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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六十二】病

  雖然揮刀而下,我卻並沒有砍下去。


  我喜歡看方舒被我嚇得瞳孔驟縮的模樣,這幾天來,我都以此為樂。


  “餓了嗎?”我問她。


  幾天滴水未進,她柔·軟的嘴唇,變得幹涸,上麵還起了一層薄薄的皮。


  我伸出手去,想替她撕掉。


  畢竟,在我的印象裏,她一直都是個精致的女人。


  即便是懷孕的時候,她也會穿著高跟鞋,畫著精致的妝容。


  懷孕生子,似乎對她影響不大。


  她和我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有著同款為生活奔波勞碌的老公,不能時刻陪在身旁。


  從朋友的角度來說,方舒其實對我很好。


  她是我覺得,繼李嘉明之後,我最親近的人了。


  如果,我沒發現那件事的話,或許,我們會成為一輩子的朋友。


  我媽生日那天,我照例去替她掃墓。


  李嘉明打來電話,“徐靜,你到底什麽時候有時間,我還是那句話,別拖了,對你我都不好。”


  “嘉明,沒有回旋的餘地嗎,我們再好好談談?”


  “我不管,最晚下周一,我們民政局見!”


  李嘉明還是老樣子,當年求婚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心急:“我不管,最晚下周一,我就要和你扯證!”


  現在的這番言論,和當年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當年他逼我結婚。


  如今,他逼我離婚。


  是的,我們馬上就要離了。


  失去孩子的我,脾氣越發地古怪。


  常常無緣無故,抱著給淘淘買的衣服和玩具,一哭就是一整天。


  除了哭之外,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我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生無可戀,再也無法燃起一絲對生活的勇氣和向往。


  “哭哭哭,就知道哭!”


  “我特麽還沒死呢!你哭個屁啊!”


  我不相信,這些話,是從李嘉明嘴裏說出來的。


  那個斯文英俊,總是對我柔聲細語的老公,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對我大吼大叫。


  在我以淚洗麵的第二個月,向我提出了離婚。


  失去孩子對他來說,似乎不算什麽。


  他冷血無情的就像陌生人一樣,把我為孩子置辦的一切,統統丟進了垃圾桶。


  “徐靜!”他說,“我們離婚吧。”


  沒有任何一句安慰,他決然冰冷的眼神,就那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如同俯視螻蟻一般。


  從那一刻起,我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或許已經不愛我了。


  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棄我如敝履。


  為什麽會這樣呢?

  我不明白。


  我已經失去了淘淘,我不能再失去李嘉明。


  而且,我好像病了。


  路過天橋的時候,我向下看去,忽然有個聲音在我腦子裏響起,是那個女人。


  她說:“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驚慌的回過頭來,慌張地看著周圍的人群,尋找她的蹤跡。


  然而,我什麽都沒找到。


  這時一隻手突然拍在我肩上,我身子一頓,僵直地回過頭去。


  李嘉明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你怎麽了?”


  剛剛還被恐怖吞噬的我,腦子裏緊蹦著的那條線,突然斷了。


  我撲到他懷裏,不管不顧地大哭起來。


  “嘉明,不要離開我,不要

  我的舉動,讓李嘉明始料不及。


  他忙開口說道:“你發什麽瘋,鬆開,你趕緊鬆開!”


  我是真的病了。


  開了一堆我念不出名字的藥,還約了之後的心理治療。


  從醫院出來,我上了李嘉明的車。


  他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開完藥了嗎,開完趕緊走,我還有事兒。”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是新換的。


  那首鈴聲很奇怪,聽起來很耳熟,我肯定在哪兒聽過。


  我猛然間記起,方舒的鈴聲也是同一首,一首阿爾法腦波音樂。


  她說,這樣以後有人打給我,我也能順便胎教了。


  我當時還調侃她,想得還真多。


  我拿出手機,給方舒打電話,提示對方正在通話中


  李嘉明像是怕我聽到一樣,他的聲音很低,很柔,還帶著笑意。


  對麵是個女人。


  為了證實剛剛的猜測,我又打了兩次方舒的手機。


  眼見李嘉明掛斷了電話,我聽見方舒在電話那頭說道:“靜靜,有事嗎,這麽急,我剛和我老公通電話呢!”


  我回:“沒有,就是想你了,你哪天有空,我們聚聚。”


  方舒:“我最近有點兒忙。”


  我說:“那等你不忙的時候再說吧。”


  掛了電話,我看向李嘉明。


  都說女人發現老公出軌之後,智商堪比福爾摩斯。


  在李嘉明回過頭來看我的一瞬間,我覺得,我猜對了。


  “嘉明,誰的電話?”


  “一個客戶。”


  “哪個客戶,我認識嗎?”


  李嘉明係好安全帶,回頭警告我:“和你說了也沒用,打聽那麽多幹嘛!”


  我笑著看向他,“女客戶嗎?好看嗎?”


  他沒好氣地白我一眼,“神經病,犯病了就吃藥!”


  “不是神經病,是抑鬱症,我的情況有些特殊,剛大夫說……”


  “有病趕緊治,別耽誤我離婚!”


  我低下頭,攥緊拳頭,指甲都扣進肉裏,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疼。


  比起他們對我的傷害,這些完全不算什麽。


  李嘉明把我送回家,就借口有事,出了門。


  我坐在梳妝台前發呆。


  鏡子裏的我,神情枯槁,憔悴不堪,哪裏像個剛30歲的女人。


  自暴自棄了一陣,我吃了藥,找出衣櫃裏最漂亮的那條裙子,畫了精致的妝,在他向我求婚的那家店訂了外賣。


  一切就緒之後,我坐在餐桌旁,等那個還是我老公的男人回來。


  李嘉明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了。


  他沒開燈,看見餐桌旁身著紅裙的我,嚇了一個趔趄。


  “媽的,你幹嘛,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扮鬼嚇人啊!”


  開了燈,我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他這才發現,滿滿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一口未動。


  李嘉明麵容有些緩和,聲音也軟了幾分,對我擠出一個敷衍的笑:“今天什麽日子?”


  我指著牆上的日曆,那是我年初就圈好的,“相識8周年紀念。”


  或許是我的提醒,讓他良心發現。


  他緩步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在我對麵,看著我的目光,也柔和了起來。


  “都那麽久了。”他說。


  我點點頭。


  “不過,婚還是要離的。”


  我沒吭聲,癡癡地看著他。


  “房子留給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嘉明,我們喝一杯吧,把這些不開心的事,都拋在腦後。”


  “你死了這條心吧,這婚,我離定了。”


  說完,他起身,“以後,別再做這些多餘的事,明天,我就搬出去!”


  “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沒有。


  “那個女人漂亮嗎?”


  李嘉明身軀明顯一頓,為了掩飾尷尬。


  他大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看你是該吃藥了!”


  說來也怪,在我吃藥恢複,日漸好轉的那段日子,每隔幾天,我都會跑去之前做產檢的醫院。


  雖然我沒能留住淘淘,但我時常會想,如果她順利出生,會是什麽模樣。


  就在那天,我又一次故地重遊,路過候診區的時候,我遠遠看見了方舒。


  她靠在李嘉明肩上,一副嬌弱的模樣,時不時朝他撒嬌。


  男人彎下腰,替女人揉著腳,邊揉邊說:“老婆大人,辛苦了,等兒子出來,我替你好好收拾他!”


  我一個趔趄,忙扶住了身邊的牆壁,掏出手機,打給方舒。


  半晌,她接了電話:“喂,靜靜,有事兒嗎?”


  “沒,就是好久沒見,想問問你孩子怎麽樣了。”


  “挺活潑的,剛剛還在踢我。”


  “哦,那就好,你老公最近如何,要不要以後我陪你產檢。”


  方舒沉默了一會兒,開了口:“靜靜,不用了,我這陣子一直想聯係你,但又怕你觸景生情,所以……你不怪我吧?”


  “怎麽會呢,我現在好多了,明天還打算去麵試呢!你真不用我陪?”


  “不了,我老公為我推掉了很多工作,現在專心陪我,你可別來打擾我們二人世界啊!”


  我笑,“瞧你說的,我可不想當電燈泡,我這邊還有點兒事兒,改天再找你聚聚!”


  掛了電話,我神情漠然地走出醫院。


  腳下像是踩著雲朵,空蕩蕩的。


  我已經不知我身處何地,地獄還是天堂。


  那晚,我媽托夢給我。


  她劈頭蓋臉地罵:“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孬種,我這輩子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以前她經常這樣罵我。


  測驗成績不好的時候,她罵!


  大學考得不如同學家孩子好的時候,她罵!


  工作之後,工資不如對門家孩子的高的時候,她還罵!

  隻有一次她沒罵我,就是我把李嘉明領回家的那天。


  她布滿皺紋的臉,每一道褶子,都笑得撐開來。


  她很滿意李嘉明。


  也很滿意,我愛他。


  這下,連我媽都坐不住了,我實在是不能繼續自欺欺人了。


  ……


  五月的天,湛藍湛藍的。


  陽光有些刺眼,我走進了一家偵探社。


  一個英俊又有些邋遢的男人,藏在一張堆滿了書的大桌子後麵,見我來了微笑著起身招呼。


  我簡單說明來意。


  他眉頭皺都沒皺一下,說道:“沒問題,隻要您付的起相應的報酬,我們會滿足您所有的要求。”


  男人的辦事效率很高,一周之後,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所有資料。


  方舒和李嘉明的通話記錄。


  方舒和李嘉明的開房記錄。


  李嘉明為方舒購買房產的證明。


  那個騷擾我的神秘電話的來源。


  清除了我手機裏被植入的木馬。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永不出錯。


  那個電話,果然是方舒打來的,她隱藏的可真好。


  至於手機裏的木馬,我歎了口氣,來自李嘉明發給我的一個視頻的鏈接。


  我拿著資料的手,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興奮,顫抖不受控製。


  男人看著我說道:“有了這些,您可以報警。就算離婚,法官也會站在您這邊。”


  我點頭表示感謝,又問道:“竊聽器裝好了嗎?”


  男人有些為難地看著我,“裝好了,不過您確定要這麽做嗎,如果這樣做了,您的優勢可能……”


  我從包裏掏出幾疊錢,丟到他的桌子上。


  男人沒再說什麽,遞給了我一台筆記本電腦。


  就這樣,我開始了監聽的工作,沒日沒夜,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細致到,我連方舒一天去幾次廁所都清楚。


  我也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何在,隻是一想起李嘉明離開時的冷漠表情,和方舒假惺惺向我示好的模樣,我就恨從心起,胃裏又是一陣翻湧。


  就這樣,到了五月中的某天,事情發展到了我不可控製的局麵。


  那天,方舒打了個電話給我,她沒說什麽,隻是刻意寒暄了幾句。


  掛斷電話,我聽見了耳機裏李嘉明的聲音:“你怎麽還給她打電話?”


  她回:“為什麽不打,我本以為她會抑鬱自殺呢,結果,她反而越過越好了,這口氣,我怎麽能咽得下。”


  李嘉明說:“算了,別氣壞了身子!”


  方舒:“怎麽,心疼了?”


  李嘉明:“沒有,我對天發誓,我現在心裏就隻有你和咱們的寶貝兒子!”


  方舒:“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李嘉明:“必須的。”


  方舒:“噯,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恨我在湯裏給她下藥,讓她流產。”


  李嘉明:“說什麽呢,我這輩子就想要個兒子,那個女人的孩子,和我有什麽關係。快來讓我摸摸,哎呦,我兒子在踹我!”


  我顫抖著摘下耳機,眼淚劈裏啪啦地砸到鍵盤上。


  淘淘離開我的前一晚,我確實喝了方舒送來的烏雞湯。


  我扣上電腦,使勁兒摔在地上。


  如果說,聽見他們對話的那晚,我第一次動了殺心。


  那接下來的事,就是一針強力的助推劑,讓我不得不置他們於死地。


  ……


  實施報複的第一步,我去了李嘉明和方舒的愛巢。


  在小區樓下,遇到了出來遛彎兒的兩人。


  兩個人看著我同時愣了。


  我笑著打招呼,“老公,方舒,這麽巧?”


  方舒臉色驟變,急敗壞地看著李嘉明,“怎麽回事兒,她怎麽來了,你讓的?”


  李嘉明無辜的搖頭,轉而怒氣衝衝地朝我走來,“你怎麽知道這兒的?”


  我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們現在還沒離婚,你買的這棟房子也算是婚內財產,即便寫了她的名字,我也有權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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