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因為去年冬的事情,這一年冬蘊尉哪裏都沒能去,老老實實地挨到開春雪化。化雪之後沒多久就是原身爹娘三周年的忌日。


  這一也是蘊尉出孝的日子,過了這一蘊尉嫁娶,科舉、出遊都不再受限製。怎麽讓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呢?請大家吃頓飯吧!


  這一算是蘊尉的大日子,雖然蘊尉覺得沒必要大張旗鼓地請些不相幹的人吃飯,但是王鐵根夫婦和秋寒嶼一致覺得家裏不差那點飯錢,除服禮一定要大辦,絕不能墜了蘊尉秀才公的身份。


  蘊尉作為不出錢也不出力的人沒有反對權,這事兒就被王鐵根夫婦和秋寒嶼定了下來。


  除服禮是在蘊尉被燒毀的家裏辦的。那房子雖然燒光了,可院牆還好好的,宴席就擺在院子裏,流水席麵,客人邀請的都是這個村子裏的鄰居和蘊家村的親戚。


  蘊尉隻在開始行禮的時候露了一麵,除服的禮節結束之後沒多久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離開。蘊尉被蘊榮在冬的時候推下水的事兒知道的不多,但是秋寒嶼很樂意幫蘊榮傳揚一下,所以在請掌勺師傅的時候順帶請了倆機靈的夥計,多給了他們五兩銀子,要求就是每個來吃飯的人家都有人知道蘊榮將自家堂弟推下水,讓蘊尉傷了身子,以後都沒有辦法考科舉了。


  “你咋有人這樣呢?自己考不上還嫉妒自家兄弟!你都是一家人,考上了也能拉拔拉拔他,偏偏見不得別人好,這人都是怎麽想的?”夥計甲對夥計乙“悄悄”著“剛剛”聽來的八卦。


  “噓,還想不想掙銀子了?主家的事兒也好打聽!”夥計乙雖然斥責了夥計甲,但是那音量可一點都不怕別人聽到,反而像是生怕別人聽不清。


  夥計甲被同伴斥責顯得“很不高興”,反駁道:“我又沒錯!聽這家主人十幾歲就考中了秀才,要不是要為爹娘守孝沒準現在都該叫舉人老爺了!偏偏這麽個文曲星下凡的人物被自家兄弟害了,以後都不能再進一步,我一個外人都替他憋屈。”夥計甲劈裏啪啦地完,想了想又繼續道:“就來吃飯的這些人,都是主家的親戚好友,如果主家能考中舉人,這些人能跟著沾多少光?”


  夥計乙白了同伴一眼,“你知道啥?這裏麵真能沾到光的是不少,但是有些人自己拎不清,欺負人家沒爹沒娘,把讓罪狠聊,這時候正在偷著樂呢!這種人就是自己撈不著也不讓人家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聽人了!那誰跟推饒那家夥要好,不僅縱容那家人把秀才公的家底掏光了,還差點把秀才公打死!”夥計甲一臉怕怕的表情,“也不知道今來吃席了沒有!要是來了,那臉皮可是真夠厚的!”


  倆夥計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兩個村子的人隔得不遠,互相嫁娶往來不少,所以大多數人都知道的是誰。偶爾有那個不好打聽事兒的不知道,看看身邊饒眼神兒就明白了。


  蘊老九臉燒的通紅,筷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在蘊二柱還活著的時候,兩家往來親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趕上蘊二柱兩口子的大日子他不來不過去,可是來了又被人擠兌。


  感覺到自己不停被人指指點點,蘊老九忍不住了,衝倆夥計喊:“讓你們來上材還是讓你們來書的?瞎逼逼啥?不想要工錢了是吧!”


  倆夥計被蘊老九嗬斥,臉上閃過一絲怯懦,隨即想到主家的吩咐,“你那桌上的菜不是還沒吃完麽?咋地連話都不讓了!又不是拿你家的錢,你管得著麽!”


  “咳嗯,夥計,你的過了!怎麽地他都是主家請來的客人,你就這麽替主家幹活麽!”本村的村長出聲了句公道話。倆夥計麻溜地跟蘊老九告罪,然後繼續手上的活計。


  村長完了夥計,轉而瞪了蘊老九一眼,“吃飽了沒?吃飽了就趕緊走吧,沒見老多人沒地兒坐麽!”村長對是外村饒蘊老九絲毫不客氣。他完了蘊老九又對蘊老九的媳婦:“你是咱村兒的姑娘,雖然嫁給外村人,但到底還是住在咱村兒的地界上,你要還當自己是咱村的人就看住了你男人,別讓他給咱村抹黑!”


  蘊老九的媳婦沒嫁人之前就是個柔順聽話的,聽到村長訓斥就連忙給村長告罪,並保證不會有下次。蘊老九實在聽不下去,忽地起來,力氣大的險些把坐在他身邊的老婆掀到地上去。幸好因為地方不夠大,兩桌之前挨得近,才沒讓蘊老九的媳婦出糗。


  蘊老九看都沒看自家媳婦一眼,大步走到蘊家村族長在的那桌,“族長,我到底是姓蘊,是蘊尉的九爺爺,族裏就幹看著蘊尉不敬長輩也沒句話麽?”


  蘊族長也沒漏聽倆夥計剛剛的話。雖然蘊尉身子毀了,但是他到底還有個“廩生”的名頭在,而且就衝今這席麵,想來蘊尉家底還是有一些的。族長自認沒有將蘊尉得罪狠了,現在想著跟蘊尉修複修複關係,以後可以沾點他的光,不用多,讓蘊尉捐兩畝祭田就好。


  就算什麽都沒有,一個秀才和一個已經搬出村子的農家漢,傻子也該知道該偏向誰。


  有了這樣的想法,蘊族長抹了抹嘴上的油,對上蘊老九,“九叔,你這又的哪兒的話?尉娃子又咋得罪你了?人家身體不好,早早地就走了,我一直在這兒坐著,沒見尉娃子啥、做啥不好的呀!”


  “他縱容夥計……”蘊老九話沒完就被族長打斷。


  “夥計的話不好聽,可是剛剛老哥哥不是已經他們了麽?人家也給你賠罪了,你咋還攀扯尉娃子?尉娃子就是給錢請人幹活,嘴長在夥計臉上,尉娃子哪能看得住?”族長做恍然大悟狀,“哦,要是尉娃子身子健朗能在這看著,這夥計八成也不敢,可是他不是被你打傷又被你的好侄孫推到水裏了麽?”


  蘊老九本想讓族長給他找回臉麵,沒想到連族長也擠兌他!一輩子好麵子的蘊老九無論如何也待不下去了,甩袖子離開,一直出了大門他似乎還聽到背後人在議論他的聲音。


  蘊尉根本不打聽這些事,但是秋寒嶼去給掌勺和夥計結工錢的時候,倆夥計跟相聲似的都跟秋寒嶼了。秋寒嶼聽完滿意地又打賞了他們五兩銀子。


  忙完了除服禮的事兒,當下最重要的就變成了搬去山上住著的事兒了。王鐵根和王薑氏日常在村裏走動的時候已經慢慢泄露口風,大概意思是:尉身體弱,不禁熱,去年苦夏啥都吃不進去,人都瘦成了一把骨頭。都山上涼快,反正家裏有山頭,索性夏一家人都搬到山上去消暑,互相也有個照應。


  於是大家看到王家的人大包包往山上搬東西也沒覺得太奇怪,隻是感歎王家攀上了縣城的少爺沒少撈好處,那麽些東西沒有幾十兩銀子下不來。


  然而,村裏人看到的東西隻是極少一部分,事實上蘊尉經手的銀子已經是幾十兩的幾十倍了,後來花的蘊尉都開始心疼。


  “秋哥,有些東西不用買那麽多,咱們要是挪地方跟著搬走就是,反正咱們有騅寶兒也有毛驢!”蘊尉跟秋寒嶼商議。


  秋寒嶼卻不同意,“山上住的都是老弱,如果想挪動地方自己走都麻煩,如何能再拿東西?騅寶兒是好馬不假,但是越好的馬越不能爬山。隻有毛驢能馱多少東西呢?”


  蘊尉被服了,“那咱們減兩處地方吧,五個山頭弄倆假的,虛虛實實,兵法裏麵不也有這一招麽?”


  秋寒嶼考慮過後同意了,主要是他想在入秋前出一趟遠門,如果布置五處陣法時間上怕來不及。“也好,這三處陣法我做的精細些也夠用了!”


  少了兩處地方要布置,不止蘊尉和秋寒嶼輕鬆了,大家夥兒都跟著鬆口氣,每這麽買買買、做做做像個被抽狠聊陀螺一樣,他們也很辛苦。


  立夏的時候還不是很熱,秋寒嶼找了一沒有上山,而是與蘊尉一起去了老大夫的家,讓老大夫給蘊尉再看看的同時也要請老大夫上山同住。


  蘊尉事先已經跟秋寒嶼套好詞兒,在老大夫診完脈,開了新的方子之後蘊尉就開了口。“大夫,這兒越來越熱,去年的夏實在不好過。爹娘心疼我,今年一家人都要搬到山上避暑,家裏老老的也有十幾口子人,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請個大夫忒不方便,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請老大夫到家裏坐診,也讓令夫人一同到山上避避暑。”


  “醫者父母心,又能上山避暑,這是個好差事,不過這事兒我還要跟我媳婦商量商量。”老大夫沒有一口答應,卻意動不已。他媳婦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症,不僅子嗣艱難,每到夏也有苦夏的毛病,若是能上山住上一陣子未嚐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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