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沒說原諒
她把心裏藏了許久的話都說出來了，賀長影愣怔了半晌，垂下了眼簾，才又艱澀開口。
“當初教你去雲通寺的事情，我如今想來也是萬分後怕。予懷，那是我的錯我承認，我沒法兒叫你原諒，但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補償你。可若恬的事兒.……她，她不過是一個二婚再嫁做妾的，你一侯爵夫人，又何苦自輕自賤去同她做比較呢？”
陳予懷瞧了他一眼，反倒失笑：“我自輕自賤？小侯爺怕是忘了，我也是您從鄉野裏撿回來的，論起身份來，我倒不如那二婚做妾的林姑娘高貴呢。”
她不是非要上趕著同他一句一句的杠，她也想安安靜靜的與他講道理，大不了日子能過就過，不能過便散夥兒好了。
可他不給她機會，一次又一次哄她騙她，總是在她剛要真心接納這段感情的時候出幺蛾子。
原本她為了賀家，答應賀長影納妾也就罷了。
但現在賀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也不存在萬不得已了。
是他先口口聲聲說著隻要她一個、納妾隻是做做樣子，轉身便睡在人家房裏，這叫她怎麽欣然接受？
“賀長影你記著，我和那些從小就學著規規矩矩忍氣吞聲的官家小姐不一樣，我也從來不屑於被你們這地方劃分三六九等。
我出身不好，可我做得侯爵夫人，也從未覺得自卑或是配不上你。為了你，我努力學習你們這兒的規矩，那是我尊重你。我盡量接受公爵府的禮節，但這不代表我就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三妻四妾、百十來個通房，我的心沒那麽大。”
陳予懷說著說著，語氣已經不似先前那麽咄咄逼人，反倒像是平靜了下來似的，卻讓賀長影聽得心驚。
她先前同他爭吵的時候，他尚能解釋、甚至還嘴，想著叫她把氣撒出來就好了。
可若是她連氣都不生了，他便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賀長影隻覺得喉頭發幹，腦子飛快地轉著，卻想不出什麽話來能讓陳予懷消氣。
“賀長影，我們.……”
正當陳予懷的下一句話要說出口的時候，賀長影猛地抬頭，開口打斷了她。
可話卻不是對她說的，而是直接回身，打開房門衝著院兒裏喊了一聲。
“泰平，進來！”
一直候在門口戰戰兢兢聽著兩位主子隱約爭吵的泰平趕緊回頭跪地：“侯爺您說。”
“叫人拾掇了沁心齋，把林姨娘挪到公爵府隔壁的偏院兒去，吃穿用度一律不缺她的，隻是無令不許出門。”
泰平咽了咽口水：“可公爵夫人那邊……”
“讓你去辦什麽你就去辦什麽，不管誰問起來，隻說是我要翻修沁心齋，至於修多少年，他們管不著！”
眼看著主子發了火，雖說知道不是衝他，可泰平還是相當發怵的。
於是便趕忙脆生生應了一句，回頭出門，加快了腳步往沁心齋去。
賀長影一口氣說完，長長舒了一口氣。
而後他再次轉過身子麵對著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的陳予懷，目光灼灼。
“予懷，昨夜的事是意外，我想不起來，但我承認我錯了。你相信我，我這回知道你的心了，我知道你為我的退讓了，我不會再做任何讓你不高興的事了。我的心也不大，隻能放下你一個人。”
陳予懷原本隻是想著把話說清楚，大不了她自己走就算了。
林若恬柔弱，非得找個男人靠著，可她卻用不著。
她出去給酒樓洗洗盤子，興許也能養活她自個兒和肚子裏這團肉。
可沒想到，還不等她把更絕的話說出來，賀長影就直接把林若恬從府裏挪出去了。
天地良心，她的原則是留不住的人就不留了，真沒想逼他做選擇的。
不過這也算是借此機會考驗了賀長影一番吧？
陳予懷愣了片刻，緊盯著賀長影的眼睛，卻隻在他目光中讀出了堅定。
她的心動了動。
既然……既然他都說了自己什麽也記不起來了，那這回就且算他是無心之失吧，興許他真的沒碰那個林若恬呢。
更何況睡在妾室房裏這種行為麽，在古代也不算是出軌，她說理也沒地兒說，隻能再看他表現了。
許久之後，陳予懷咬著牙揚起脖子不再看他：“再有下次，我叫你就算趕回房來也見不著我，到時候你便一個人抱著你的美妾過吧。”
賀長影幾乎是豎著耳朵把她這句話聽進去的，見她鬆了口，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人身邊，伸手去抱她。
陳予懷這半天還沒換衣裳，凶巴巴地皺著眉推他：“叫人給你燒水洗洗，從什麽破爛地方帶來的氣味，別髒了我的寢衣。”
“我馬上就讓他們把我這身衣裳扔了，不，燒了，隻要你肯原諒我。”
“我沒說要原諒你。”
賀長影點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我說錯了我說錯了。不原諒，不原諒就不原諒，隻要你好好兒的，隻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待在咱們家。”
陳予懷瞧著他語無倫次的樣子，這才鬆了眉頭，笑罵道：“趕緊出去，我也要換衣裳。”
那人這會兒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的，她叫他出去，賀長影絕對不敢多留，立馬連聲應著退後幾步出了門。
“予懷，你換好了衣裳叫我，我先到小廚房去給你端些早點來。”
門口的采瑛瞧著賀長影抻長了脖子朝裏頭喊話的樣子，知道二位主子大概是已經和解了，這才不疾不徐地走上前來。
“小侯爺，聽奴婢的，您得吃一塹長一智。咱們夫人若是真急了，您喊也喊不回來。”
賀長影斜眼看她：“這次是我的錯，可你，你畢竟是侯爺我帶回來的人。也得多替我美言啊。我做錯了事，你也多少在夫人麵前拉我一把。”
“不對，明明是奴婢自個兒找上來的，而且您當初也說了奴婢的恩人是夫人啊！我們夫人可憐，沒有娘家人撐腰，奴婢拉您一把？那誰與她站在一處啊。”
賀長影聽罷，心道自己當初真是花錢買了個冤家。
可鬧歸鬧，瞧著采瑛這樣忠心護著“她家夫人”，他也真的替陳予懷高興。
是啊，他的予懷沒有娘家人撐腰，她隻有自己了。說到底，他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叫她傷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