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釋然
劉子勳嫌惡的甩開的蘇翠，後退了兩步，長眉緊蹙：“還請姑娘自重，這婚我是一定要退的，便是你們不願，這婚事也做不得數，三媒六禮尚未完成，這門婚事就不算。”
話落，兩個小廝上前，將劉子勳護在身後，以免蘇翠再撲上來。
這種事，他們做過無數次，自然熟練。
劉子勳深深看了蘇清一眼，也未說話，轉身便朝著門外走了。
蘇翠還想在跟上去，卻被兩個小廝攔住，掙紮間，腳下不穩，一個趔趄便摔在了地上。
兩個小廝忙跟了劉子勳離去。
老太太上前將蘇翠扶起，心疼得不行，“你這是做什麽，都這樣了，你還追什麽？”
“不會的，劉郎不會拋棄我的，他說過要迎娶我。”蘇翠恍若失了魂一般，木訥的搖晃著頭，口中喋喋不休的重複一句話。
蘇有德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繼而厲喝道：“夠了！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從來就沒打算過娶你，什麽父母不便相見，也不過是托詞而已！”
事已至此，蘇有德若還看不清，就白活幾十年了。
當初他就覺得劉子勳這事不靠譜，誰家下聘隻下一部分，甚至連對方父母長輩都沒見過。
現在想來，那根本就是劉子勳耍著他們玩兒。
“不會的！”蘇翠尖聲大吼，“劉郎不會騙我，他對我是真心的，對……四哥……劉郎怕四哥，隻要四哥出麵，劉郎一定會轉變心意的！”
話落，蘇翠便甩開老太太的手，跌跌撞撞的朝著西屋而去，拚命的用手打著門，“四哥，你出來，你快出來四哥……”
西屋的門終於開了。
蘇長安一臉倦容的出現在門口，衣著還是之前回來時的那樣，想來是未換過。
早在劉子勳的下人喊叫時，他就聽到了，卻故意不出來。
準確的說，是不敢出來！
劉子勳會來蘇家，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能專門來茶肆嘲諷他一番，又如何不會來蘇家嘲諷他？
蘇長安開了門，蘇翠麵色一喜，連聲道：“四哥，你都聽到了對不對，你去和劉郎說，讓他不要退婚，我什麽都可以聽他的……”
蘇長安淡淡的看著她，良久，才一字一頓道：“他退婚，是因為我落榜，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
落榜是他心中的刺，但為了讓蘇翠清醒，他不惜再次提起。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劉子勳不是個好東西，但蘇翠執意如此，不惜和他鬧翻，也要和劉子勳在一起。
他心裏清楚，若非劉子勳顧及他所謂的身後之人，恐怕早就和蘇翠分道揚鑣了。
如今他落榜，劉子勳要和蘇家劃清界限也無可厚非。
蘇翠難以置信的愣在當場，頓時淚如泉湧，口中不停重複著，“不會的……不會的……”
蘇翠如此，蘇長安亦很不舍，到底是他疼了多年的妹妹。
但此刻若不讓她死心，反倒是對她的傷害。
隻是，蘇翠此刻已然陷入了牛角尖，又哪裏會聽得進去。
蘇家人都還未反應過來，蘇翠就哭著往外邊跑去。
瞧著方向，正是往安古縣去的。
老太太當即就要追上去，卻被蘇有德冷著臉攔了下來，“讓她去，去了她就是死心了！”
眼前的這一樁鬧劇，更多的是瞧熱鬧的。
一如張氏同餘氏，幸災樂禍自是不少的。
便是蘇清，也不由當了一把吃瓜群眾。
她雖未幸災樂禍，但也感慨頗多。
適才的情況，她若是站出來，反倒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眼下反倒是她離開的時候。
蘇有德和老太太自然也看到她了，但此刻兩人壓根沒心情搭理她。
出了蘇家的門，蘇清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她正欲回家，身後，蘇長安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擋在她的身前。
“有事？”她蹙眉詢問。
“我落榜了。”蘇長安聲音略帶嘶啞，麵露疲色。
“哦。”蘇清點了點頭，這點適才她便知道了。
蘇長安倏而自嘲一笑，“以我的本事，原本就不能中榜，就連府試能中，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劉子勳之所以同翠兒定親，是因為他以為我身後有什麽大人物……”
蘇長安聲音沙啞，能將心中之言一並說出，他亦輕鬆了許多。
縱然，對著一個小輩說這些，對他而言需要莫大勇氣。
但經曆了這些事，他該想通的也想通了。
蘇清靜靜的聽著他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其中很多事，同蕭祁禹與她分析的一模一樣。
蘇長安能這般對她交底，反倒令她有些詫異，不由高看了蘇長安幾分。
“你為什麽要同我說這些？”蘇清語氣淡淡，隨意問道。
據她了解，這位四叔素來性子高傲，就連親兄弟都有些不放在眼中。
且還一味從家中索取，然後用於逛花樓，養外室，行為舉止何其荒唐。
這樣的人，蘇清從未瞧得起過。
蘇長安輕嘲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複雜，“除了你，我不知道該與誰說。”
他的兄弟，都避他不及，生怕他還要再用他們的錢進學。
他的父母，一直以他為傲，若是讓他們知道他連這個秀才，都是因著蘇清才中榜的，這個後果他不敢想。
到頭來，能聽他說這件事的人竟隻有蘇清這個小輩。
頓了頓，他還是認真的凝視著蘇清，一字一頓的道：“我不知道你與那些大人物有什麽關係，但是翠兒的事，還希望你放在心上，連劉子勳都能隨意戲耍我們這樣的人，更遑論那些大人物。”
這番話，是他的肺腑之言。
至於蘇清能不能聽進去，他言盡於此，別的他也管不了了。
蘇長安能這般說，完全出乎了蘇清的意料。
這位素來待她冷淡的四叔，竟然會說出為她著想的話來。
若是當初，原身也能有這位四叔的庇護，又何至於魂歸黃泉。
蘇長安轉身就要進門，蘇清站在其身後，驟然出聲問道：“你有什麽打算？”
話落，蘇長安腳步一頓，語氣低啞，“分家時，我也分了幾分薄田，糊口應該沒有問題。”
至於進學，他已經釋然。
以他的能力，這輩子也與做官無緣。
他的清高，也該到此為止了。
“酸菜工坊正在招賬房，你若是有興趣，可以去試試。”
蘇長安臨進門前，蘇清漫不經心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他腳下一滯，驚喜轉身，卻隻看見蘇清愈漸愈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