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蘊尉默默替米寶兒和豆寶兒心疼,然而他什麽都做不了,即使米寶兒和豆寶兒再喜歡他,他和他們仍是兩姓,是兩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蘊尉運氣太好,這日去秋府,他連據常常在外忙碌生意的秋老二也見到了。簡單總結就是:油頭粉麵。模樣倒也不賴,與秋寒嶼有三四分相似,可他沒有秋寒嶼的英氣,愣是多出三分粉脂味。


  擦身而過的時候,蘊尉聞到了濃濃的粉脂味,這絕對不是蹭在身上能有的味道。蘊尉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幾眼,這幾眼卻引起了秋老二的注意,低聲吩咐他身邊的人:“去查查跟老三在一起的人是誰。”


  蘊尉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剛剛逃脫狼嘴,又被別入記上了,與米寶兒見過之後,趁著沒黑匆匆回家。接下來兩他把最近寫的文章都整理了一遍,選了幾篇自認為還不錯的帶著,去了老學正家。


  老學正見到蘊尉到來頗覺意外。人走茶涼是官場不變的慣例,他沒想到自己離開了竟然還有學子登門。


  蘊尉明自己的來意,當然他沒傻到把新學正跟弟弟的對話出來,隻是謝謝老學正替他在新學正麵前好話,還有讓老學正幫忙看看文章。


  老學正故鄉已經沒有親人,子女都在本縣婚嫁,所以告老之後就直接在本縣住了下來,閑時教導教導孫子,蘊尉能來他也是高心。收了文章匆匆看了兩眼,“嗯,還不錯,但是比起你原本的水平還是差遠了,你先擱在這兒,老夫仔細給你看看,過兩日你再過來。”


  這真是意外之喜,蘊尉原本以為老學正能約略指點兩句就算好了,隻要知道自己比原身差了多少就好,沒想到老學正竟然願意仔細指點他。蘊尉慎重地到了謝,整個冬日,他就在做文章隔五六日去縣城請老學正給看看,待到開春歲考的時候,蘊尉在他自己意外,別人都不意外的情況下得了本縣學子的第一名。


  這樣的進步讓蘊尉對老學正更為感激,他曾提出拜老學正為師,卻被老學正拒絕了。“觀你的文章,老夫便知你定不會是池中之物,你須知師生也是將來你立足的重要依仗,定不能隨隨便便就認個師傅回去。”


  老學正這是全部都在為蘊尉打算了,將來蘊尉如果真的入朝為官,拜朝中權臣為師當然比拜個鄉下致誓老頭要有用的多。


  蘊尉心中感激更勝,當下跪下給老學正磕了三個頭,“老師一心為君清,君清無以為報,隻是從今日起,老師都是君清心底認定的師父,即使將來君清真的拜了其他師父,也定不忘老師的教導之恩。”


  “你是個重情義的孩子,老夫沒看錯人!”老學正心下也是歡喜,“隻是,你如今的文章雖然不錯,但今年的秋闈卻也不是十拿九穩,你還須繼續用功,不能懈怠!”


  蘊尉領命,卻不再像去歲冬日來的那樣勤快了,往往隔上十半個月才到縣城來一次。不是蘊尉懈怠,不好學了,而是春暖花開,該為生計發愁了。


  蘊尉名下的土地都被原身的父母佃了出去,因為約定淩五年,如今剛剛兩年,蘊尉不打算毀約依舊佃了出去。剩下的不多,因為蘊尉住在王家村耕種不便,雇了人打理,隻要三不五時去看看就好。


  王家村主要靠打魚為生,各家的地都不多,都是各家自己在山上開一二分地,種點土豆、地瓜、苞米啥的。


  春日裏山上多是婦人和半大的孩子在勞作,青壯的男子都結了伴出海去打魚了。


  開春的蝦子挑選幹淨,磨成蝦醬,不管是蒸是炒味道都鮮美的很。尤其下飯,就連蘊尉都能就著雞蛋炒的蝦醬吃一大碗麵條。


  穀雨前後正是吃鮁魚的季節。靠海的地方不缺海貨,但是到了這穀雨前後,基本家家戶戶都會選一條新鮮的鮁魚,即使不為自家吃也要送給老丈人。


  蘊尉聽王薑氏起她娘家薑戈莊有一家連著生了七個女兒,後來七個女兒都嫁了人,作為老丈饒當家漢子就在牆上釘了七個釘子,然後坐等女婿上門送鮁魚。這鮁魚的個頭直接決定了這一年女婿在丈人家的地位。


  為了趕上這個季節多掙些銀錢,王鐵根又重新跟船下海了。蘊尉知道的時候王鐵根已經跟人家好了,不管蘊尉怎麽反對都無用了。“爹,我都了幾次了,家用我來想辦法,您老都幾年沒有下海了,現在又去湊什麽熱鬧呢?”


  “爹還沒老到不中用,不然人家也不會同意帶上我這把老骨頭,這次下海也不用我做力氣活,隻是這麽些年在海上討生活總有些經驗,去替他們輩兒們掌掌船。”


  王鐵根可以這樣,但蘊尉不樂意這樣聽,他知道他隻不想二老受苦,王鐵根夫婦是不會放在心上的。“爹,你這樣不是讓鄰裏鄉親的戳我脊梁骨麽,我一個秀才,吃穿要娘伺候,花用要老爹來掙,以後我咋在村裏行走?”


  “管他們作甚,俺樂意掙錢給俺兒花,與他們何幹?”王鐵根在蘊尉的教導下對村子裏的流言蜚語已經免疫了!

  “爹!”蘊尉無奈了,“我不管,這次你答應人家了,咱們不好毀約,沒有下一次,沒-有-下-一-次!不然,不然我就不在這兒住了,我回去住我的破房子去!”


  王薑氏一聽兒子要走,立馬不樂意了,“你這死老頭子,兒子心疼你,你就你再不去了唄!”


  王鐵根覺得憋屈,當初明明跟媳婦商議過的,怎麽兒子一瞪眼媳婦就叛變了呢!“成成成,我再不去了,不過,這跟人家好了是一季……”


  蘊尉覺得自己要暈倒了,“一季是多久?一個月還是倆月?”


  “春季,過了清明就出海……”王鐵根眼看兒子要背過氣兒去,“都是近海,安全的很,沒有風濫!”


  “就咱村兒那幾條破船,還想去遠海?”蘊尉聲音拔高。“還想拖回條鯨魚來不成?”


  “鯨魚是啥魚?”王鐵根雖然當了一輩子漁民,但也隻在近海捕過魚認識鮁魚、刀魚、黃花魚等等還真沒見過鯨魚是啥魚。


  “


  一種很大很大的魚……”蘊尉無力地胡亂解釋。“爹你不要轉移話題。這活兒咱不接了,我去,成不?”


  “不行的,”這會兒王薑氏終於想起來自己該跟相公站在一條戰線上,“那個,定錢已經收了……”


  “多少錢,咱十倍還回去!”蘊尉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麵的聲音。


  “根嬸兒?根叔在家不?”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漢子,各自不高,黝黑結實。


  “是三兒啊!快來!”王鐵根熱情地出門招呼。王薑氏悄悄告訴蘊尉來人是這次出海的船老大,來明出海的事兒。


  蘊尉臉色鐵青,爹娘竟然瞞了他這麽久,要不是明要出海,估計還是不會告訴他。他靜靜地聽著王鐵根跟王三兒明祭海的準備。等二人告一段落,蘊尉才出聲:“三哥,弟弟有個事兒想求三哥!”王三兒跟王鐵根沒出五服,所以蘊尉話比較親近。


  王三兒是個爽朗的漢子,聞言哈哈大笑,“咱們兄弟啥求不求的,外道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根叔,這回兒去也就是讓根叔給掌掌眼,不做力氣活的。”


  “那謝謝三哥了,我想求三哥另外一個事兒,村子裏的船老大我不熟,能不能請三哥幫忙,以後我爹要出海,都別應他!”蘊尉一臉嚴肅。


  王三兒終於發覺了蘊尉臉色不太對,“那個,那個……”王三兒看看王鐵根和王薑氏的臉色,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我爹年紀大了,養個幹兒是為了享福的,我不能讓他再為我出海討生活。”蘊尉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來他想先考中舉人再發展事業是不太可能了,必須要先想個賺錢的法兒。


  王三兒愣了一下,隨即明悟,“根叔,根嬸兒好福氣,收了個孝順的幹兒,二老以後擎等著享福吧!行,這事兒,哥哥應下了,必跟每個船老大都到!”


  送走了王三兒,蘊尉幫著王薑氏開始收拾王鐵根明日出海的東西。第二還不亮,蘊尉就背著包袱將王鐵根送到海邊。同樣出海的漢子看到父子倆都發出善意的調侃,王鐵根樂嗬嗬地應了,“回吧,今日不走遠傍晚就回來了。”


  王鐵根常年在海上討生活,沒什麽需要蘊尉囑咐的,蘊尉點點頭,傍晚時分不等漁船歸來就等在海邊,看到老爹安然無恙的下了船才鬆了口氣。


  這日的收獲不很好,隻捕了些雜魚,船上的人興致都不太高,隻有王鐵根看到兒子來接自己回家,樂的合不攏嘴。


  因為雜魚不值錢,船員們將捕來的雜魚分了分。王鐵根因為沒出什麽力,主動挑了最差的一份,除了一些雜魚,還有一些的白色毛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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