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舊事重提
慧通咽了咽口水，惶恐道：“小侯爺此話怎講？貧僧禮佛之人，要銀子自然沒用。”
泰平倒是先沉不住氣：“你要銀子沒用，可我眼見著你禪房裏有嶄新的五盒子雪花銀，難不成是佛祖賜給你的？”
賀長影靜靜聽著他們二人的話，也不去打斷泰平，隻是眯著眼睛想了想，並無書信往來倒也無妨，既有五百兩銀子，自然不是素來清貧的禮佛之人手中應該出現的數目。
縱然慧通是他賀家請的守祠高僧，可每月也不過三十兩的布施錢，他就是不吃不喝，攢到幾時能攢出這整整齊齊一錠一錠的五百兩來？
所以才有了賀長影方才那問話，他雖不知道到底是誰拿銀子買了慧通兩句話的，可那麽一問，興許就能詐出來幾句有用的。
眼瞧著場麵愈發熱鬧起來，底下的姨娘們卻也因著賀長影明顯生了氣的話音而噤了聲不敢交頭接耳。
賀長風堪堪皺起眉頭來，真沒想到這個慧通會蠢到把那種銀子大喇喇放在自己禪房裏叫人瞧見。
他倒是不怕慧通將自己供出來，左右他是賀家的嫡子。就算說出來了，隻要他否認，眾人不至於信一個已經是滿口謊話的僧人而不信他。
隻是此事一敗，慧通拿“天意”來勸諫賀長影的說法就不攻自破，要想扶持林若恬坐上侯爵夫人的位置，便更是難上加難。
若是賀長影再一激動，擇日不如撞日，幹脆為了反駁今兒這天意不天意的話而很快迎了陳予懷回府，那他謀劃多日豈非適得其反？
“清明祭祖是賀家大事，我自不願因這些耽擱了吉時。”賀長影的眼神在四下裏環視了一周，準準地捕捉到自家弟弟的表情之後，又轉身看向慧通，
“這事兒日後我會細查，慧通師父最好是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說辭，否則咱們也便沒有什麽情分可言。”
他這就算是給了眾人一個台階下，總算沒有鬧得祭祖的典禮上有什麽下不來台的場麵發生。
林婉清稍稍鬆了一口氣，可再瞥向林若恬時，眸中也帶了幾分狐疑的神色。
這不大不小的插曲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總之是在眾人心中激起了波瀾，更叫賀家上下都瞧見了這小侯爺不是個能任人擺布的，無論是神佛也好、親娘也罷，隻要他不願做的事情，沒誰強迫得了。
祭祖結束之後，安國公府裏住著的老老小小自是回府中去，賀長影因著方才的事情心煩，又著急尋陳予懷去，便更是著急的就往自個兒的別院去，一刻也不想同他母親或是林若恬過話似的。
直到回了別院，他細細查問起泰平今日在禪房裏瞧見的那銀兩，泰平才微微低了頭，卻並未接他的話，反而說起了旁的舊事來。
“小侯爺可還記得您頭一次宿在沁心齋的時候，是哪般場景？”
賀長影被他問得一愣，旋即皺起眉來，哪有什麽頭一次第二次的，他統共就迷迷糊糊在林若恬那兒過了一夜，便惹出這許多事來，就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泰平瞧對麵的人不作回應，可也心知自己能接著往下說了，於是便道：“此事奴才斟酌了許久，若不是方才祭祖大典上出了那等事情，左右爛在肚子裏就爛了。可如今一瞧，那女人心術不正，不止是在男女之事上。她竟還想要賀家主母的位子，這便再怎麽著都說不過去了。”
“你這是何意？什麽事要你斟酌？”
賀長影被他這吞吞吐吐的一席話說得有些暈，忙抬手製止他，直截了當地問了兩句。
泰平這才跪地：“奴才愚鈍，當日見您喝醉了酒，本有心將您扶回夫人屋裏，可終是慢了一步，眼見著那林氏點了迷香使了手段教您在沁心齋住下，這才引出了後來這千千萬萬的事。”
倘若他當初再堅定一點，縱是從那林姨娘手裏將人搶回岱星閣，恐怕如今賀長影內院兒裏的情形也要好上許多。
“迷香？”賀長影愣了一下，隨即便是一陣氣憤湧上心頭。
怪不得，怪不得他當日那樣不勝酒力，不過兩三盅便不省人事叫人爬了床！
“是，奴才也是翌日清晨瞧著林氏房裏的冬春出來倒香灰的時候才看出來的，隻可惜看出來時已然遲了，您……您與她木已成舟！”
他自小就在安國公府，被當作嫡子身邊的親近人在調養，這些香啊酒啊的風雅之物自然也是學得的。
可泰平沒想到，真正派上用場的那一天會是這樣的場麵。
自瞧見冬春倒出去的那香灰起，他就在心裏糾結了許久，一麵是懊惱自個兒的反應太慢、氣憤自家主子被如此算計，可一麵又想著是否該息事寧人。
林若恬左右是個名正言順的妾室，生米既已煮成熟飯，他又何苦挑明了、攪得主子後宅不寧呢。
可沒想到，這一瞞，賀長影的後宅更是沒了寧日。
那林若恬懷了身孕，鬧得陳予懷同他和離也就罷了，如今她還算計上了侯爵夫人的正位，泰平覺著自己這話要是再不說，那可真就是對不起賀長影待他的這些年了。
賀長影此時還因泰平這話有些驚詫，林若恬是與他一處長大的，雖說嬌慣不可一世，但也不曾有過如此心腸。
他也真不知道該說她是“女大十八變”，還是該誇她一直以來將那顆心藏得如此好。
不過也是造化弄人，他被這樣算計了，可是老天卻一丁點兒也不垂憐他，害他的嫡子還未出世就命喪、叫他的夫人與他狠心和離。
反倒是那算計人的如願懷上了他賀家的孩子，竟還是雙生子？
“雙生子，雙生子……”
可饒是那林若恬腹中有十個八個的，終歸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個。
賀長影這麽念叨著，再琢磨泰平方才那話時，心裏猛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如何就能那麽巧的，爬了我的床一回就懷上了孩子，偏偏還是一對雙生子？泰平，可知道林若恬肚子裏那雙生子是哪位郎中瞧出來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