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最大的威脅
門前的小廝又接連報了好幾家的名號，人差不多到齊了，平陽公主才從後頭的禪房裏走出來，霎時間便吸引了陳予懷的目光。
一是因為她從進門開始就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注意平陽公主的行蹤，二是因為這人今日的裝束實在是惹眼。
她原本以為齋宴之下，眾人都穿得素淨。
可那平陽公主卻是披著一襲正紅的長袍，衣袖上還鑲了幾排金線繡的、隻有皇族才能用的雲紋圖樣，腰間一根束帶更是毫不保留地把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展現了出來。
“真不愧是最得寵的小公主，連這穿衣打扮上也瞧得出來，實在是高調至極。”
陳予懷微微抬了頭與采瑛耳語，采瑛立在她身後，也是禁不住地嘖嘖稱歎。
“上回在這兒見的時候也還不覺得，今兒她許是用了心打扮。不過啊，奴婢覺得她就是再妖冶，也比不上您三分惹人憐愛。”
身前的人笑了一聲扭回頭去，正撞上平陽公主遞過來的目光，簡直可以用虎視眈眈來形容。
陳予懷心道今兒果真是有一場硬仗要打，她在現代雖沒談過戀愛，可也知道假如一個女人對自己的丈夫有意思，那對方見她的時候必定是聲勢浩大的。
看來這平陽公主對賀長影還是沒斷了念想，她又想起那日對方同自己說的“填房、續弦”之類的話，禁不住低眉忐忑。
“感謝諸位夫人、姑娘們賞臉了。雲通寺原是皇家寺廟，本宮思來想去，既與諸位共沐皇恩，又趕上今兒是二月二，才出了正月龍抬頭的日子，所以今年的開春宴便設在了這裏，想著將各位叫過來給雲通寺添添香火，以祈求北靖國運昌隆。”
底下眾人紛紛起身：“多謝公主厚待，公主千歲。”
平陽公主滿意地瞧了瞧眾人，揮手叫人落座，丫鬟們便也得了令，出出進進開始往席麵上擺設。
陳予懷也隨著大夥兒坐下，可才剛剛穩住身子，便瞧見那平陽公主朝自己走了過來。
她還沒來得及作什麽反應，正碰上裏頭的人端出來一碟子肉食，便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沒忍住皺了眉低頭幹嘔起來。
“侯爵夫人這是怎麽了，見了本宮也不說話，卻是如此橫眉豎眼的，難不成是本宮這張臉膈應人麽？”
果然，左右是人家要找茬，她不接也不是。
陳予懷穩了穩心神，在采瑛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行了個禮：“臣婦有孕，害喜害得厲害，這才衝撞了公主。不過您還未出閣，這種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難免多心罷。”
平陽公主原本還交握在身前的雙手微微一僵：“你竟有孕了？長影哥哥竟會與你同床共枕？”
接連兩個問句讓陳予懷有些失笑：“公主，這席麵上還多的是未出了門子的姑娘家，您這樣把閨房之事搬到嘴上來說，實在是讓臣婦羞臊不已。”
“哼，狐狸精轉世的東西竟還知道羞臊，也是本宮見識短淺了。”
她說話的聲兒不高，但足以叫周圍的幾個人聽得清楚。
兩個人就這麽麵對麵站著，說話之間夾槍帶棒，眾人也都不敢吱聲兒。
直到林婉清歎了口氣站起來說自個兒想去透透氣，平陽公主這才把目光轉回來，饒有興味地瞧了瞧這婆媳二人，而後點頭道：“公爵夫人自去便是，本宮還想請您家兒媳進禪房坐坐，多敘幾句呢。”
林婉清倒是巴不得平陽公主與陳予懷獨處，連忙回話：“公主如此看得起予懷，也是安國公府的榮幸。予懷，你還不快跟著公主去！”
陳予懷的手霎時間就捏緊了衣裙，她原本隻是覺得自己這婆婆沒有原先表現出來的那麽好，沒想到這會兒更是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她明明知道平陽公主對自己的敵意，卻還著急著將自己往公主身邊推，陳予懷這才徹底覺出來，她這個婆婆不是蠢就是壞。
難不成她還真想讓這個平陽公主收拾了自個兒，然後親自下嫁安國公府，做她林婉清的兒媳？
早知如此，當初賀長影娶她的時候她怎麽不攔著些。
可眼下的情況，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若拒絕，一是對婆母的話不聽，二是對公主的話不從，不孝不忠，這種名聲就算她擔得起，賀長影也擔不起的。
陳予懷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一步：“既然公主發了話，臣婦也不得不從命，隻是別誤了您用膳的時辰就是了。”
平陽公主也沒多言，揚了揚下巴將人帶進自己剛才歇腳的那間禪房裏，關上門將一心想跟著的采瑛隔在了外頭。
“你那婆母對你可不算好，本宮還當你在賀家活得有多舒展呢。”
她這話似是在幸災樂禍，又似是在關心自己。
陳予懷微微皺了眉，立在門邊道：“公主若是想要看臣婦的笑話大可不必，臣婦是要與小侯爺過一輩子，而不是與婆母過一輩子。她好不好的，原沒有那麽重要。”
平陽公主睨她一眼：“整個安國公府都捏在她手裏，你真當賀長影是個能離開他母親的？他母親要你三更死，你自活不過五更。你倒不如跟我合作，替我父皇平了這個禍患，我自保你們夫婦加官進爵另立府邸，平安無虞。”
這話題轉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陳予懷站在原地傻了眼，她原本是抱著要被平陽公主害了性命的想法忐忐忑忑來了這宴席的，卻沒想到事情來了個大反轉，她要麵對的竟然不是情情愛愛的糾纏，而是朝堂權謀的翻雲覆雨？
她還以為自己穿越過來能安安心心做個豪門夫人，怎麽還有這麽刺激的事兒呢！
可是……再怎麽說林婉清也是自己的婆婆，縱然平陽公主說得再真，她大概還是裝傻充愣最保險吧。
“公主，臣婦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這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我幾次三番試探，你那婆母半點都沒有要護著你的意思，你真當她是怕我？相信我，你在賀家最大的威脅就是你這個婆母。
她當初同意賀長影娶你，想必原本就是要拿你當魚餌擺我父皇一道。不信你這會兒跟我出去轉一遭，看看到底是誰要害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