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感慨
許都，皇宮內。
昔日的小皇帝劉協，如今已經二十歲的年紀。多年的奔波流浪，以及小時候經曆的諸多事情，使得劉協並不似普通孩子那般單純，他見了太多太多的齷齪和不堪。
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
昔年劉協在李傕、郭汜這樣的亂賊手中，劉協就是個泥人一樣，任人拿捏。原本早些年，劉協對曹操的印象，也是頗為不錯的，更一度認為曹操是少有的忠臣。
劉協最終發現，曹操雖說不似董卓那般肆意淩辱宮女嬪妃，也不似李傕、郭汜那般羞辱他，但曹操卻是掌控了一切的權利。
宮門禁衛，是曹操的人。
滿朝重臣，是曹操的人。
朝廷財政，是曹操掌控。
所有的一切，都是曹操的人負責，劉協在朝中也得到尊敬，但就是一個吉祥物，是一個擺設的傀儡，沒有任何權利。
隻不過曹操表麵上，更尊奉皇帝。尤其曹操的手段，更為厲害，董承、吳子蘭等人盡數被誅殺，死在曹操手中的忠臣多不勝數。
劉協對曹操，愈發的忌憚和敬畏。
隻是，劉協也沒辦法。
劉協雖說是皇帝，卻沒有影響力，也沒有兵權。好在曹操的心腹荀彧，還是心向漢室的，給予劉協很多尊重，沒有過多的逾越。
這一日，劉協正在看書。
他不曾嬉戲，也不曾沉溺於酒色，因為劉協的內心，還有一點想法，想振興漢室，想要再度恢複劉氏的榮光。
在劉協看書時，一陣腳步聲進入。
卻是一個妙齡女子進入。
女子身段婀娜，瓜子臉，柳梢眉，眼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更顯出一絲的嫵媚。他身著一襲長裙，來到劉協的身前，揖了一禮道：“臣妾拜見陛下”。
女子名叫伏壽，是當今的皇後。
劉協點頭，臉上帶著一抹笑意，擺手讓伏壽坐下，柔聲道：“皇後，有什麽事情嗎？”
伏壽身子湊過去，壓低聲音道：“陛下，外麵傳來消息，袁紹的兒子袁尚，去了一趟荊州，他北上途徑南陽郡返回冀州時，在宛縣境內，憑借數百人的力量，全殲呂虔一萬人。呂虔身死，一萬人盡數被殺。”
劉協眉頭上揚，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
有些震驚。
劉協眉頭微皺，問道：“這袁尚，是弄出了袁公紙，拜師鄭玄的袁尚？”
“是！”
伏壽點頭回答。
劉協道：“袁紹此寮，和曹賊一樣，都是居心叵測之輩。如今袁紹的兒子，也是如此凶狠，莫非，天不佑大漢嗎？忠於我大漢的人，紛紛被屠戮。這些亂臣賊子，卻越發的凶狠，蒼天不公啊。”
伏壽說道：“陛下，兄長說袁尚凶猛，不是什麽壞事。”
伏壽的兄長，名叫伏典。
如今也在朝中任職。
隻是伏典的官職，是普通職務，真正朝中的九卿，乃至於其餘重要職務，全都是曹操的人把持，沒有一個是忠於皇帝的人。
劉協道：“伏典怎麽說？”
伏壽解釋道：“兄長的意思是，如果袁家擋不住曹操，曹操的實力進一步增強，恐怕未來，曹操更是難以遏製。如今，袁紹和曹操不相上下，甚至曹操還陷入困境，那麽陛下，反倒是可以有機會斡旋一番。”
“總之，曹操和地方上的諸侯相互製衡，才是正道。如果天下被曹操掃蕩，恐怕那時候，就是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伏壽道：“即便袁家人有野心，也沒辦法。如今天下，很多人都有野心了。”
劉協聽到後，眼前一亮，道：“舅兄所言甚是，的確不能讓曹操一家獨大。袁尚的事情發生了，舅兄認為該怎麽做？”
伏壽道：“兄長建議，陛下隻需安排人，把這事告知荀彧，讓荀彧通知曹操，不能讓袁尚逞凶，要提前拿下袁尚。”
“如今的曹操，重心在剿滅汝南的皇叔劉備上。朝廷施壓給曹操，是為了緩解劉皇叔的壓力，不至於讓劉皇叔被曹操剿滅，讓曹操必須掉轉方向來對付袁紹父子。”
“當然，成不成另說。”
伏壽說道：“陛下如今，需要有這一舉動，彰顯陛下的威嚴，彰顯陛下的存在。唯有如此，才能在陛下的身邊，凝聚有識之士。”
劉協頷首道：“舅兄的分析在理，朕，這就責令荀彧安排。”
伏壽道：“陛下英明。”
劉協拉著伏壽纖細的手，感慨道：“朕如今無人所托，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舅兄和國丈他們。自從吳子蘭、董承等人被誅殺後，忠於漢室的人，已經愈發的少了。”
伏壽道：“陛下隻要忍耐，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劉協道：“但願如此。”
伏壽道：“陛下，臣妾告退。”
劉協點了點頭，他目送伏壽離開後，當即撰寫了一道詔令，讓人火速出宮送給荀彧。因為是給荀彧的，書信才能送出。
在劉協的書信送到尚書令署衙時，荀彧方麵也剛得到黃臏送回的書信。
荀彧得知呂虔身死，一萬大軍盡數覆滅，心中無比震驚。在曹操圍剿劉備的關鍵時候，突然間呂虔身死，對局勢有極大的影響。
荀彧快速的轉動腦筋，思考著應對之策。
在荀彧思考時，有侍從進入，說天子傳令，荀彧本就心向漢室的。皇帝親自下令，他當即起身迎接，待接過了詔令，迅速的瀏覽詔令內容。
詔令的內容，是讓曹操放棄攻打劉備，轉而攻打袁紹，不能讓袁紹父子囂張。他心思一轉，就明白了皇帝的意圖。
荀彧沒有回答，直接送走了送來詔書的內侍。
“唉……”
荀彧把詔令擱置，歎息一聲。
皇帝，不安生啊！
在荀彧看來，皇帝這樣做，隻會進一步讓曹操反感。皇帝要彰顯存在感，想表現一番，可是也得分場合。這樣不顧大局，要牽製曹操，明顯是自討苦吃。
荀彧也沒辦法，他清楚皇帝肯定有想法，所以才會這麽做。荀彧思忖一番，直接壓下了這一封詔令。因為這一事情，最好不通知曹操為好，也算是他為皇帝著想。
荀彧心中思忖著，該如何通知曹操。把呂虔的事情通知過去，這倒是簡單。問題在於，這一次折損了呂虔，該怎麽應對？
攻打袁尚嗎？
不合適。
如今的曹操，不可能去攻打袁尚，暫時不會和袁家開戰。
畢竟曹操的根基還不夠穩固。
那麽，要攻打劉表嗎？
肯定也不合適。
一旦曹操真正大規模攻打劉表，袁紹在後方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如今的局勢，其實是比較尷尬，荀彧心中思忖了一番，最終的想法，還是先穩定內部，爭取在一兩年內，徹底穩固關中，再徹底掌控豫州、青州、徐州，不至於地方上出現動蕩。
隻要各州穩固，未來和袁紹一戰，便有了把握。
荀彧琢磨清楚過後，就不再耽擱，直接寫了一封書信，讓人直接送走，以最快的速度八百裏加急送出。
一切安排完，荀彧坐在房間中，卻是忽然間，有些百無聊賴起來。
荀彧曾經也到過冀州去，甚至在袁紹麾下任職一段時間。隻是荀彧認為，袁紹性情剛愎自用，自以為是，難成大業。甚至當初他也曾見到過袁尚，那就是一個廢物紈絝。
如今發生的一樁樁事情，讓荀彧有些恍惚。
袁尚這個廢物紈絝，拜鄭玄為師，還發明了袁公紙出來，可謂是石破天驚。
除此外，袁尚又殺曹洪，扭轉官渡一戰。再殺於禁，橫掃白馬。如今更憑借微弱力量，在宛縣斬殺呂虔一萬人，可謂用兵如神。
荀彧一度認為，袁紹寵溺幼子，是自取滅亡。如今看來，袁紹冊立袁尚為世子，袁家的基業，是穩固得不能再穩固了。
一切，都變了。
所有的事情，超出了荀彧的預料。
“唉……”
荀彧又忍不住歎息一聲。
局勢大變啊。
昔年的荀彧，很篤定袁紹不能成事。如今出了袁尚這個妖孽，荀彧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子，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