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小憩
那是潔白的影子。
他就在身前,什麽都沒有說。
那小小的身影,與其說是沒有看向自己,不如說完全背對著自己。
周圍傳來喧囂的雜音,是人的聲音?是震驚的嚎叫?還是腳步後退的慘叫?
是因為眼前這個潔白的影子嗎?
明明那感覺是如此溫暖。
小小身影伸出的手已經離開了。
那就把他拽回來吧。
——
“哈啊~~~~~~………”
再睜開眼睛之前,一夜在自然習性的驅使下,盡可能地張大了嘴,感受著幹燥的臉頰微微的刺痛感,吐出一個長長長的哈欠後,才慢慢睜開眼。
看著眼前熟悉到親切的天花板,以及身旁還呼吸平穩的小操祈,一夜揉了揉眼睛,隨即想起來。
這裏已經不是西伯利亞了。
房間裏充斥著自己的氣息和淡淡的蜂蜜清香,讓人放心的氣息,房間裏被窗簾透過的陽光微微照亮。今天已經是離開戰場的第四天了,但那種充斥全身的緊張感還是沒能完全散去,不然也不會比小操祈先醒過來了。
嗯……果然天天在前線戰鬥和在辦公室裏喝著熱可可指揮大局不太一樣。
這麽說來,低血糖是不是也治好了?
腦子迷迷糊糊的想著美夢,一夜也不急著起身,慢慢蠕動著轉過半個身子,看著金色長發散亂在被子內外,被子勾勒出山峰,鼻息有規律的平穩起伏的小操祈。
這麽說來,都有好久沒看到小操祈的睡臉了,嗯嗯,雖然平時也很可愛,但這種完全沒有戒備,安安靜靜的樣子也很不錯呢。
微微眯起眼,一夜的手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被從被子縫灌進來的凍了個哆嗦,但還是堅持不懈的伸出手,輕輕捏了下小操祈的耳垂。
嗯嗯,軟綿綿的,還帶有一絲讓人上癮的彈性,並不肥大,但又沒有單薄到失去手感。
舒適的手感補足了沒有暖氣,又沒有開空調的冬日清晨,讓一夜的嘴角掛上了相當滿意的微笑。
金發少女的身體稍稍動了一下,但貌似還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一夜開始全力運轉level 5的大腦(低血糖模式),精確測算該以什麽力道去捏耳垂才能即手感舒適,又能不讓她醒過來…
“小夜,手淘氣力有點高哦~☆。”
閉著眼的少女,突然開口的同時稍稍睜開眼,小手入烏蛇出洞一般從被窩裏鑽出來,揪住了一夜的耳垂。
被你揪住了就要乖乖放手?開玩笑。耳垂被揪住的一夜,手裏不但沒有放開,反而肆無忌憚的揉捏起來。
剛剛醒過來的小操祈感覺到耳朵上的擠壓感,小臉一紅的同時完全清醒過來。金色的眼瞼和嘴角不服輸的彎出一個月牙,另一隻手也伸出來,鑽到一夜的腦袋和床之間,揪住了一夜以為被床鋪保護起來的耳垂。
見勢不妙,一夜的另一隻手也顧不得寒冷,向小操祈另一邊耳垂飄過去,卻被小操祈扭過頭躲開。
……
一下不成,一夜的手一邊注意著不要讓手腕上的手鐲磕到小操祈,一邊慢慢悠悠的繼續追擊耳垂,但全都被更清醒的少女躲開。
“……讓我捏一下也不會少塊肉嘛。”
小操祈笑了下,鑽進床和腦袋之間的手抽出來,沒帶手套的粉紅手指輕輕點了下一夜幹燥的鼻尖。
“不~許~,誠心誠意力十足的拜托我才行哦~☆。”
眼神迷離的一夜撇了撇嘴,舉在半空中的手放下力量,搭在小操祈側過身的腰間。
“誒~…女王大人的耳垂這麽精貴嗎?”
“那是當然~☆。”
“……親愛的女王大人啊,讓微臣捏捏您的耳垂吧。”
“噗~”一下子沒忍住,小操祈花枝亂顫的笑起來,身體在被窩裏蜷縮成一團一顫一顫的。
“許了~,記得要力道正好,像按摩一樣細心的捏哦~☆。”
“是是是……”
一夜搭在她腰上的手再次抬起來,捏在小操祈的耳垂上,嘴角突然壞笑,手上微微使力。
——然後被雨點般的柔軟粉拳和小腳丫踹下了床……
——
床頭櫃上的小鬧鍾,時針的角度不太妙。
說實話,一夜還以為他醒的挺早的,這麽看來,貌似是小操祈起晚了。
前段時間去醫院看護也把她累壞了吧。
腦子裏想著這些事,一夜慢慢翻動鍋鏟,將兩片培根煎出金色的油光。
說實話,不能用能力做早飯出乎意料的不習慣,雖說加速時自己的行動和不加速幾乎沒差別,但食材的運動狀態完全不同,反而讓一夜覺得培根動的好快。
微微歎了口氣。
身前穿著的圍裙掉上了幾個油點,明明這個圍裙還沒怎麽被洗過,看來以後得多加一道洗衣程序了。
但是,無論如何,那個懶洋洋的窩在沙發裏,手上的遙控器翻看著電視節目的身影讓人安心。
“小夜,親船理事還沒把抱怨電話打到你頭上嗎?”
某個熟悉的老太太嗓音從電視裏傳出來,多半是親船理事在開新聞發布會吧。自從回來之後,一夜就以養傷為名義將所有工作全部推給了老太太。不過目前來看她好像不甚在意?大概吧?
“你才是,不去學校沒關係嗎?停戰之後的第一個周一,今天就是開學的日子吧?”
可能這也是學園都市作為「學生的都市」特有的性質,學生們的複學,才是這個城市的機能再次恢複運轉的象征。
這硬要說也許是個很奇怪的事情,這可是世界大戰哦?停課到明年都不奇怪吧?但也許是戰爭的炮火並沒有到達學園都市,而且“勝利”來的太快,好多學生內心的雀躍差不多也就LJL在世界賽奪冠的程度。老師們一看學生們的心理狀況都挺穩定的,那就開學唄。
也是這個原因,學園都市的複學比外界早得多。
“我的軍銜才剛剛卸下來哦。沒人會去催昨天還是軍隊參謀長的人,讓她趕快去上學吧?”
“有,我。”
話雖是這麽說,一夜手底下翻鍋鏟的速度還是慢悠悠的。
“老父親我啊,可是很擔心咱家小祈的學業的哦。”
“……先不說那副老父親嘴臉,論考試力小夜可比不過我哦。”
默默咀嚼了一下這個評價,一夜將平底鍋裏的培根撥拉到盤子裏。
“作為一位收入穩定事業有成的家庭主夫,考試已經不是我所必須的技能了。”
“…可惡,該死的有道理。”
小操祈有點無聊的往旁邊沙發上一倒,現在電視裏還在不斷播報三戰相關的新聞,可能這段後續報道時間比實際戰爭時間還要長。
[本次世界大戰的結束之迅速,在於世界上每一位人類同胞的努力。但是,我們不能忘卻在戰場上消逝的生命。學園都市的勇士們在「西伯利亞的英雄」的指揮下,英勇奮戰,深入敵影,拯救了無數在集中營內水深火熱的俄羅斯人民…]
親船理事的聲音在電視機裏響起。
“——噗!!!”
一夜立刻扭過頭,差點沒忍住噴在早餐上。
“等等…小祈,剛剛的播報是官方正式的新聞吧!?西伯利亞的……那啥…總之就是那個中二的要命的稱號…不是你隨口說的嗎?”
“嗯?啊,那個啊。”
倒在沙發上的小操祈,一邊偷偷摸摸在茶幾上摸下來一個仙貝,在早餐前給自己加點零嘴,一邊毫不在意的回憶著對一夜造成重擊的稱號是怎麽個來曆。
“誒呀,當時我就順著氣氛隨便說的啦~☆。然後將士們就很當真的口耳相傳,趁著小夜昏迷的時候變成人盡皆知的稱號了哦☆?嘛,變成官方正式稱號應該是這兩天剛剛通過的事情吧?”
“…就沒個正經人反對嗎?”
“唯一反對的小夜本人不在嘛,這不就一下子全票通過了~☆?”
啊…也是啊,這件事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趕快決定,也好決議更重要的戰後議題…誒呀…道理雖然不是不懂了啊…
“可惡…我以後怎麽出家門啊…”
將完成的日常簡單早餐組合B(培根,雞蛋,白芝士麵包,牛奶,小西紅柿紫甘藍沙拉)端到桌子上,一夜一屁股坐進沙發裏,仰著頭發愁的揉著鼻梁。
“不用想以後哦,我今天可是打算久違的參加派閥的茶會呢,小夜不可能讓我自己坐車過去的吧~☆?”
看著趴在沙發上仰起頭的小操祈小惡魔一般的表情,一夜突然覺得自己被耍了…
——
重型摩托車「龍騎兵」停在學舍之園門口。
一夜雙手抓住頭盔,不是為了摘下來,而是為了阻止小操祈把它摘下來。
在缺乏體力的小操祈胡鬧了一會兒後,為了保證自己進入校園時不是口喘粗氣那樣不成體統的樣子,姑且還是在一夜鐵的防線上鬆開了手。輕輕“哼~”了一聲,但嘴角卻掛著愉快的弧度,走向校門口迎接自己的人群。
放在頭盔上的手向著回過頭的小操祈揮揮手,一夜突然意識到,好像就算戴著頭盔也沒法隱藏他的身份…
周圍已經有手機舉起來了,頭盔下的眉頭一顫,在聽到某個稱號出現之前,一夜踩下了腳下的油門。
說起來,今天是正式恢複活動狀態的第一天,需要處理的事情還不少。當然,不是指那些國際政治上的事情,那些早就全部扔給親船理事了。
首先,軍隊相關的權限,有必要去第二學區確認指揮權是否有效,這對於目前失去力量的一夜來說尤為重要。而且也得順道去「神識」聽一下這段時間的報告。
然後…還得去找亞雷斯塔。
麻煩死了。
話雖是這麽說,該處理的事情必須處理好啊。歎了口氣,一夜空出一隻手來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風衣。冬天正在一步步接近,是時候考慮把服裝逐漸調整到過冬了。
根據一夜多年的經驗,小操祈絕對不可能自己整理衣櫃,交往第一年的時候,她就因為服裝厚度沒跟上季節感冒了…
空氣很幹燥,一夜本想習慣性的用能力將寒風彈開,隨即想起了自己的身體狀態,開始思考是不是該買個手套了。
學舍之園離第二學區很近,摩托很快停在了一棟不太熟悉的建築物前。這裏一夜隻來過一次,在裏麵住了四天,第三次世界大戰剛剛開始的時候的幾天就是在這裏進行遠距離指揮的。
外觀看起來並不華麗,不如說給人一種僅僅是符合周圍氛圍的呆板印象。白色的五層矮樓設計讓這棟建築物隱藏在周圍的高樓大廈之中,幹淨整潔的大院反而讓生性活潑的少年們不想靠近。
「學園都市防衛中心」,別開玩笑,學園都市在非戰時怎麽可能有“軍隊”呢?
一夜沒穿軍裝,那身衣服已經沒必要了。本來一夜還有點擔心會不會被攔下來,但看到一路上對自己敬禮的警備員們,看來隻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來到建築物門口,門衛看到一夜後,急急忙忙靠近,敬了個軍禮,隨即發現好像已經不是戰爭時期了,有點尷尬的放下手。
“十神閣下,請問您今天來這裏有什麽事?”
門衛是成年人,照理來說不用對已經不是指揮官的一夜如此恭敬,但一夜的另外一個身份生效了。
統括理事會十二理事。
雖說為了應對一些狀況,一夜一直把亞雷斯塔給的那個勳章帶在身上,但貌似不是很有必要性。
“和各位指揮官們見一麵,雖說我不是他們的長官了,最起碼還是希望能了解一下戰後的狀況啊。”
“您過謙了,即使您不是我們的指揮官,你身為「西伯利亞的英雄」這點依舊不會改變,請由我來帶路。”
一夜的心在聽到某個名詞的時候咯噔一下。
一路向裏走,這個詞頻繁出現在眾多警備的竊竊私語中。一夜在到達目的地開始辦正事之前就夠頭大的了。
熟悉的道路,畢竟在這裏住過幾天了,灰白花色的大理石地板有點土味,但整潔的能讓皮鞋打上光。跟隨在門衛身後,兩人長驅直入,來到了某個辦公室門前。
“鑒於之前大戰的功績,目前原口指揮官正在負責這個指揮部的事務,有什麽想要了解的,想必他都能為你解答。”
點點頭,目送年輕健壯的門衛離去,一夜歎了口氣,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希望不會再聽到那個神奇的中二稱號了。
“請進。”
厚重的男性聲音從門扉裏傳出來,一夜也不多矯情,直接推門就進。
原口,現在不能稱呼他為陸將了,總之這個平頭肌肉男看到一夜進門口,立刻從辦公椅上跳了起來。
“十神閣下!您的身體沒關係了嗎!”
怎麽說呢…這個反應比想象中的還要…熱情啊。
“大致吧,起碼是能出院活動的地步了。現在你是總指揮官了吧?不是很好嗎,先讓我說一句恭喜吧。”
“實則不敢當,說實話我還是認為您更適合這個…”
一夜抬起手,製止原口繼續說下去。
“這種話可不能被別人聽到,你可是現在的指揮官,不可能不懂威嚴的重要性吧?”
“是。”
看到麵前五大三粗的老大叔被一個少年點的說不出話來,一夜暗笑這哪有威嚴嘛,但表情上依舊維持著普通微笑的模樣。
“這次來主要是為了了解一下戰後情況,也算是我最後的責任了吧。還有一件事,我雖然擁有身為理事的編製權,但我不想用那種破玩意約束你們,我希望你們能在我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而非命令關係,僅僅如此。”
“您不需要說這種話。”
原口指揮官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輝。
“在那個戰場上,您的指揮和所作所為拯救了無數的生命,現在在這座基地裏行走的人們,有很多也是被您救下的。雖然您可能不知道,但大家都是真心實意的敬佩您,如果有任何需求,防衛部隊隨時準備為「西伯利亞的英雄」效勞。”
迄今為止一直保持的笑容差點崩塌。
“原口,我能現在先拜托你一件事嗎?”
“凡事請說?”
“原口啊…能讓這裏的各位不要叫那個稱號嗎?你看…我有十神一夜這個好端端的名字是吧?……而且,稱號…是吧?”
原口沉默了一下,手抵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目光愈發閃亮。
【原來如此!連身為英雄的閣下都在強調自己的名字!而非職位和稱號!這是讓我們保持自謙,不能因為勝仗而沾沾自喜啊!】
“明白了!這就將閣下的指示傳達下去!”
“啊…不用那麽賣力也…”
“鄙人一定保證您的想法傳遍整個基地!”
“……”
嘛…就這樣吧…嗯…也挺好…
“嗯,這個事兒就到這裏好吧。我們聊聊戰後處理的狀況。學園都市的傷亡狀況,以及各國最後的交涉結果如何?”
雖說這些消息不是查不到,但公開情報基本都是美化過,以對學園都市有利的方式發放的。拜托雷娜塔她們倒也靠譜,但能自己順道解決的事情也沒必要麻煩她。
“戰損報告的話,實際上對外基本是如實報告的,死者1127人,四成KIA,六成MIA,失蹤者基本都是在最後的「黃金右手抵抗戰」中失聯。死傷總人數3314人,武器裝備的戰損達到了2800億日元。大致狀況就是這樣。”
“1127人…我該為自己覺得這個數字少而感到羞愧嗎…下葬和對家屬的交代都完成了嗎?”
“正在進行中,大部分都已經完成了。”
一夜沉默了一會,望向窗外喧囂依舊的學園都市,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
“有哪位沒有交代的家屬在學園都市內嗎?雖然隻是自我滿足的偽善,起碼讓我盡一份責任。”
“十神閣下,您不是招致他們死亡的人,不用…”
“麵對家屬的悲傷和發泄也是我留下來的工作,該做的事情就要做到最後,起碼將其中一份交給我吧。”
原口沉默了一會,轉身,從辦公桌堆成山的資料裏抽出一遝文件,從中細細挑選,找出了其中一張。
“那…這位能拜托給您嗎?”
一夜接過原口手上的檔案,一個學生年紀的少女和她母親的照片附加在上麵。
“這家人為了支持女兒開發能力,來到了學園都市。擁有教師資格證的父母成為了教師,父親成為了警備員。在抗擊黃金右手的戰鬥中乘坐的戰鬥機被擊墜…是KIA.”
檔案上,描述著一個平凡無奇的男人,平凡無奇的一生。如果是一個普通高中生看到,第一眼就會認為照片上這人是個老師這種程度,標誌而普通的教師裝束,精神的黑平頭,毫無違和感的無框眼鏡,放在學園都市裏的話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吧。
正因為如此,這件事才無比殘酷。
如果現在,跑到逃出學校正在狂歡慶祝的學生之中,詢問有沒有誰認識照片上這個人——島田彰弘,絕大多數人都會搖頭。隨後將這個詢問拋之腦後,繼續喝著不帶酒精的類酒水飲料,在大街小巷之間逍遙自在。
相反,一夜就算戴著頭盔也會被人拍照。
大家口口聲聲訴說著記住戰爭先烈,真正記住所有人的人,又有幾個呢?
身居高位者,在戰後聲名遠揚,盡享榮華富貴。而真正為這場戰爭拋頭顱灑熱血,成為世界和平基石的人,幾乎不會被記住。
一夜的手止不住的發力,在質地良好的檔案紙上捏出皺紋。
“因為我的命令…混蛋……”
現在,站在這裏的自己就是前者,成為檔案的他就是後者。
而且這位後者,死於前者的命令。
那麽,為他祭奠,就是享受勝利者的職責。
“原口,如果你有空閑的話,把外交結果整理成資料發給我吧,今天沒有心情聽那些了。”
“明白了。”
微微搖了搖頭,一夜轉身,直接推門打算離開辦公室。
“十神閣下,我希望您能將這件事放在心裏。”
“?”
一夜靠著門回過頭,看向原口筆挺的身姿。
“您的指揮和奮鬥,拯救了無數的人,如果有人死去,那也不是您的責任,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成為您的罪惡。”
“……感謝。”
走在走廊裏的銀發少年,迄今為止手刃過無數的敵人,殺死的人數絕對不是1127這個數字能夠包容的了的。誠然,對於一場世界大戰來說,這甚至可能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死亡數,俄羅斯的死亡統計可能會比這多出數十上百倍吧。
戰爭中有人死去,硬要說才是正常的事情,雖然這個“正常”就足夠扭曲。如果一個人都不死,反而顯得不可思議。
但是,
因為自己的命令,導致同伴的死。
長久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
神識作為一個百人級的部隊,迄今為止沒有脫落的隊員。更不用說身邊的好友們之中出現死亡了。
可能是因為一夜不認識這位死者,沒有過接觸,所以心裏的負罪停留在了一位指揮官對於部下的死這種程度。但是,如果有一天,自己身邊的某位有人死去了…自己真的能夠支撐得住嗎?
不斷思考著這些事,一夜麻木的揮手回應敬禮的軍官們,走出了大門。
【我…在這場戰爭中真的做到我能做的一切了嗎?…還是說…終究是放棄了某些本該能挽救生命?】
一夜不是英雄,他自己最清楚這一點。
無論對外表現得如何,其實他是一個極端自私自利的人。
一切都為了唯一一個,僅此那一個目的,他能夠犧牲,能夠利用周圍所有的人。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但現在,這份原點卻有些迷茫。
【如果是小祈的話…肯定會摸著我的頭安慰我。但通過犧牲他人成就自己的幸福絕對不是她真正的願望。】
也許,自己的確是在一點點改變。
如果這種改變是她喜歡的樣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