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雙喜臨門
陳予懷聽他這話，心頭有些動容，卻終究沒說什麽。
有些事情他能想她所想，那是再好不過了。
可內院兒的事賀長影到底不能時時刻刻盯著，他往後在朝中越來越忙了，更不能時常照料著她。
再說那林若恬瞧著也不像是什麽省油的燈，再加上林婉清也一心向著自個兒的侄女，這回雖說將她挪出去了，想必也不是長久的事兒。
陳予懷想著，終有一天自己應該還是得與那妾室正麵交鋒，倘若從現在開始放鬆了警惕，還傻乎乎地當什麽被人保護的小白兔，那別說她自個兒了，就連她肚子裏這侯爵嫡子恐怕也撈不著好結果。
“想什麽呢。”
賀長影巴巴兒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可瞧她半天沒什麽表示，忍不住拿胳膊肘去碰了碰身邊人的手臂。
陳予懷抬眼：“沒什麽，隻是反過來想想，可憐那白氏姨娘，沒個像你這樣的男人照拂，隻能受正房的害了。”
“世上可憐人多了，我沒法兒一一同情，隻能把心放在自己夫人的身上。再說那好好兒的姑娘非得為人妾室，既要享受這公爵府的榮華富貴，她們進門之前就該想清楚了。”
賀長影說完抬手攬了她的肩膀，又道：“而且父親是喜歡她的，那白氏雖為賤妾，可吃穿用度沒有一點比不上其他姨娘的。倘若父親真沒照拂她，以我母親那個脾氣，她現在住的估計就不是翠翎閣，而是柴房了。”
陳予懷一邊聽他說，一邊在心裏吐槽這王公貴族的“喜歡”可真是廉價、照拂也真夠敷衍。
而她對白苒夏的印象卻因為這段陳年舊事愈發好了起來，隻覺著她是這肮髒宅院裏的一股清流，寧可與世隔絕，至少沒有像旁人那樣耍心眼、工算計。
不過想來這些心情就算她說與賀長影聽，他也理解不了吧。
於是兩人的話題也就七拐八拐，方才的話也隻當是幾句玩笑閑聊，陳予懷沒再接，賀長影也沒繼續講。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下去，自那日陳予懷在青竹軒說了幾句之後，林婉清倒也沒有再找她。
婆媳二人意外的相安無事了快兩個月，就連住在別院的林若恬也出人預料的很是安分，賀長影不叫她出門，她也竟真就十分聽話地待著，連她姑母那兒也不去。
眼見進了四月份，草長鶯飛，春意越來越濃，陳予懷的肚子一天天顯了形兒。
這日賀長風春試入闈的好消息也傳回了家，公爵府裏上上下下都喜氣洋洋，熱鬧得緊。
賀長影作為長兄自然是高興的，又借此機會宴請了自己官場上的幾位同僚，一來叫弟弟見一見這些人，往後的仕途上好有個照料，二來也是想為自己圍下些人脈，多找些機會同他們走動走動總是沒錯的。
而隔壁別院裏，冬春正端著香爐的灰往出倒，一不留神潑了來貼對聯掛燈籠的小廝一身香灰，對方原先是沁心齋的人，瞧見冬春，立刻就急了眼。
“大好的日子弄了一身的灰，也難怪主子不稀罕你們，真是誰見了都要觸黴頭的。”
冬春見他這話不好聽，也不客氣起來：“林姨娘再怎麽說也是你們伺候過的主子，就算離了沁心齋也還有三分恩情，你如今嘴上倒黴長倒黴短的，也不怕真折了壽。”
她原先在沁心齋的那幾日也沒少端著架子教訓底下的人，於是對麵這小廝如今對她也沒什麽好印象，隻陰陽怪氣地接話。
“冬春姐姐這話咱們可當不起，說起小侯爺內院兒的主子，我隻知侯爵夫人，不認得什麽林姨娘。”
林若恬一大早起來就見門口吵吵嚷嚷，忙披了衣裳出來，把自己裹了個嚴實才走到大門口，瞧見那小廝手上的燈籠，微微皺了眉。
“這是怎麽了，大清早兒的吵什麽吵，這不年不節的，掛什麽燈籠啊？”
冬春見了主子，還沒開口告狀，卻被那小廝搶先嗆了聲：“公爵府大喜，二公子春試入了闈，這別院再小也是府裏的地方，沾些喜氣總是好的。”
他說完也不等林若恬開口，便兀自把門朝外頭關上，接著踩了凳子往上掛燈籠。
“小姐，奴婢算是瞧明白了，那一幫子奴才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主兒。小侯爺好生供養著您，咱們還不算落魄呢，他們便這般奚落。”
林若恬在門口站了片刻，竟還露了笑顏，輕拍著冬春的手叫她小聲些。
等兩人回了臥房，她才瞧著冬春道：“你沒聽嗎，二公子春試中了，公爵府大喜，那今兒就是個好日子，咱們不妨叫小侯爺雙喜臨門。等我翻了身，那奴才隻怕是要後悔今日的作為了。”
她說完脫下身上的外衣坐下，隻見寢衣已經快要遮不住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了。
冬春皺著的眉頭忽而展開：“小姐終於要跟小侯爺說了麽？太好了，這孩子有福氣，在您腹中等了四個月，終於有出頭之日了。”
“你記住，這孩子兩個月。”林若恬抬手扯了扯她的袖子，瞥了她一眼，“你那嘴可慢著些，我這好不容易盼來的好日子，別叫你上下一碰弄丟了。去遞信兒給咱們府裏，叫父親立刻找個靠譜嘴嚴的郎中來，他若問什麽事，隻叫他不必操心就好。”
冬春連忙點著頭表示自己記下了，一臉的喜色卻藏不住，堪堪溢於言表。
目送著她出了門，林若恬笑了笑站起身來，踱到衣櫃旁翻了半晌，扯出一條白絹來，狠了狠心一圈圈束在了小腹上。
“孩子，母親為了你什麽都做盡了。你可要爭些氣，推為娘的一把，也好穩住你自個兒來日的富貴。”
岱星閣那邊，陳予懷睡醒見院兒裏熱鬧，一問是賀長影要為弟弟擺宴席，一下子也因這喜事高興起來，瞧了半晌，又指揮著下人們忙裏忙外。
賀長影從外頭回來見她單衣薄裳的站在院兒當中，趕緊過去，有些責備地問一旁的采瑛：“怎麽不給夫人穿件外衣，著涼了怎麽辦。”
“不幹她的事，天兒暖和，我近來越發怕熱了。”陳予懷仰頭同他笑笑，“看來你這孩子將來也是個受不住熱的，怕是脾氣也要躁些呢。”
兩人這話還沒說完，就見伺候林若恬的冬春從門口衝進來，後邊還跟著皺眉的泰平，一看就是沒阻攔成功才放了人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