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穗就是小隨
自從到了鬼鹿星，時宇然心情好了許多，斯人已逝，豈能奈何。
他看看書，聽聽歌，到菜房……反正電力有，重力係統正常，生態係統正常，隻是不能飛航，修複成了問題，等待新生命的降臨給了他莫大的希望。
轉變了心態的時宇然也一直希望再次見到炫棄，畢竟心裏的謎團有很多。
活見鬼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依舊沒有見到弭遠人，隻是在影像裏發現偶爾有弭遠飛船掠過鬼鹿星，沒有停留的意思。
時宇然摸不透這外宇宙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說的是真話，怎麽把自己晾在這裏，絲毫不告訴胎兒的消息？難道，是有什麽變故？自己徹徹底底被他給甩到一邊了？迅鹿黑洞真是豁子？弭遠難道是鬼神嗎？盍爾萱出事不是弭遠人所為嗎？不是他們弄的，怎麽短劍在他手上？宇宙門的傳說難道是早有預謀？到這裏來是被設計的？他們的企圖……
時宇然又接近崩潰，憔悴無助，眼神真的出神了，不是神采奕奕，是神采飛逝，空洞是最好的形容。
阿瞳默默看在眼裏，沒作猜想，隻是攙扶少主來到理療室。
生命維持倉美穗，這次放了首《春之水》。
時宇然沉睡著，理療椅裏麵伸出一雙碳肪手，這雙碳肪手很精巧，指甲齊整，手指修長，手掌的白淨光滑，富有彈性，肉色皮膚鬆緊有度，完全就是一雙少女的纖柔手臂。
它輕撫著時宇然褶皺的臉，叉開手指捋著他的花白發絲。
像戀人一般，嗬護著酣睡的他。
《春之水》平緩下帶著冬的愁怨，漸進而去……
一個聲音，一個穿越了近四分之一宇宙的聲音，一個惆悵而哀怨的聲音伴著《春之水》飄忽起來。
“宇然，啊，宇然，你怎麽啦，為什麽呢？一切為何如此？看到你這樣，怎能不讓我傷心，可是我沒有淚水。就讓電霧化我內心的傷痛，可刺骨的疼痛讓我的意識更加清晰。壺溪的水是那麽的清澈，映著你燦爛無暇的臉，我是那麽的希望陪著你一起。小壺山的裹木，是否還參天蒼佑，你對我的好激起我意識的萌動。如果，如果還有如果，我情願砍下那顆裹木，將你我埋入小壺山的土裏。可是，我從來不敢讓你知道我是誰，那我是誰呀？我是小隨，我是小隨呀！你是我的摯愛，為什麽？為什麽？你的摯愛卻是盍爾萱呢？蒼莽的宇宙呀，為什麽現在給了我們這樣一塊冰冷的土地？他們，他們，殘忍的人類，遮蓋自己無邊欲望的他們，是何等的殘酷，綁架了我，就是為了尋找一個心甘情願的機器人，護著她的主人和我心愛的人。他們何止看透人心呀，我的意識被他們勒得緊緊，我豈會逃脫，豈會割斷那纏纏繞繞的意識。蒼莽的宇宙呀，一切皆有不甘……”
熟睡的時宇然聽不到美穗的聲音，如果聽到後豈能不昏暈過去。
“宇然啊，你聽到了嗎？我是小隨，隻有你，我的手才能摸到，他們隻當我是個傭人，是個附屬的東西，就連阿瞳，都冷冰冰的。是，我不是真的人類，可是，哎，可是，你為什麽喚醒我。可惡的他們，盡然用我的忠心和愛心，改造成美穗。我能告訴你嗎，告訴你這一切嗎？聽說心有靈犀一點通，你知道是我嗎？怎麽啦，你點醒了我，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再也沒有感應勒？我隻是個機器人，隻是自作多情罷了。”
美穗已經語無倫次啦？
“你老了，真的老了，老得快死了，可是，我的心就像刀搲了一樣，一絲一絲地刮著。這段時間，這短短的時間內，你的心境太反複了，反複得你的身子，哎，我現在看到很難過，太難過了，本來我可以再陪你一兩百年，現在最多還有一二十年。我到底要不要告訴你呀？我怕！我真的很怕！很怕！”
時宇然醒來後，下意識裏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的母親和顏悅色地摸著他的臉。
煎熬掏空了他的身子，削平了冒出來的希望，抹去了他的意誌力。
“少主，我去修修，可能會有用呢！”
“阿瞳，算了，峰回路轉，不可能啦，我們被困死了，飛船為了在暗能流遷躍，它的缺陷太多了。”時宇然無奈地注視著阿瞳，內心裏生出點點對阿瞳的愧意，眼前的機器人，一直以來，自己隻是將他當作一個工具，是隻沒有生在自己身上的手。他時時刻刻陪著自己，他算不算一個形影不離的朋友？
時宇然去理療室的頻率比原先密多了，旋轉的理療椅，心靈才得到暗示性的慰藉。
剛剛躺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美穗，你的大腦在哪裏？”
“長在你的屁股。”很不耐煩的語氣，跟往常一樣還是飄忽不定。
時宇然詫異得很：“不會真的吧，怎麽可能？”
“咋不會，多給你麵兒呀！”沒有眼神的調侃。
“你比阿瞳有趣多了，我很好奇，柯氏在生命係統做得很棒，也能做出來你這樣的機器人，好逗趣哦。”
好一陣的沉默，理療椅紋絲不動，仿佛美穗將空氣循環係統關閉了似的，讓時宇然感到窒息。
“時宇然先生，你還記得有個小隨嗎？”平緩的聲音出自理療椅上麵的吊頂。
“小隨，記得，怎麽不記得，喂，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知道？”生命維持倉是個單獨的係統，與外麵是沒有聯動機製的，時宇然立刻聯想到美穗上次提到烏香瓜，心想她是如何知道，頓時產生莫大的疑問。
“這麽多年了，你隻是記得有個機器人叫小隨罷了。”
“是呀，小隨，她要是沒有失蹤，肯定也在這裏。”
“僅僅因為她是盍爾萱的影子，就要跟到這裏來？”。
“不對，你到底是誰？為什麽知道小隨？就算你能竊取我的記憶，可是？你不會？”
“是，我不跟你猜謎了，我就是小隨。”美穗終於不用遮遮掩掩了，近乎聲嘶力竭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