夠代表人族,即便命令是錯的,那麽這個結果,人族也會全體分擔,毫無怨尤。


  沒有什麽可以再失去了,不如坦然。


  誰能代表五洲?龍呈均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龍統國對於修者,修道還有什麽萬星環繞的東東無疑是插不上手。他想到唐玄,他信任唐玄,他又把這種信任傳遞給宋擎蒼、火炎焱、陳元禮。


  “與倉洲的交涉陷入僵局:宮南起返回道隱歸藏,再沒出現!不過你放心,我會全力以赴,救出你的家人······萬星堆的事兒,就全全拜托給你了”,龍呈均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莫名的吸引力與鼓動力。


  “好”,唐玄回答,短短的一個字,似乎有千鈞之重。


  帶著回憶,唐玄乘坐的直升機緩緩降落在駝鈴古道的入口,而一輛嶄新高大的重型沙漠地形車,已經等待在那裏了。


  “劉士傑,見過監洲”,車門打開,又重重的關上,滿臉大胡子一臉粗豪的北漠濟洲公士長,明珠綠洲綠洲令,七大柱洲之首劉士傑,微笑、抱拳,施禮。


  武道修者抱拳禮,與道門清虛的單掌含胸稽首禮,佛門的雙掌合十稽首禮一樣,都代表著平等、禮讓、尊重。


  唐玄微笑還禮:“劉兄,久別,依舊這麽神采飛揚”。


  劉士傑哈哈一笑,在他印象中的唐玄,低調、沉默,不善言辭,如今竟然說出這麽有人情味的話來,看來崗位真的可以鍛煉一個人。


  “到底怎麽回事兒”?坐在副駕駛上,唐玄不由問道。


  “龍統國沒跟你說明詳細情況”?劉士傑歪頭望著唐玄淡淡的表情,詫異的問道。


  “沒說,就說到了這裏,會有人接洽並匯報詳細情況”,唐玄苦笑,蒙頭蒙腦的就這麽來了。看來自己是中了龍呈均的毒,而這種毒叫無條件的信任。


  “好吧,監洲,我這就簡單先向您匯報一下萬星堆目前出現的狀況。而詳細情況,等您到了,所有人會齊,會有一個專場詳盡的匯報會”,劉士傑點點頭,手握方向盤,快速啟動了沙漠地形車。


  車子緩緩啟動,晃晃悠悠的駛向駝鈴古鎮,並延著空曠滿是沙土的通道,駛進了蒼茫金黃的北漠世界。


  履帶的痕跡清晰了一霎那,便被隨之而來的風沙掩埋,宛如人生,宛如歲月。


  “萬星堆的建築,以樓閣為主,而樓閣高低錯落,鱗次櫛比,亭台池塘點綴其中,再加上無數莫名其妙的植物以及光,構成了萬星的整體布局”,車輛駛進北漠,劉士傑沉思半晌之後,緩緩開口。


  唐玄靜聽著,萬星堆的大概由來,概念這些他都知道,用不著提問,自然也無需發聲。


  “先前的考察一切順利,迎賓閣,簪花樓,萬*花*樓,星光閣······共計數百間樓閣的考察,發掘,讓我們整理出一批相當多的文字、古籍以及古物、雕塑、畫像等。這似乎不是單一文明,而是無數有著相當漫長的時間進程的文明集合體”,劉士傑語調逐漸放緩,最後給出了一個就連唐玄都覺得新鮮的名詞-文明集合體?

  “考察一度因北漠蟲災空前爆發而中斷,中州、濟洲、洋洲的人族做著大撤退、大轉移、大遷徙的準備工作。還好,監洲出手,終斷蟲災,威猛啊”!劉士傑感歎了一句,順便用一種極其肉麻的眼神偷瞄著唐玄。


  “後來呢”?這句話並不是唐玄要聽的重點,他笑了笑,忍不住問道。


  “第二次考察工作進行的很不順利!當所有人再次集結,萬星小鎮再次繁華起來的時候,他媽的,直娘賊!萬星堆外麵一夜之間,籠罩了一層密布的星空”,劉士傑先是愣了愣,沒有人會對自己的豐功偉績一帶而過而不大書特書。


  看來這個監洲,還是挺特別的!


  隨後,劉士傑便開始了武道粗豪的一麵展示,一邊夾雜著個人的語言特色,一邊用極其憤慨的情緒,講述著萬星堆發生的阻滯。


  “你確認,是星空,而不是星光”?唐玄手指微微一顫。


  光者,流動之氣。再強的光芒,都有其源頭,有其弱點。而實實在在的星空則不然。


  星空是什麽?是由一顆顆大星,以一種玄妙的規律,適當的距離組合而成,這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星球之上,陸地一隅,屁股大點的地方,會出現星空?

  “是的,根據公古時代的星圖測距、定位,這片星空很完整,幾乎遍及從前南北極人族所觀測到的一切行星、恒星、行星帶、星係、星雲······竟然都他媽的一個卵樣”,劉士傑吐沫橫飛,越說越是激動。


  唐玄瞅著激動的劉士傑,不由得愣了楞,這激動,沒啥必要吧?他不得不等劉士傑喘息略微均勻才繼續發問。


  “有沒有測量過元素密度以及星球構成部分的元素組成”?

  “不光測量過,還進去看過”,劉士傑咧嘴苦笑,索性將車停在風沙中,隨即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然後呢”?

  “然後?跟真的,一個卵樣!看我口型,真的是一個卵樣”,劉士傑笑容更苦,眼中回憶之色讓唐玄有些明了。


  “走進星空,感受如何”?唐玄微微一笑,似乎走進星空的這個倒黴蛋兒就是眼前的這個劉士傑劉兄,而他似乎經曆了一些不想回憶的經曆。


  “感受好極了,真他媽的好極了”。


  “看似一丟丟,結果越是靠近,自己越是小,星球以及星球之間的距離便越大!直到如同螻蟻一般來到切近,臥槽!狂風、低溫、雷暴、冰海、火山、亂流······偏偏這種痛苦似乎隻作用在精神上,身體卻是安然無恙”。


  “一起進去的五十名弟兄,他們,他們,全都瘋了······往後餘生,掙紮、咆哮、昏亂、恐懼,精神崩摧,比死還要痛苦上千萬倍。唐玄,這種感覺,你懂不懂,懂不懂”?劉士傑一邊瘋狂的拍打著方向盤,一邊用極其低沉淩亂的語調訴說著。


  拍著劉士傑顫抖的肩膀,一股玄玄氣綿泊而入。玄玄氣,溫潤無害,無所用又無所不用。對於通過創造一種和煦平靜的內在世界而撫慰人狂亂的精神,有著神奇的功效。


  “他們,他們最後都平靜的去了······都是好兄弟,這麽多年,出生入死”······呢喃著,劉士傑大而無神的雙眸,閃過一幕幕或微笑,或暴躁,或嚎哭,或身形展如鯤鵬的年輕、年老的麵容。


  肉體之上可愈,精神重創無解。而極致的精神摧殘,更是可以將好好的人,搞成一個不知冷暖溫飽的瘋子。


  這種痛苦,不身臨其境,無法理解其中凶險一二。


  “謝謝,對不起,我失態了”,劉士傑對唐玄笑了笑,很長一段時間的緩解,終於讓他回複了些精神。


  “你來休息,我開車”,唐玄不由分說與劉士傑換了個位置。


  “這怎麽好······好意思”!劉士傑目中湧起暖色。要知道眼前的人可不僅僅是先天頂級武道修者,更是五洲監洲。還有什麽,比這個不容分說,不容置疑的舉動更讓人感到溫暖?


  “英傑那個事兒,實在,實在是抱歉”,沙漠車的轟鳴聲中,精神狀態欠佳的劉士傑低沉的開口。


  “過去的,就過去吧”,對於劉士傑糾纏蕭紅顏的事兒,唐玄也有風聞。


  但女人所謂的堅貞,一遇到種類繁多的誘惑,如果成了不值一文,滿嘴正氣凜然理由之後的背叛,那麽就連他,也無話可說。


  既然沒有武力威脅,那麽就無可指責。隻關乎於道德,關乎於人性,與其他無涉。


  “唉”!歎息一聲,劉士傑緩緩閉目。多久以來,沒有這麽全力的放鬆過,多久以來,沒有這麽深深的閉上雙眼,不想睜開過。


  “根據我帶進去的設備記錄結果發現:所有的元素指標,星距,引力值都與正常的星空一樣。這是···這是···神跡”,劉士傑似睡非睡之間,口裏發出呢喃的話語。


  “我知道了,你安心休息吧”,唐玄放開拉著劉士傑左手的右手,扶正方向盤,踏住油門的腳,緩緩向下踩去,到底。


  呼~劉士傑發出鼾聲。


  唐玄笑著自嘲:我這元氣,助眠效果,空前絕後,人間一絕嗬~

  唐可昕如此,劉士傑這個修者也是如此······


  一別一天,唐玄心裏又多了一個嶄新的牽掛。隻是這種牽掛在職責麵前,不得不放在心裏,不能說,隻能在那種酸澀與幸福間感受這種複雜的摩擦,有難受也有甜蜜。


  北漠狂沙,何以渡之?

  答曰:沙漠車!


  一輛飛車,以一種讓土著都目瞪口呆的速度,劈沙斬浪,衝向萬星堆。


  自然無情,天地間狂沙曼卷,人有情,不畏辛苦,奔走世間。


  人族雖然渺小,但從不畏曲折、艱險,從不怕天高、地遠。


  紀元時代,被覺醒著的五洲生民,逐漸如是!


  隻因平庸逐漸湮沒,而神奇的不可思議逐漸開始泛濫。


  而神奇是信仰,是希望,是每一個人族代入感誕生的源泉。


  有了這些,搖搖欲墜的五洲,逐漸煥發出萌動的活力,不再那般冷漠,不再那般按部就班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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