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剖析局勢
九月底下旬的幽州，天氣已經轉冷。
袁尚率領的騎兵，終於抵達幽州境內。原本三千騎兵隨袁尚趕路，應該早一些就抵達。因為來的路上，遇到了秋雨綿綿，以至於趕路的速度很是緩慢。
到如今，才抵達薊縣。
袁尚率領的隊伍，進入薊縣城內，便和黃忠匯合。
中軍大帳內。
一眾人，各自落座。
黃忠身著甲胄，神色嚴肅，稟報道：“殿下，我軍中的一切，早已經準備就緒，我薊縣的五萬黑龍軍，所有人隨時等候殿下的命令。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們隨時可以出兵。”
之前，黃忠就得到了消息。
他一直在整軍備戰，甚至，需要調度的糧食、器械，全部都已經準備妥當。所有糧食，能源源不斷運送到前線去。
打仗，不僅打軍隊的戰鬥力。
也打後勤。
如果北上討伐，沒有足夠的後勤補給，一旦支撐不下來。別說廝殺，沒有了後勤支撐，軍隊自行就亂了。
袁尚聽到黃忠的話，心下也是讚許，頷首道：“既然全部準備妥當，那就定在明天上午出兵。”
“末將遵命。”
黃忠神色興奮，說道：“此戰，我們一定徹底打破烏桓在遼東的力量，同時覆滅遼東公孫氏。”
他又迅速稟報了一番，說了幽州情況。
黃忠退下後，袁尚專門召見田豐，通過田豐了解幽州政務。
幽州在田豐的治理下，如今許多昔年逃難到遼東去的百姓，都已經回來了。如今的幽州，頗為繁華，不像是昔年那般混亂。
袁尚內心，也為之讚許。
這是好事情。
袁尚和田豐一番交談，他仍是充分授權給田豐，讓田豐在幽州大刀闊斧改革。
一番交談下來，田豐徹底安心。
對袁尚，更是忠心。
一天時間過去，第二天上去，軍中戰鼓開始擂響。
轟隆隆的鼓聲浩蕩，回蕩在空中。整個黑龍江隊伍中，士兵迅速出來集合。不到兩刻鍾，五萬大軍集合，全部隨袁尚一起啟程北上。大軍出動，還有一應輔兵，人數更多。
一場戰事，涉及到的後勤糧食等，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好在這一切，黃忠早已經安排妥當，如今要做的，那就是按部就班的北上進兵即可。
大軍北上，要直搗黃龍，直撲烏桓的大本營柳城去。
不過，距離有些遠。
袁尚的軍隊啟程，大軍一天趕路下來，足足行進一百三十裏路，這是相對迅速的速度。如今秋高氣爽，還不曾下雪。等到十二月左右，大規模下雪，北方的道路就難以行進。
從薊縣一路東北方向去，很快進入漁陽郡，再進入右北平郡。因為趕路速度快，抵近十月，已經抵達右北平的邊境土垠縣，大軍暫時駐紮下來。
到這裏，需要暫時駐紮，進一步了解情況，考慮清楚如何出關的問題。
烏桓的大本營柳城，不在關內，而是在關外的。
從右北平出關前往遼東烏桓柳城，如今大致有兩條道路可以通行。
第一，是走盧龍道，這一條路的路線，是從右北平到遼西郡的孤竹城，再出盧龍塞，穿山越嶺，殺出盧龍塞，直插柳城大本營去。這一條路，就是曆史上曹操討伐烏桓的道路。
這條路的問題，在於出盧龍塞後，到處是山嶺，難以行進，必須有當地的向導。否則陷入其中，那就需要逢山開路，是極為艱難的事情。
曆史上，曹操靠著大軍開鑿山路，最終才殺了過去。
第二條路，走遼西郡東麵沿海的傍海道。
所謂傍海道，是靠近大海的道路，這條路出關後是遼西走廊，道路平坦。隻是沿途區域，相對來說比較低窪，一旦下了雨，就容易形成沼澤地，也是濕地。
隻要是大雨期間，進入這樣的道路，那就極為麻煩，甚至難以行進。從這一條路北上，主要看天氣，如果一直放晴，那麽短短時間就可以通過，直接殺入遼東。
當然這也是烏桓方麵最關注的區域，從關內到關外去，大部分都是走傍海道。
軍隊駐紮，黃忠迅速派遣哨探，前往調查傍海道的情況。
中軍大帳內。
袁尚、龐統、徐庶、黃忠都在此，商討著出兵的策略。
黃忠作為主將，他已經考慮了北上出兵的策略，指著懸掛在營帳中的地圖，直接道：“殿下，末將的打算很簡單。如果這一段時間，傍海道都放晴，沒有水淹道路，沒有沼澤等什麽，我們大軍走傍海道。”
“我們的軍中，末將麾下有一萬精騎，一萬重甲步兵，三萬步兵，全都是精銳。加上殿下這一次，率領的三千精銳騎兵。隻要傍海道合適，就可以一路北上。”
“這一情況下，可以預料烏桓方麵，如果得到消息，就必然在傍海道設立阻擊的地點阻擊。即便不在傍海道，也會在傍海道外附近，靠近了柳城的區域設立會戰的地點。”
“我們確定了烏桓的大軍地點，就可以一戰堂堂正正的殺過去。大軍衝擊，沒太多陰謀詭計，隻需要殺過去就是。”
“當然，如果傍海道被水淹，走傍海道的策略無法貫徹，就再考慮下一步的安排。我們走孤竹城，出盧龍塞，我們走山中穿插。末將選擇了三個當地的向導，這是早就準備妥當的。”
“總之，不論是走那一條線，都是沒問題的。”
黃忠侃侃而談，信心十足。
烏桓外族不斷寇邊，侵略大漢百姓，屠戮無數的百姓，使得無數人家破人亡。
如今，是一鼓作氣滅掉對方的機會。
徹底，剪除烏桓的威脅。
袁尚聽完後，頷首道：“黃將軍的分析，本王讚同。士元、元直，你們怎麽看？”
龐統頷首道：“殿下，漢升將軍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我沒有什麽意見。這一戰，我們直接殺過去，直接擊潰烏桓的大軍。烏桓方麵，曾經在幽州吃了大虧，損兵折將。無數的烏桓人，也仇視我們，他們也想報仇。恰是如此，我們才有滅掉對方的機會。”
徐庶說道：“烏桓騎兵多，步兵少。上一次幽州一戰，烏桓蘇仆延帶兵來，調集了許多小部落，來了許多步兵。這一次，我們麵對的是烏桓大人蹋頓，他有烏桓最精銳的騎兵。所以，對方肯定主要是精騎，配上少許步兵。戰場不一樣，戰事也就不一樣。不管如何，都是一個方向，直接擊潰對方。”
徐庶眼中閃爍著濃烈的戰意。
他是文人。
可他曾經也做過遊俠兒，骨子裏麵，也有著將軍馬上廝殺的情節。如今北上討伐烏桓，徐庶內心也是鬥誌昂揚。
“報！”
就在此時，一名士兵急匆匆的進入，稟報道：“殿下，王越求見，有緊急事情。”
“請！”
袁尚吩咐一聲。
王越上了一定的年紀，因為他常年習武養生，身子骨還算是健朗。這一戰，袁尚是不希望帶上王越的，因為北方苦寒。可是征伐烏桓，王越心潮澎湃，主動要來。
他請戰一定要來，袁尚也是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是答應了下來。
王越隨行，史阿則是留在了鄴城。
此戰袁尚北上，也考慮到曹操方麵，避免曹操殺來，拱衛司留下人鎮守鄴城是必須的。
不多時，王越進入。
他神情嚴肅，躬身揖了一禮，道：“殿下。”
袁尚眼眸微微眯起，道：“發生了什麽事，莫非是我們前腳離開鄴城，後腳曹操就已經發兵開戰。前線東郡，已經是發生戰事了嗎？”
王越搖了搖頭，說道：“殿下，不是曹操發兵，是荊州出現變故。荊州劉表突然身死，劉備自新野南下，迅速入主荊州，成為荊州牧。蔡瑁、蒯越等人被罷免了官職，如今蔡家、蒯家已經失去了重要的位置。”
“怎麽回事？”
袁尚聽到後心下震驚。
劉表死了？
按照曆史上的進程，劉表距離病死，還有四五年的時間可活。
一切，來得太突然。
袁尚神色急切，問道：“具體是怎麽一回事，可曾打探到？”
王越說道：“回稟殿下，事情太突然，拱衛司打探到的消息，也是極為有限。根據史阿傳回的消息，是蔡氏為劉表引薦了一個方士陳方，幫助劉表強身健體。”
“劉表和陳方接觸後，就開始沉迷丹藥。最終的結果，是服用丹藥後中毒身亡。”
“拱衛司的消息，是劉表死時，蔡氏和蔡瑁迅速掌權，接管了襄陽，實現了權利的轉移，是劉琮繼承劉表基業。問題是，劉琦卻是離開襄陽，北上到了新野。”
“緊跟著，劉備發兵南下，一抵達襄陽城，伊籍等人就暗中打開襄陽城，引入劉備大軍。”
“麵對劉備軍隊，蔡瑁、蒯越等人直接兵敗，最終被罷免，不曾被處死。大體，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如果要進一步的調查，那就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查證。”
袁尚沉聲道：“這裏麵的關鍵，第一個是陳方，這個人的丹藥導致劉表中毒身亡，而他偏偏是才是引薦的。蔡瑁和蔡家的情況，我們一直有了解，劉表在，蔡瑁、蒯越大權在握，所以進一步推演，蔡氏不可能出手暗殺劉表的。因為劉表死了，反倒是蔡瑁、蔡氏等人受到影響。”
龐統分析道：“殿下的分析，卑職也讚同。我認為這個陳方，就有些問題。”
王越道：“陳方是蔡氏籠絡的，通過蔡氏進入州牧府，得了劉表的信任，能自由進出州牧府，他怎麽有問題？”
龐統說道：“正如殿下的分析，蔡氏不可能害死劉表的。”
“這一點，我很篤定。”
“即便蔡家要對付劉表，我也認為，應該是未來殿下滅了曹操，殿下的大軍抵近荊州時，劉表不願意投降，那麽蒯家、蔡家發力，要殺了劉表進獻城池。”
“如今，時機不對，這不合適。”
龐統的臉上，有著疑惑。
情況，很是複雜。
雖說如此，龐統也能抽絲剝繭的分析。
徐庶接過龐統的話，進一步分析道：“最關鍵一點，劉琦北上新野，請劉備出手。在蔡瑁扶持劉琮掌握了襄陽城的前提下，伊籍等人直接打開城門，迎接劉備大軍入城，使得劉備一鼓作氣擊潰了蔡瑁等人的大軍。”
“劉備，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而且，伊籍是早有準備。”
“綜合這些消息，我認為劉備方麵有著極大嫌疑。”
徐庶直接給了判斷，說道：“或許這一次荊州的變故，就是劉備的安排。”
黃忠附和道：“殿下，荊州事變，末將捉摸不透情況。末將認為，這事兒還得有一個處置的策略。荊州上下，原本都心向殿下，如今變成了劉備，如何安撫這些人，是很關鍵的。”
袁尚也是心中在思忖著。
劉備得利。
按照既得利益者的分析，劉備的嫌疑最大。隻是以劉備的秉性，未必願意暗殺劉表。
一旦消息傳出，劉備必然名望大跌。
劉備是不願意改變的。
而且這一次，誅殺劉表的情況，看似有陳方，看似有蔡氏，卻像是一環扣一環的。
袁尚分析到了這裏，他沉聲道：“這個陳方，看似是蔡家的人。可是，他是否有可能是劉備的人。假設，劉備是幕後真凶，要殺劉表，就先借助蔡氏的關係，安排了陳方殺劉表。”
“這是利用蔡氏。”
“然後，劉備同時策應劉琦，因為劉琦對荊州世家很是抵觸，他陷入困境後，隻能主動請劉備南下，使得劉備大軍有了離開新野的理由。當然，劉備也必然提前有準備，否則不可能進入。”
“所以按照目前的情況，本王也認為，該是劉備的謀劃。隻是我又覺得這一次計劃的風格，和諸葛亮不相符合。諸葛亮即便是用陰謀，也不會如此狠辣。”
袁尚心中有判斷。
可是，也有一定的疑慮。
黃忠道：“殿下，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諸葛亮的心思呢？”
龐統正色道：“殿下，卑職說一句實話，諸葛亮這個人很高傲。他出手謀劃，一貫是陽謀，很少用陰謀。這，是他的性情。所以卑職認為，諸葛亮不會是這一次的謀主。是否劉備的麾下，來了另外的謀士呢？”
徐庶說道：“卑職也了解一些諸葛亮的為人，卑職也讚同士元的分析。荊州的事情，透著古怪。”
“報！”
就在此時，又是一名侍從進入，稟報道：“殿下，有鄴城拱衛司送來的書信。”
袁尚迅速接過來，拆開來瀏覽。
他看完書信的內容後，說道：“這一次，本王大致明白了。”
徐庶道；“殿下，可是有最新的消息？”
龐統、黃忠也齊齊看向袁尚，顯然袁尚的話，就是水落石出，應該是了解清楚了。
袁尚沉聲道：“拱衛司史阿傳來的書信，是盯著許都方麵的人傳回消息，說賈詡一直不曾出現，不知道去了哪裏。史阿認為可疑，擔心賈詡北上來搗亂，所以安排人送來了書信。”
龐統恍然道：“賈詡這個人，處事極為老辣，手段更是厲害。當年董卓身死，王允上位時，賈詡擔心自己是董卓的人，怕被王允清算，所以鼓動李傕、郭汜，反攻長安，以至於打破長安。”
“大漢朝自此，最後的一層遮羞布都被扯掉了，皇帝淪為玩物和傀儡。”
“賈詡後來，跟著張繡到了宛城。他也出謀劃策，殺敗了曹操。這個人雖說名聲不顯，據叔父說，賈詡很是厲害。如果賈詡一直在許都消失，最大的一個可能，就是賈詡去了襄陽，他謀劃殺了劉表。”
“同時，賈詡和劉備方麵聯合。賈詡殺了劉表，劉備方麵早有準備，殺入了襄陽城。”
這一刻的龐統，有了分析。
黃忠皺眉道：“龐軍師，老夫有一個問題然賈詡都殺了劉表，為什麽要讓劉備得利呢？為什麽，不讓曹操得利。”
龐統解釋道：“其實很簡單，曹操能直接奪取荊州嗎？不可能的。第一，劉備擋在新野一線，曹操短時間內，就無法奪取荊州。第二，荊州內大多數人心向殿下，不願意追隨曹操。在這個前提下，曹操隻能借助劉備，讓劉備掌握荊州。至於劉備掌握了荊州，對曹操來說，有好處嗎？自然是有的。”
黃忠道：“有什麽好處呢？”
龐統分析道：“這一好處很簡單，昔日劉表在，蔡瑁、蒯越等人，都是心向殿下，站在殿下的一邊。一旦曹操和殿下開戰，等下一次時，還會讓劉表按兵不動不介入嗎？”
“我們這裏，肯定要讓荊州出兵。”
“如今劉表死了，荊州心向殿下的勢力被壓製，劉備他一向自詡漢室宗親，不可能攻打朝廷，不可能去攻打曹操的。更何況，諸葛亮和江東魯肅一樣，都是有大智慧的。”
“諸葛亮能明白天下大勢，江東魯肅也一樣，這兩個人我都認識。”
“他們肯定首先幫助曹操對付殿下。”
“否則殿下覆滅了曹操，天下大局抵定，江東、荊州都擋不住。這才是曹操的意圖，削弱荊州背刺他的可能，同時拉攏一個助力。荊州的局勢突然變化，對我們影響還是很大。”
龐統徹底清晰了局勢。
一切，已經樹立清楚了，再無任何的疑惑。
徐庶道：“殿下，荊州木已成舟，我認為沒必要去考慮荊州的情況。第一，安排拱衛司的人，接洽蒯越、蔡瑁等人，如果他們願意來冀州，就接到冀州來。第二，在最短的時間內覆滅遼東烏桓和公孫度，徹底奠定北方的安穩大局。”
龐統道：“殿下，卑職附議。”
袁尚點頭道：“就這麽安排吧，暫時，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
“喏！”
王越立刻回答。
拱衛司方麵，還得他迅速安排下去。
“殿下，卑職有一個想法。”
就在此時，黃忠忽然開口了。
袁尚道：“什麽想法？”
黃忠沉聲道：“關於傍海道、盧龍道的情況分析，如果是能走傍海道，卑職請求，安排一隊人馬，人數不需要太多，隻需要一千精騎即可。走盧龍道的方向，出盧龍塞，橫穿山嶺，迅速切入柳城後方。我們的大軍，走傍海道足以吸引所有的力量。一千精騎，在向導的率領下，可以作為一支騎兵。”
袁尚聽到後，眼中掠過一抹讚許，道：“黃忠的提議，是可行的，你安排就是。”
“末將領命。”
黃忠迅速回答。
能安排一支騎兵，這便是極好的。
這是機會。
一切事情安排妥當，袁尚一行人，暫時在土垠縣駐紮等消息。
時間流逝，轉眼便過去了兩天時間，這一日，前往打探傍海道的士兵，終於回來了，向黃忠稟報了情況。
黃忠得知消息，急匆匆來到中軍大帳，他迅速道：“殿下，傍海道從七月開始，就一直放晴。雖說也曾下雨，卻是小雨，不曾引發水流泛濫，道路不曾被雨水淹沒。”
“如今秋高氣爽，傍海道的道路寬闊平坦，道路都平坦，沒有泥濘地方，適合趕路。”
“在這一前提下，北上完全沒問題。我們的人，已經進一步往傍海道北麵去打探消息，爭取摸清楚傍海道的情況，看是否有烏桓方麵的軍隊來阻擊。”
“好！”
袁尚臉上露出笑容。
傍海道一直放晴，迅速趕路，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走傍海道這裏，遠遠超過盧龍塞出關的。畢竟盧龍塞出關後，道路難以行駛。
“傳令下去，大軍準備趕路。”
袁尚下了命令。
黃忠得到吩咐，迅速下令，五萬大軍已經是出動。與此同時，先一步派遣出去的哨探騎兵，已經進一步去摸清楚消息，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確保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