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 殺死希望
沒有時間的世界,無盡光怪陸離的光影,無數不規則的碎片在無盡幽深處,暴雨一樣激射出來,無窮無盡,有始無終,又在唐玄等人的目光中,飛向浩渺的天際。
在飛行的過程中,大多數碎片變得渾圓而光滑,發出各異的顏色,有的自帶光明,而有的卻暗沉沉的,拉伸成拖曳著淡淡尾巴一點漆黑,隱藏在華光閃耀,在流光中飛逝的主題旋律中。
碎片們開始的時候步調統一,如同同時受到猛力爆射一樣,而後就變得參差不齊起來。或因重量,或因不同的顏色,速度開始變得快慢不一,毫無規律。
還有不少碎片在尚未變得渾圓之前,別與其他碎片碰撞到了一起,隨之又波及了一大片飛行中碎片,在飛逝的洪流中激起大片的浪花。
飛行中,瘋狂旋轉中,逆行一切,向天際而去……
景色極其單調,枯燥,如同一場持續向前但一直千篇一律的默劇。
環繞著希望的唐玄等人身體周圍,溫度從熾烈到蒸發一切,到現在逐漸冷清了下來,極致的冷和幽靜。
碎片開始變得稀薄,而後不再噴出,而腳下的漆黑處,愈發的深邃,深邃到仿佛那一點爆裂的光從未出現過一樣。
碎片初如點塵,隨著極速飛逝,一邊被磨成各種圓形,一邊翻滾著,膨脹著,那代表其顏色的瑩潤逐漸沉澱,又在膨脹中斑駁了起來,雖然沒有最初的璀璨,卻無不帶著厚重的味道。
在經曆最初的互相衝撞之後,圓滑起來的它們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距離,同時,任意彼此之間的距離,也隨著急遽擴散而變得遙遠。
對於這些碎片而言,這是一條不歸路,永遠向前,而對於天空界而言,是乾坤顛倒後的顛覆,一個初生的自然,瞬間代替了原本的一成不變。
當天空群星閃爍的時候,無數星光向後,借著飛逝之力,形成一把把倒曳的光華之劍,交錯匯集,占滿虛空,互相碰撞之後,形成更大的劍型,破空呼嘯聲,轟鳴聲,爆裂的能量潮全部衝向唐玄他們所在之處。
而此處澎湃的狂暴與前方逐漸安靜下來的漫天星光宛如兩個世界。
虛空不動,一切都在飛旋著向前,在星光之間的距離極其遙遠之後,似乎一切都變得慢了,更給人以一種恒定的錯覺。
可這一切落在天空五君的眼中,具象化的目光追逐著最遠的那一群光點,它們的速度更快了,瞬間移動一樣,速度快的已經無法想象。
星光之劍的劈斬與龐大到分散的能量潮自然無法讓天空五君手足無措什麽。
也許,一點星光的劈斬,能量潮的一次波動足以瞬間湮滅無數大宇宇宙那樣的大世界,可光憑這些想要在他們的守護下毀滅希望,也隻是妄想。
無數歲月,足以讓無數生靈光想象就要絕望,陷入高山仰止、自慚形穢中的歲月,在這裏不過是一個愣神,一次凝望,又或者是聲,光,色,能量,在一片足夠廣闊的空間內,上演的一場色彩繽紛的大戲。
同時也是一切之始的最初形態中,最盛大的一次激情澎湃。
自然本真不外乎深邃的黑,光,極度相似的物質,爆裂的能量以及一個誘因。
可這一切都因是最初狀態,而具有無與倫比的威力。
純正無倫,也意味著強大無比。本該誕生於虛無,填充無盡虛無,演化完整大世界的無量始動,也未必想向任何存在證明,表演自己的強大。
待“時”而生,不管如何想象它,它永遠隻超出生命的想象。
而這個“時”,更是讓絕大多數或迷茫,或沉淪的生命種族難以置信的絕望概念,無法計量。
……
……
有人說,在“地獄”中掙紮而不沉淪最勇敢,也有人說,於高處而平淡最難得,一切從其實有。
隻有有了春風,你才能盡情書寫春的燦爛;隻有有了冬雪,你才可以在溫暖的室內或寒風凜冽的室外,自得或自嘲的感歎這世界……
四季,每天,年複年……這是有之後,繁雜世界中,最好的精神寄托物。
謳歌善,譴責惡,也得有了善惡和評判標準才行。
而鼓勵為了一切通行準則所允許的勇敢,起碼也要知道什麽才是怯懦。
螞蟻的堅持,某人的堅持,飛鳥的堅持,精靈、魔、鴻冥族的堅持……誰又最可歌可泣?
螞蟻的堅持感動不了人族,人族的堅持又不被飛鳥理解,而飛鳥飛翔的自由在精靈的眼中已經全無意義,所有的堅持在鴻冥族眼中,不過低低在下的,連可笑都談不上的簡單意識。
所以真的無需強調自己堅持的偉大,更無需因為不被認同而憤怒。
世界空無,洪荒之前。
極寒,極凍,極光,極動態,極空……
本源最初就是極致,然後就是漫長的演化,滋生出其他屬性的東西,直到有了生命的誕生,意味著緣起的結束,也同時昭示著業力中。
業力中可長可短,因情緒而讓這個世界向前的時候,變得更加複雜。
複雜之後,劫滅之前,卻需要在無盡的繁複中,不斷超越生命層次,回歸簡單,至極的簡單。
世界向前,生命向後,於無窮業力中,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卻並非沒有希望的任務。
唐玄他們眼前的世界,雖然光影彌漫,顏色泛濫,卻很純,也簡單。
也許環境可能在某些生命眼中,會成了振振有詞的不宜居,而他們所謂的堅持,又會在某些生命眼中成了毫不變通,毫無想法,愚不可及甚至無可救藥的魯莽。
可他們包括唐玄自己,連堅持的想法都沒有,希望在,便保護希望。
至於白雲君等人,不過是想看看希望長成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既沒有高尚的理想,也沒有偉大的情懷,甚至在身處險境之時,都沒想到要表演一下悲壯什麽的……
隨著星空遠去,光劍消失,他們沉默的站在虛空,既沒有對被圍在中間那一點新綠表達什麽想法,也沒有熱切討論些英勇無敵什麽。
即使他們身外的環境無限惡劣,可他們毫無遮攔的站在那空蕩蕩的虛空一處,神態與唐玄初到時候沒有什麽不同。
後天自然盡頭的無界至上之身,在先天自然之初超級險惡的環境,這是個難分高下的結局。
可這無量始動卻並未結束,而是剛剛開始,就在架構好世界,填充好虛無開始。
浩浩無量,始動之威,開始席卷希望,殺死希望。
希望在,即使再小的一點,都如骨鯁在喉一樣,讓這個完整大世界寢食難安。
猶如鴻冥界之於大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