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各自體麵
“陳予懷!”
賀長影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堵自己的嘴,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瞧向了她。
周圍的人一見這架勢,又聽了陳予懷方才的描述,不自覺地就被她帶入了進去,難免與她共情,個個兒都小聲道:“既是與人家簽了和離書的,就不該這樣出爾反爾嘛,好歹也是名門望族,這樣逼迫一個女子算怎麽回事兒啊。”
這正是陳予懷最滿意的結果,她瞟了一眼周圍的百姓,而後往前走了一步,直視著賀長影,放軟了語氣,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叫了他一聲。
“長影你想一想,在我和賀家之間,你大概永遠隻能選擇賀家吧,沒必要為了我而不顧你們家的臉麵。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可緣分既然盡了,你就該放我走,我們兩人也都體麵些。不然被大夥兒看了笑話,我倒沒什麽,安國公府恐怕丟不起這個人。”
賀長影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就在陳予懷以為連這話都不奏效了的時候,他卻猛然間將攥在身側的拳頭放開了。
“陳予懷,我既娶了你,就沒想過要放你走。你記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心甘情願風風光光與我回去做我的夫人。”
他轉身的一瞬間,陳予懷竟覺得自個兒好像從他眼中看到了心傷似的。
等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堂的儀門之後,她才緩過勁兒來,往後趔趄了兩步,被采瑛眼疾手快扶住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這事兒總算是解決了,咱們快回吧。”
她連叫了兩聲,陳予懷才像是剛剛回過神來,垂眸點頭。
心甘情願、風風光光回去做侯爵夫人。
想來這輩子應該也是不會有那麽一天了吧,他剛才那話許是給彼此一個台階,她也就當個體麵的笑話聽了。
畢竟那高牆大院中榮華富貴,既有青梅竹馬軟玉溫香在側,來日又定有美女如雲爭先恐後照拂。
賀長影那樣的富貴公子,身邊來來去去數不勝數,自己與他的這半年,能慢慢成為他心頭的一點朱砂痣就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隻是可憐她腹中有過的那孩子,母子緣分不過四個多月,她如今總覺得對不住它。
“采瑛,等過幾日看好了鋪麵,一切都安頓下來之後,咱們去一趟雲通寺,給我那孩子念念佛經超度超度罷。”
陳予懷走在柳蔭下,抬眼瞧了瞧那早已嫩綠的柳條兒。
一縷縷垂垂的細絲,懸在那年久皴裂的樹幹上,正臨風婀娜。
就仿佛是她這兩日翹首以盼的那新生活,正懸掛在眼前,堪堪朝她招手,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帶著一些無法抹平的、過去的痕跡。
賀家小侯爺與夫人和離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但無論是愉悅還是傷痛,終究隻有當事人自己日複一日地埋在心裏在意著,看戲的人眼瞧著戲散了收了場,三天五天也便忘了。
隻是偶爾在某一間茶館的座兒上,或許還會有憧憬著曠世絕戀的姑娘們遺憾地評論上一句:“門不當戶不對到底是沒有結果的。”
除此之外,京城裏最不缺的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至於賀家小侯爺這點兒八卦花邊,不過就是少數人的“意難平”罷了。
在眾人步履匆匆的各自奔忙中,他們的故事很快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消散了。
陳予懷給自己規劃好的生活也慢慢開始走上了正軌,她與采瑛二人在客棧裏住了不到十天,四處打問著,終於尋到了一間適合做糕點鋪的門麵,價格不高,竟還是在京城最繁華的鍾樓巷子裏。
對方屋主也是個豪爽人,聽說了她們是兩個姑娘家出來討生活,不僅將鋪子租給她們,順帶還送了門麵後頭的一間小院子可供兩人居住,前前後後算下來比別家便宜了不少。
這可樂壞了陳予懷,自從問好了這房子之後,她便見天兒地抱著多出來那一部分銀子樂,規劃著省出來的部分要多買多少原材料,也心心念念著該如何感謝對方才好。
隻是那屋主神神秘秘的,直到與她們簽訂契約的那日,還是隻派了一個家丁過來安頓,自個兒全程都沒有露麵。
陳予懷占了人家便宜總覺得心裏怪不好意思的,等幾人在鋪麵中簽了字畫了押,忙叫住將要離開的家丁道:“勞煩大哥回去問問你家主人,若是他有空,我就在留香居擺一桌飯請他一聚,就當是謝過他給我們的這價錢。”
那家丁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頭:“小娘子放心,我定會轉達。”
將人送走之後,陳予懷關上門回身望著寬敞的屋子,朝采瑛咧嘴一笑:“我終於有自個兒的鋪麵了,跟做夢似的。”
“姐姐以後的好日子多著呢,這算什麽。”采瑛一邊說一邊揀了抹布,打量著這屋裏哪兒需要打掃打掃,可最後卻發現連角落裏都是被人清理幹淨的,看來這屋主還真是講究,她們倆可算是遇見好人了。
“你啊,小嘴兒抹了蜜似的,就會哄我開心。”
陳予懷邁著小碎步跑過來挽住采瑛的胳膊,把她手裏的抹布搶過來:“好了好了,人家這兒幹淨著呢,你以後呢也別盯著這些粗活兒幹,我教你做糕點,到時候你既能幫上我的忙,也能多學一門手藝,到哪兒都不愁了。”
采瑛聽了連連點頭,而後又趕緊搖頭:“做糕點可以學,但是咱們說好了,我就算學會了,可除了姐姐這兒,我哪兒也不去!”
“傻丫頭。”
兩人笑著把行李搬到後頭的院兒去,拾掇了屋子鋪了床,那兩間小小的臥房慢慢也有了家的樣子,瞧得人從眼裏直暖進心窩。
過了五六天,陳予懷將桌椅貨架什麽的都安頓好了,又采買齊了原材料預備開業,這才見租房那日的家丁又上了門:“小娘子,我家主人說了,您既有心,他也不能拂了您的意。那就明日晌午留香居見麵,您看可好?”
陳予懷正端了一個木盆在桌上清洗水果,聽他這話連忙把手上的水往圍裙上蹭了一蹭:“好好好,當然好,麻煩大哥又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