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師父被抓走了
“兒啊,你這睡覺,怎麽不關門呐?”
雖是盛夏,卻已進秋,夜間涼風一吹,很有幾分寒涼,紅珠她娘迷迷糊糊間,就給凍醒了,隻覺得遍體被那穿堂風一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紅珠娘說完這一句話,便想繼續睡,可半晌沒聽見紅珠起身去關門的聲音,反叫她自己徹底清醒了。
借著月色往紅珠睡的那張床上一看,卻見被褥攤著,明顯是已經睡過又起來了的樣子,可是被窩裏麵卻空空如也,早不見了紅珠的人影。
紅珠娘先還以為是這丫頭起夜,可馬桶就擱在床邊,房間裏卻不見人,這房門又這般大開著,左等右等不見紅珠回來,這萬不是她這個行事向來妥帖的女兒的作風!
紅珠娘越想越不對,便將一家老小挨個兒的都叫了起來。
“會不會是六姑娘那邊有事,臨時遣了人來,將紅珠給叫回去了?”紅珠她二哥道。
因為女兒回來,紅珠她爹特地挪了位置,讓紅珠和她娘兩個在一處房中睡覺,也好說些娘兒倆間的體己話,自己便睡在了隔壁。
紅珠爹想了想,道:“倒還真有這個可能。”
紅珠娘道:“我說你們爺倆,是糊塗了不成?要真是六姑娘那頭來人,咱一家那麽好幾個大活人,能都睡得那麽死沉,就沒一個聽見動靜的?再說了,得是什麽樣的大事,能倉促到紅珠她都不記得和家裏人說一聲,門都沒關就跑出去!”
紅珠她爹眉頭緊鎖,明顯是覺得老婆子說的有道理,卻也實在想不出其中關蹺。
這大晚上的,向來比誰都規矩的女兒,能跑到哪裏去。
被紅珠娘這樣一提醒,紅珠二哥卻陡然想起來一事,跑到大門口去看了幾眼,卻見那門扉依舊緊掩,門上的大鎖都還在,那鎖的鑰匙他貼身存放,就連爹娘都沒有的。這也是他鎖門的習慣,門栓之上再加一重大鎖,確保萬無一失,因為也就隻過了半月,隔壁鄰居才剛有遭了賊的。
紅珠二哥這一看,再回來的時候,臉色都變了,道:“爹,娘,我去看過了,那大門關的死死的,妹妹她壓根就還在這院子裏,沒出去。”
寒涼的夜,隻有月色蒼白浸潤如水,涼涼落下,照亮人間,也映亮一家老小慘白的麵容。
每個人聽到這句話,都不由打個寒顫。
還在這院子裏,沒出去?
可他們剛才卻尋遍了,整個家中都不見紅珠的人影。
可大門又不見有開啟的痕跡,好端端一個大活人,難不成就這麽原地蒸發了不成?
“要、要不咱們再等等?”紅珠大嫂道,“說不定一會,妹妹就回來了。”
紅珠爹娘都很是不滿地瞪了她大嫂一眼。
回來,怕不是魂回來!到底不是親生姐妹,她大嫂一點不著急!
紅珠大哥忙拽了妻子一把,讓她不要再說話了。
“爹,娘,您二老先別急,我這就去紀家看看。”紅珠大哥道,“說不準紅珠真是回紀家那邊去了也不一定。就算沒有,六姑娘宅心仁厚,跟紅珠又是打小處出來的情感,辦法定然也比咱們多些,肯定會幫著尋人的。”
紅珠爹娘一聽,可不正是這個道理。
紅珠娘忙進屋,提了個燈籠出來交到老大手上,道:“那你快去快回,路上且仔細些。”
“噯。”紅珠大哥接過燈籠,順口應了。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紅珠二哥道。
兄弟倆便一起出了門。
紅珠家距離紀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就這麽走過去,還是要經過兩條街巷。
兄弟倆正走著,卻陡然瞧見前邊一群人似在尋人,口中還“寶珠”、“寶珠”地喊著。
“寶珠這名字,我聽著怎麽有點耳熟?”紅珠二哥道。
紅珠大哥想了想,靈光一現,一拍大腿,道:“我想起來了,那不就是跟咱妹妹一起在六姑娘身邊服侍的丫頭嗎?”
紅珠、寶珠都是家生子,都是打小就在紀家服侍的,主人給取什麽名字,一家人便也都跟著這麽稱呼。
兄弟兩個麵麵相覷,回過神來後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跑上去,一問之下,正是寶珠的家人在尋人。
和紅珠家大門緊閉的情況不同,寶珠失蹤的時候,家裏人都還醒著,大門也都敞開,說是去打水做個飯,人一到了院子裏,就再沒回來過,因此寶珠的家人都以為,她還在這附近。
“這倆姑娘,一個失蹤也就罷了,怎麽這麽湊巧,偏偏兩個都不見了!”寶珠大哥聽罷紅珠家的倆兄弟所說,也很是驚訝。
三名兄長神情悚然,一時似都察覺了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先莫說這麽多了,咱們這就去紀家,保不準她二人,真是連夜趕回六姑娘身邊去了。”紅珠二哥說道。
雖知如此的可能性不大,可眼下,卻也沒有比尋求主家幫助,更為妥帖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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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大夫的徒弟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回春堂。
他進門的時候,正與一個師兄迎麵撞上,還被那師兄取笑了一番,道:“小六兒,你這一副著急忙慌的模樣幹什麽?見鬼了不成?”
“我我我我我沒空和你扯這些,師父出事了!”被稱作小六的男子連滾帶爬走進裏屋去,他這最後一句話,頓時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時間大家都看過來。
“師父怎麽了?”大家夥七嘴八舌地問道。
眾人這才注意到,今日知府公子出事,張老大夫隻帶了恰好當值的小六前去,忙碌到半夜未歸也就罷了,有時遇上患者病勢凶險,連著在主家忙碌上四五天都是常有的事,不過一夜夜不歸宿,並不算什麽多稀罕的事件。
不得了的是小六說的這一番話。
什麽叫師父出事了?
師父能出什麽事?
治不好知府公子,被處斬了不成?
也不能啊。
依照大家對朱知府的印象,這一位雖沒什麽大的能耐,可至多也就是有些庸碌,若說他真有多殘暴,會因痛失愛子,而暴起殺人,那大家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更何況,大家人雖留在回春堂,一早卻也將那知府公子的病逝打聽了個七七八八,這人抬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就已經是不行了,他們師父前去,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要說這都能被遷怒?
可不是開玩笑嗎?
小六連嗓音都是顫抖的:“師父被白若寒的人給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