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蕾哥（下）

  永遠不要原諒我


  ――顧北川

  夜幕垂落的夜晚，繁星隱約點綴在天空中，蛙鳴伴著清風，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曾蕾倒下去的那一刻，酒桌上喧囂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快送蕾哥去醫院！”班長喊道。


  不等班長喊完，顧北川早已將曾蕾背了起來，大家都以為曾蕾性情豪邁，酒量極好，沒想到今天卻喝得正起勁的時候暈倒了。


  顧北川背起曾蕾就朝大街跑去，攔下一輛出租車匆匆趕往了醫院急診室。


  班裏同學心照不宣的沒有陪同，誰都不願去當大功率的電燈泡，所以這種英雄救美的事就交給了顧北川一個人。


  值夜班的大夫責備道：“你女朋友心髒不好，怎麽還讓她喝這麽多酒，這樣很危險的你不知道嗎？”


  顧北川的襯衣早已被汗水濕透，他害怕曾蕾有什麽閃失，連忙跟醫生道著歉，“醫生，她這個情況要怎麽辦？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穿白大褂的醫生翻了翻白眼說道：“從心電圖來看，暫時沒有大礙，以後千萬不能喝酒了，我給你開點保護心髒的藥，一會兒給她服下。”


  顧北川對醫生道了謝，拿了藥後就一直守在曾蕾的病床邊。


  他想起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有著仙女般清新脫俗的感覺，長發、長裙，後來她剪掉長發，不修邊幅，跟一群男生混在一起，抽煙，喝酒，逃課，劣跡斑斑。


  雖然這些年顧北川一直在裝聾作啞，可是他捫心自問，怎會不知道她是因他的拒絕，才傷了心，斷發斷情。


  望著她清秀的臉龐，顧北川感覺自己也幾欲休克，隻有在她這樣安靜的時刻，顧北川才有了說對不起的勇氣。


  他握著她纖細的手指，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直到趴在她的身邊睡著。


  她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劇烈的疼痛，天旋地轉，有氣無力的問道：“這是哪裏？”


  顧北川被她的輕聲細語喚醒，“曾蕾，你醒了，等著我去給你倒水。”


  曾蕾用她那脆弱的手拉住了顧北川的襯衣衣角，“北川，別走。”


  這幾近乞求哀憐的聲音，如萬根繡花針一起刺著他的心髒，他怕沒有勇氣逃離她的身邊。


  “醫生說，先喝藥，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沏藥。”顧北川安慰道。


  “我不喝藥，我已經沒事了，我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蒼白的臉頰滾落，她用三年多的時間偽裝的堅強，全都在這個畢業季裏土崩瓦解。


  因為這個夏天的離別，可能意味著此生都沒有機會再見，耗盡這最後的力氣，她也要做最後的挽留。


  她抽煙，喝酒，逃課，這三年以來，每一件，都讓他無比頭疼，他掐她的煙卷，擋她的烈酒，從網吧將她拎回教室裏，即便他說著不愛她，卻為了她煞費苦心。


  她以為，隻有這樣他才能真正注意到自己，哪怕有著先天性的心髒病，她也糟踐著自己的身體；他以為，他是因為內疚和抱歉才無法扔下她不管，絕對不是愛情。


  因為在認識曾蕾之前，他心裏早已有了一個特別的姑娘，周黎沒有曾蕾漂亮，也不及曾蕾聰明，但是曾經在那所封閉的一中校園裏，周黎為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顧北川對周黎的感情，從高中到大學，他一直固執的堅持著，隻是這感情裏，似乎夾雜著他因自己的自私而產生的歉意，當年自己為了專心複讀，竟殘忍的不辭而別，讓後來的自己都感到羞愧。


  為了彌補對周黎的愧疚，顧北川又無意傷害了另一個姑娘，隻是曾蕾沒有周黎那般豁達的心境，她偏執，她任性，她極端，隱藏在溫柔外表下的倔強性格，終於在他當眾拒絕了她的表白後爆發。


  說是無情，說是心裏有另外一個人，可是他護了她四年，如今畢業季已到尾聲，他又何嚐不留戀。


  “我不走，我給你沏了藥就回來。”顧北川溫柔的說道，然後掰開了她拽著他衣角的手。


  夜裏急診室的患者並不多，顧北川到飲水機那裏衝好了藥，隻聽旁邊喝著咖啡的兩個小護士閑聊說道：“今天來的那個女的，那不是找死嗎，先天性心髒病，喝那麽多酒，很容易喝死的，看看她穿的，哪兒有個女孩子的樣子，流裏流氣的，看著就不是什麽好姑娘……”


  聽到這些，顧北川握著紙杯的手稍微用力，幾乎要將紙杯捏扁，“你們不了解就不要亂說話，不是隻有穿著製服的才算好姑娘。”顧北川冷冷的說道。


  喂她喝完藥，天還沒有亮，病房外是一片漆黑，他替她蓋了蓋毯子，“再睡會兒吧。”


  曾蕾點點頭，握著他的手，慢慢閉上了眼睛。


  顧北川坐在病床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曾蕾已經消失不見了，床上的毯子疊的整整齊齊。


  “護士阿姨，請問106病房的患者你有沒有見到？”顧北川跑出病房，焦急的問道。


  “天亮之前她已經辦了出院手續走了，我多句嘴，她的病，最好找個大醫院做手術，現在成功率很高的，老這麽拖著，怕隨時有生命危險……”四十多歲的護士長說道。


  顧北川道了謝，趕回了學校，卻得知曾蕾已經坐上汽車離開了這座城市。


  “北川，謝謝你，陪我度過了大學四年的時光。我的心髒很脆弱，隻能容得下你一個人，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用為我掛念，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一個人，去找她吧，祝你們幸福。曾蕾。”讀著她最後發來的短信，他忽然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