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臉往哪裏擱
這個紀綰綰,可真是個沒用的!
沈氏心裏麵發狠,忍不住埋怨紀綰綰。
往日在家裏,張牙舞爪的,懟這個懟那個,可厲害的很,任誰撞上她,都討不了好,像妙妙,都不知吃虧了多少回了。
可怎麽在個外人跟前,就慫成這樣,能被欺負成這樣,連帶妙妙也跟著受委屈了。
沈氏甚而懷疑自身,妙妙被她養成那樣嬌縱的性子,也慣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怎麽到了這孫嬤嬤跟前,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不知道要還嘴呢!
這還是她們紀家的女兒不!
其實有一點,紀綰綰倒和她這位二嬸很像,也正是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別看沈氏明麵上敬著孫嬤嬤,可她敬的,卻還是自己的麵子,隻不過是真不想在人前失了禮數。要說真有對尊敬,那可真是沒有的,在沈氏的心底裏,這所謂孫嬤嬤,也不過就是個老奴婢罷了,和旁的奴婢的區別,不過就是更老更醜些,以及往日裏是在宮裏麵伺候的。
宮裏麵伺候?
那又有什麽?
想進宮伺候,還不容易嗎?可尋常人家,又有誰真忍心把女兒送到那樣吃人的地方!
沒錯,在沈氏的心裏麵,皇宮到底還是一個吃人的地方,勾心鬥角什麽的,沒點本事都回不過三兩集,哪有在自己家裏麵自在,愜意的,最大的矛盾,不過就是往日裏紀綰綰和紀妙妙鬥幾句嘴了……
她可憐見的妙妙啊……
要能選擇,沈氏肯定是不願意送自己的女兒進宮去的。
孫嬤嬤卻還不明白,她隻當沈氏敬她,來之前又有聽說,沈氏母女和這個長房的六姑娘,往日實在是不睦,那自己告紀綰綰一狀,正好也給了沈氏懲治紀綰綰的理由,沈氏合該感激自己的。
“太太,老身這規矩,實在是沒法教了。”孫嬤嬤意有所指地看向紀綰綰,道,“這府上的姑娘一個比一個能耐,老身留在這裏,實在是多餘。”
以退為進,這也是孫嬤嬤慣用的招式。
從前在那些官宦人家,隻要她這話一說,那些夫人太太立馬就會教訓孩子,並帶著孩子給她賠不是,接下來,合該忙不迭認錯,並懇求她留下來才是。
因為人人都怕,她將她們家女兒如何不堪的名聲傳揚出去。
可是沈氏不一樣。
沈氏她有什麽好怕的?
一個紀妙妙,眼瞅著要進宮了,再一個紀綰綰,雖則沈氏根本沒為她操多少心,她能嫁進侯府,在往日的沈氏看來,還是頂糟心的一件事,雖不說是巴望著紀綰綰過不好吧,可是卻也沒多巴望著她能好。
實際上,在沈氏的心底,卻還是想著,紀綰綰的事情,哪用得著她操心啊,那可是位親自去侯府退親,無論怎麽胡鬧,侯府都非她不可的一位主。
過往這事情看來就夠匪夷所思的了,卻是實打實存在的,眼下紀綰綰更有了那樣一手逆天醫術,非但成了侯府大少奶奶的救命恩人,眼下就連知府也親自求上門來,若說會因為一個老太婆的三言兩語,就對她造成什麽影響,自己要真有此擔憂,那才叫見識短淺,該被人笑掉大牙呢。
沈氏看向紀綰綰和紀妙妙,道:“怎麽了這是?”
孫嬤嬤登時皺了皺眉。
雖則沈氏隻是一個詢問這樣的最簡單的舉動,可也擺明了很多東西,那就是她詢問的是自己家的兩個姑娘,而不是自己這位來教規矩的嬤嬤,言下之意,就是比起自己來,她更相信的,還是他們自己家的姑娘。
孫嬤嬤滿肚子不高興,心想著待會沈氏不好好求求她,她是絕對不會原諒他們的,這也太失禮了,真不愧是商人婦,商戶女,一窩子的粗鄙不堪,簡直是沒眼看了!
紀妙妙撇了撇嘴,看向她娘道:“孫嬤嬤看我和六妹妹不順眼,還說六妹妹上不得台麵。”
孫嬤嬤:“???”
這事情怎麽就被概括成了這樣?!
雖則大體也沒錯,可她聽著怎麽就那麽不對味呢。
不過以孫嬤嬤的身份,也是不屑於去反駁。
她就是覺得紀綰綰上不得台麵,想要她離自己教導的紀妙妙遠些,免得將人給帶壞了,怎麽地吧!
孫嬤嬤褒獎地看向紀妙妙,甚至覺得她概括得恰當極了。
紀妙妙被她看出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毛病吧這個老太婆!
“這樣啊。”沈氏點點頭,看向紀綰綰。
孫嬤嬤心頭一跳。
這是要開始責罵了吧!
她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待一會沈氏懲處紀綰綰的時候,自己是否要很大度地為她求情,以換來又一陣的感恩戴德。
可是想到那女孩子剛才的那一副嘴臉,孫嬤嬤打定了心意,去他媽的求情,自己合該火上澆油才是。
“我還當是什麽事呢。”沈氏忽然笑起來,分外和藹地看向紀綰綰,道,“綰綰,你先去老太爺那吧,知府大人親自來了,要請你過府呢。”
紀綰綰也沒去看孫嬤嬤一眼,向沈氏行個禮,便真的先走了。
孫嬤嬤目瞪口呆。
不僅是因為沈氏的這一副態度,更因為沈氏剛才說的這一番話。
什麽叫知府大人親自來了,還請紀綰綰過府?
這是個什麽路數?
孫嬤嬤驚呆了。
沈氏卻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看向孫嬤嬤道:“嬤嬤剛剛說什麽,教不了我們家姑娘是吧,也成,那我現在便譴人送嬤嬤出去,哦對了,工錢咱們是一早就結清了的,這一點沒問題吧?”
什麽?!
孫嬤嬤又氣又怒又是震驚。
這個沈氏,怎麽完全不按套路來!
還說什麽工錢不工錢的,這是刻意提及此事,專程為了打自己的臉吧!
不僅打臉,還是在刻意提醒自己,在她沈氏的眼裏,她也就是個下人咯!
就這麽走怎麽行,她還在房中打包了一堆自己看上的茶盞、杯盤,都打算過兩天離開紀家時,一起帶走的。
在孫嬤嬤看來,那些物件能被她這個在皇宮裏待過的人看上,合該是紀家人的體麵,而那些東西,放在她住的屋子裏,便都是她的了,她要帶走,再正常不過。
可話是如此說,她要真的就這麽走了,再被收拾房間的人,尋摸出那一堆東西來,自己這老臉,可要往哪裏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