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早做打算
黃昏後的昭王府沒有平日那樣熱鬧，再加上當今皇帝最恨朋黨之事，近來又甚為立儲之事煩憂，所以朝中大臣們饒是再想與薛琌套近乎，這幾日也不敢多登他的門了。
林若恬在王府門前站了一會兒，思索半晌之後，邁步上前叩響了門環。
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裏頭的小廝探出一個腦袋來，顯然並沒有請她進來的意思。
可當瞧見是個女子之後，他也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才正色問道：“姑娘找誰？”
“我是安國公府賀小侯爺的貴妾，煩請通報側妃娘娘一聲，就說我特來拜謝她那日送來的厚禮。”
林若恬清了清嗓子，垂下眉眼柔聲回話。
那小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是在質疑她說的這話。又心道好好兒的白天不來，怎的偏挑這個時候上門。
他又思及主子前幾日交代過的，如若有人登門，能不放進來就不放進來。
畢竟怕被皇帝打成朋黨的不止朝中大臣，他薛琌作為皇儲的重要人選之一，自然也是怕出什麽岔子的。
於是小廝又將門微微闔上了些：“側妃娘娘向來不喜張揚，給了別人什麽東西也自不會在意謝不謝的。姑娘還是莫要多心了，天色已暗，趁早回罷。”
“哎！”眼看著他將要把大門關上了，林若恬情急之下伸手一擋，險些將手指頭夾在門縫兒裏，嚇得那小廝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度。
“姑娘這是做什麽！”
還未等林若恬回話，大門裏頭便傳來一個她十分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內院兒主子們已經歇下了麽，還大呼小叫的幹什麽。”
原是秦牧雲正拎著食盒往薛琌的書房去送點心，遠遠便聽見那小廝喊了這麽一嗓子，被嚇了一跳，不由得端起架子來嗬斥人。
“回側妃娘娘，並非奴才大呼小叫，隻是這位姑娘她.……”
門外站著的林若恬眼睛一亮，不待小廝將嘴裏要說的詞兒回完，忙搶過話道：“側妃娘娘，是我，若恬。”
秦牧雲愣了一愣，煙波流轉，順著門縫兒望過去。
那小廝也是個十分有眼力見兒的，瞧著主子似乎有與她攀談的意思，便伸手將大門打開，多少也叫人的模樣露了出來。
“你這麽晚過來，可是有事？”秦牧雲果然在瞧見人之後主動上前，順手將食盒遞給了小廝，顧自問起了話。
林若恬瞧了一眼接過食盒的人，又看了看秦牧雲，垂了眉眼道：“那日娘娘親自前來，若恬思前想後覺著有失禮法，還得親自登門拜見娘娘一回才是。”
她的眼神落在秦牧雲眼裏，後者一猜便知道事實不是她說的這樣簡單。
於是便揮了揮手，向著那提了食盒的小廝吩咐：“去把這東西給殿下送了，隻說是我叫小廚房做的便是。”
等人點了頭走向薛琌的書房，她才又看著林若恬道：“走吧，有什麽事，去我院兒裏說就好。”
林若恬心頭爬上一絲欣喜，慌忙應了一聲，跟著進了王府的大門。
秦牧雲也是瞧她大腹便便多有不便，特意放慢了些腳步，兩人走了好一陣才到她住的那院兒，才一進門，林若恬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兒說是個院子，可屋外陳設一點兒也不比尋常人家屋內的差。院兒裏已經早早點了燈，竟與白日無異。
舉目望去，將那青桌綠椅、畫椽雕梁、粉壁素彩都瞧得真真兒的。
院兒當中桌幾前皆是硬木雕琢輪廓，一旁斜斜放了兩把軟椅，墊子上也都是金絲繡線，足見布置的人用心。
怪不得人人都想進那宮門王府，林若恬想著，一個女人能活到如此地步，叫那穿著蟒袍龍袍的人放在手心裏寵著，要給了她，怕是一輩子做妾也甘願。
“雖說是春日，可也還是有些寒氣的。你這身子金貴，著不得涼，隨我進屋裏說話吧。”
秦牧雲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隨後喚了裏頭的丫鬟去煮茶，將人引進之後輕輕關上了門。
林若恬抬頭望著她一副“這下可以說了吧”的表情，反倒有些心虛了似的，舔舔嘴唇，許久才把那醞釀好的話說了出來。
“其實今兒來求見娘娘也不是為別的，隻是有幾句話想讓娘娘替若恬轉達給昭王殿下。”
她自然知道自己闖進昭王府去見薛琌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便隻有從這個極其受寵的側妃秦牧雲身上下手，才能有機會同薛琌對上話。
畢竟她那日就瞧出來了，能替王爺去登門拉攏臣子、涉足政事的側妃，掰著手指頭算算，如此榮寵古往今來又能有幾個呢？
秦牧雲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伸了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麵的繡墩兒上慢慢說。
林若恬便沉下心來，索性沒了先前的畏首畏尾，將話攤開與她說明白。
“我知道昭王殿下找賀長影的目的，無非是瞧上了賀家的名望與兵權。隻是賀長影那個人我比你們清楚，他自命清高，更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昭王殿下若是與他相處久了，他難免會不受控製。到時候，殿下不僅得不到想要的威望和兵權，反而有可能栽在他們父子手上。”
對麵的人聞言稍稍遲疑，旋即收起了自己詫異的目光，神色又恢複了清明，不鹹不淡道：“你這姑娘也真是大膽，昭王殿下的事兒，豈是你我婦人家能夠隨意猜測的。”
林若恬敏銳地瞧出了她那一瞬間的神情變化，便知道自己這一趟斷然不會白來。
於是她忙起身端禮：“娘娘此言差矣，昭王殿下寵信您，便說您是殿下的左膀右臂都不為過，現下朝中局勢風雨飄搖，大家理應各自打算，就算是婦人也不例外。
眼瞧著殿下的事兒就是您的事兒，而賀家的事兒，也就是若恬的事兒了。”
這一番話是說進了秦牧雲的心坎兒裏，將她捧得高高的，倒是不免笑逐顏開。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沒錯，可你終究是賀家的人，這樣平白無故地說一些沒頭沒尾的話，別說殿下不信你，就是而今在我麵前，你也得拿出什麽來證明你方才說的這番話，證明你是個可靠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