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婆媳交手
陳予懷雖然對林婉清這態度早有心理準備，可對方一開口就把話說得這麽咄咄逼人，倒讓她有些意外了。
不過林婉清這麽不客氣，也省得她多說什麽冠冕堂皇好聽的了。
“母親這是哪兒的話，您身子好了是兒女的福氣。至於內院兒的事情，那不遲早是兒媳要替您分擔的麽。”
林婉清把手裏的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放，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抬眼瞧著陳予懷，愈發橫眉冷對。
“你的福氣？恐怕隻有我死了才是你的福氣吧。我如今還活著呢，你便能自作主張將你夫君的貴妾挪出院兒去，等日後我真的動不了了，怕是連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揚出去了。”
陳予懷搭著身邊采瑛的手，徐徐走至屋內，在林婉清麵前站定。
她那一向在外人麵前乖巧如綿羊的眼神，這會兒竟也帶了一絲居高臨下的味道。
“您大病初愈，往後可要如日中天，何苦這樣咒自己呢。我進門不是一天兩天，您應該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怎麽會替長影作主張。
將若恬妹妹挪出去本是長影好意，想著她進府進得倉促，如今所有的事兒都辦成了，大夥兒也得了空，便讓她出去住一段日子，好好兒修繕修繕她那院兒。怎麽到您這兒就成了我趕她出去了？母親莫不是聽信了什麽人的讒言，故意離間咱們婆媳吧。”
林婉清撐著一旁的茶桌站起來同她對視：“分明就是你這妒婦見不得長影納妾，表麵上裝得人模人樣，我就不信你把若恬挪出去還能再叫她回來！”
陳予懷冷聲笑了笑：“您既知道得這麽清楚，又何必叫我過來說這些沒用的呢。說起來母親應該也算過來人，內院兒的事情原不就是表麵上人模人樣就得了麽。父親納妾這麽些年，兒媳也真沒見您同咱們那些姨娘是多親近的姐妹啊。”
這話一下子戳到了林婉清的痛處，她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陳予懷會這樣同自己嗆聲，一時間氣得說不出什麽話來，連抓著桌邊的手都在發抖似的。
“母親還是聽我一句勸吧，您是賀家內宅的主心骨，侄女兒再好終究是人家林家的，就算是成了您兒子的妾室，也不會真的同您一條心。您身子不好別動氣，兒媳這肚子裏也有您的親孫兒，若是咱們倆在這房裏吵嚷起來，都有個什麽閃失，還不叫府裏上上下下看了笑話？”
言下之意，林婉清若是不管她與賀長影的事情也就罷了，自己也還當她是個長輩尊敬她。
可若是她還執迷不悟，想把兒女的姻緣攥在手裏、去扒拉她不該管的事兒，恐怕陳予懷就要與她拚個魚死網破了。
陳予懷說完方才的話，拍了拍采瑛的手，帶著人轉身出了這間臥房的門。
路過門口的時候，她瞧了一眼垂首候著的花穆，柔聲道：“好好兒照顧著公爵夫人，這大病初愈的人啊心思重，你們平日裏也得好生哄著她開心些。”
“是，奴婢知道了。”
花穆望著那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出門的背影，又隻聽林婉清房裏傳來砸花瓶的聲音，不由得歎了口氣，一邊在心裏罵人一邊小跑著去收拾。
“夫人，剛才真是解氣極了，您早該這麽硬氣的，不然這府裏老的小的還都以為您好欺負似的呢。”
一出門，采瑛就忍不住了，險些笑出來似的，趴在陳予懷的耳邊低聲誇她。
陳予懷眨眨眼：“那是當然，沒人能欺負得了我。我以前不同她一般見識，一是因為敬她是長輩，她做的那些事也沒真的傷到我。二是覺著自己不一定什麽時候就走了，懶得與她去爭論、還多費體力腦力。”
采瑛靜默了片刻，歪著腦袋問她：“小侯爺對您這麽好，您難道一直都沒有好生留下的打算嗎？您不喜歡小侯爺啊？”
“以前沒有長留下的打算，可現在開始有些了。”陳予懷實話實說，“就算是為了我肚子裏這孩子，我也得留下啊。至於賀長影麽，我是喜歡他的。
不過采瑛你記住，看男人呢，不能隻圖他對你好，要看他的行動、要看他到底能給你什麽。人心隔著肚皮呢，‘對你好’的標準實在是太寬泛了些，一句輕飄飄的對你好，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隨風散了。
假如一個男人行動上隻做叫你傷心的事，既不能給你溫飽，也不能給你快樂，卻隻說幾句看上去是‘對你好’的甜言蜜語你就對人家掏心掏肺的，那你才叫傻呢。”
陳予懷說起來沒完沒了，采瑛跟在一旁聽得是似懂非懂，末了“哦”了一聲：“我知道了，夫人的意思是要把看不見的變成看得見的，若是把甜言蜜語換成銀子，那才是有用的！”
“嗯……話糙理不糙，反正你到時候若是找人家，就算沒有銀子也一定要找那種踏踏實實肯跟你站在一邊兒、肯努力跟你一起賺錢過日子的，不能讓人三言兩語花馬吊嘴騙了去。”
“那假如對方既有銀子又有本事，卻單單在感情上騙了你，這時候你又如何呢？”
主仆二人一邊說笑一邊慢悠悠走在院子裏，全然沒發覺身後早就跟了個人。
直到賀長風挑著眉問了這麽一句，兩人才齊齊回頭噤了聲。
陳予懷舔舔嘴唇，幹笑一聲：“長風弟弟今兒不用上學堂麽，這是幹嘛去？”
“春試將近，府裏上上下下都把我當寶貝，父親也特意傳了話叫我每日下午出來散心，生怕我累著了或是壓力大了尋死覓活耽誤了春試。”賀長風無奈地攤手，“不過就算是上學堂，我最近也是瞧著什麽都沒意思，倒不如在你這裏學學怎麽談情說愛的功課。”
“怎麽，你這是有喜歡的姑娘了？來來來，跟嫂嫂說說，我幫你出謀劃策啊。”
陳予懷作為過來人最了解這種高考將至、瞧什麽都沒意思的心情了。
她本著幫賀長風解壓的好心，又實在好奇他剛才說的那話，見天色尚早，幹脆停下腳步揀了園子裏的一方石凳坐下，指了指對麵的凳子叫賀長風也坐，露出一副八卦的笑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