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抱歉,吾友
神社大宅內,紛繁的腳步聲在木製走廊裏高頻率響起,伴隨著戶外隱隱約約能聽到的喧囂警笛,讓室內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嘩啦!
障子門以迅猛的氣勢被拉開,還穿著居家和服的黑發少女,忌部雫,睜大的雙眼盯著室內已經換上外出服裝的父母。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外麵到底是……!?”
看了眼急急忙忙跑過來的雫,忌部宗嗣嘖了下嘴,繼續將「必須」的東西收拾好。忌部淩姬放下手上的背包,來到雫身邊,雙手放上雫的雙肩。
“雫,去把鏡子帶上。”
“誒?可是……”
——咣!
一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忌部宗嗣怒目圓睜,看著不得不收進包裏的各種卡片鑰匙。
“要不是那個臭小子——你的那個青梅竹馬把「忌部」的黑曆史全挖出來了!帶上你的鏡子和符紙!很快那家夥就會帶著警察衝進來!”
忌部宗嗣想象過無數種狀況。
得知這件事之後的十神一夜,無論是忍氣吞聲,還是拔刀衝入忌部的領地,隻要不觸及到忌部的政治底蘊,無論怎樣都攻擊,隻要抗住物理上的威脅,剩下的事情就是一麵倒的法律裁判之後將一切利益收入囊中。
而且他的進攻,可以進一步詮釋為“學園都市對外部的政治幹涉和威脅性攻擊”,甚至可以從學園都市方麵奪取權益。如果「忌部」和學園都市的協力組織「二十七機關」一樣能夠得到學園都市的武裝技術,那就不隻是「忌部」之於日本的地位,而是之於世界地位的穩定了。
但是,這點被那個十六歲的臭小子看透了。
而且,太過小瞧那個臭小子的情報收集能力了。僅僅24小時不到的時間,忌部家隻要是有可能在數據上留下記錄的黑料,基本被連根挖了個幹淨。學園都市的技術力到底到達了什麽地步?一點隱私都保不住嗎!?
但,光靠這點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事實上,以各類黑記錄來迫協他們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為此而準備的政治渠道也早就打通了。如果沒有龐大到足夠動搖「忌部」開支的利益,司法公安根本不可能出動。
“學園都市的理事,那個臭小子背後的勢力比想象之中還要龐大……”
“到,到底是發生什麽了!?為什麽會提到一夜君……”
“你待會自己去問他!反正那混蛋就在過來的路上了!”
忌部宗嗣扭過頭,衝著雫大吼。驚慌失措的後退了兩步,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表達出如此劇烈的情感,而且還是被逼上陌路一般的聲嘶力竭。
“親愛的,你冷靜點!”
眼中出現血絲的忌部宗嗣,在忌部淩姬的話語下逐漸降溫,連喘息的聲音也小了許多。在短暫到思考之後,向家人下達指示。
“……那些警察都不是問題,背後的問題總有辦法處理。但是,十神一夜必須死。我會帶著所有東西去地道,你們用「巫女」的力量想辦法對付……”
——嘩啦。
原本被關上的障子門,毫無征兆被緩緩拉開。
“?什麽人!不是讓你們都去庭院裏阻擋闖進來的警察……!?”
門另一邊的身影,瞬間堵住了忌部宗嗣想說下去的話。
“好久不見啊,宗嗣叔叔,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呢。”
那個身影,充斥著無底的混沌感。白色的風衣與手上提著的兩米黑色長刀一塵不染,銀發少年的臉頰,卻沾上了飛濺的血珠。明明陽光的微笑著,但那雙眯起的眼睛,仿佛下個瞬間長刀就會沒入雙眼所視之人的腹腔。
“十神……一夜。你到底是怎麽……外麵的警備呢?”
“你猜?”
一夜微笑著,毫不猶豫的向前邁步,卻又隨後停下了腳步。
黑發少女的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一夜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
望向眼前的青梅竹馬,銀發少年伸手抹掉了臉頰上的血沫,無奈的搖了搖頭。
“隻是知道了一些事。”
“?”
“我的父母,是被你的父母殺掉的哦。”
“……誒?”
“所以啊。”
銀發少年重新邁開步伐,握緊長刀的手加大了力道,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請讓我討回內心的平靜吧。”
一把推開身前的雫,兩米長的大太刀高高舉起,化作黑色的閃光向從剛剛開始就不斷後退的忌部宗嗣落下去。
——鈧!
金屬敲擊的響聲在室內回響,受到阻擋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問題在於阻擋的人和阻擋的物。
一根不知從哪裏抽出的木杖,與漆黑的刀鋒正麵碰撞,非但沒有被斬斷,反而如同高強度的金屬一般將一夜的長刀彈了回去。
而揮出木杖的人,是剛剛被推開的雫。
“我不會……”
“雫?”
“我不會……讓你傷害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
沒有梳理的長劉海讓一夜看不到她的雙眼,看似平凡無奇的木杖,仔細看過去的話會發現,上麵附著一層日光燈一般的淡黃色微光。
“魔法師……雫,你真的知道你父母都做了什麽嗎?”
“不知道!但是……”
“他們為了金錢和我們的能力,試圖從父母身邊奪走我和小祈。結果就是殺掉了我的父母,將我們趕進學園都市!因為你們的貪婪讓我們的家庭破碎!”
木杖與長刀緊密相接互相推擠,黑發少女纖細的身體中釋放出完全與體型不符的力量。猛然抬起的頭甩開劉海,一夜從未見過的堅定目光從那對黑色的眼瞳中映照而出。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讓你傷害他們!”
雫的身體明顯經過魔法的強化,但單憑這樣不可能與受到天使之力強化的一夜對抗。一夜每向前推進一步,雫都不得不後退。
“十神一夜,放下刀!不然我就讓在十神家附近待機的人殺了高原那個臭老頭子!”
已經退到他心目中安全的位置,忌部宗嗣絲毫不管自己平時注重的禮儀,口水飛濺。
“你自己捫心自問這有可能嗎?能做到這六年裏你早就去做了。”
繼續角力下去也沒有意義,一夜主動收力後撤了幾步,重新擺好正手架勢。
“確實,但食蜂家那邊呢?你覺得我不敢動手嗎?你和食蜂家的小姑娘跑到外麵來的這段時間裏,所有的行動都在我們的監視下。不想讓那家人死光的話就……”
“噗,”
忌部宗嗣的大聲叫喚被一夜所發出的,預料之外的聲響打斷。放下架勢的銀發少年,垂著頭,背脊不住的上下顫抖。
“噗…噗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有什麽好笑的!那幫人死了也無所謂嗎!?”
不去看忌部宗嗣的臉,不如說一夜的雙眼都沒有睜開。隨手揮舞著手上的長刀,仿佛在試著驅散身上的笑意,但就算笑聲停下來了,身上的抖動還是沒能止住。
“既然一直看著,你不覺得我身邊少了個人嗎?”
“?”
“我可愛的戀人,可是跟我一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被學園都市認定為能單體對抗一支軍隊的戰略兵器。你覺得你的那群傭兵有可能突破她的防線?”
無知真是可怕。一夜搖著頭,最後這句話算是溜出了嘴,卻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忌部宗嗣耳中。
“雫,現在你應該知道你父親是什麽貨色了吧?讓開,就幾刀的功夫,不會讓他痛苦太久的。”
一夜緩步前行,慢慢睜開雙眼。
明明沒有直接的碰撞,雫卻還是後退了一步。
那雙眼睛,閃爍著光環的雙眼,自從一夜能力覺醒之後的一年裏應該見過無數次了。
但是,現在卻顯得那麽陌生。
猩紅的光環,在藍寶石一樣的瞳孔上顯現。溢出的光芒濃稠到仿佛要滴出血珠,震懾著雫試圖舉起木杖的雙手。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天使墜落」的時候,加百列的眼睛為什麽是這個樣子。原來天使如此強烈的,想要殺掉某個人時,會有這麽強的破壞衝動啊!”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跑!”
來不及回首確認背後父母的腳步聲,雫從背後掏出一張繪製著詭異符咒的白色符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放在口邊。同時右手舉起木杖。
“「摩羅垂薩法明心身·急急如律令」!”
符紙上的符咒在瞬間的閃爍之後自發燒毀,原本附在木杖上,逐漸黯淡下去的淡黃色光芒重新變得耀眼,加之全身都被包裹在其中。
下個瞬間,一夜留下殘影衝到雫的身前,漆黑的長刀仿佛卡車一般撞上木杖,兩個人的身影撕碎大宅的牆壁,直接飛入外麵的庭院。落地的同時,兩人的腳墾開院裏的石板。雫還沒能站穩身形,身側一記鞭腿直接抽在腰間,將她抽飛,小小的身板炮彈似的飛出去,撞斷了旁側的龍爪鬆。
後院裏並沒有人,看來警備都被正門突入的警察吸引走了,看來那群警察還是有點用的。
“別擋道,我不想殺你。”
“「鈦叫喚魔凍冰殺·月下冰塵·急急如律令。大焦熱煉獄嶺羅·慘陽炎來·急急如律令」!”
趴在地上撐起身體,雫手裏不知何時掏出來的兩張符紙燒成灰燼。在她左側,突兀生出一片寒冰,長著龍頭馬軀,渾身被冰藍色鱗片包裹的幻獸從其中擠碎寒冰鑽出來。右側燃起一團橙紅如同筆墨繪畫一般的烈焰,一隻怒目圓睜,看起來喜氣洋洋卻渾身燃火麵目猙獰的福獅從裏麵跳出來。
“式神?還真有陰陽術的味道啊?”
不管一夜在嘀咕什麽,撐起身的雫用木杖指向一夜。
“禾祿!蛋蛋!阻止他!”
兩隻式神發出了難以形容的奇異叫聲,向一夜衝過去。二者邁出的每一步,腳下的地麵都被凍結或是融化,留下一倒明顯的前進痕跡。
被稱作禾祿的龍馬口中噴出冰霧,被稱作蛋蛋的福獅口中吐出烈焰,二者在一夜身上交匯對撞,白色的霧氣爆炸綻開,掀飛附近的地麵和植被。伸手擋住眼前衝擊過來的狂風,雫試圖確認一夜的狀態,視野卻被白霧遮蔽。
“應該……沒死掉吧?”
話音剛落,融入夜色的漆黑斬擊突然劃破水霧,白色風衣隨風飄舞,少年的身影如同舞蹈的鬼魅,刹那之間出現在福獅麵前。那張與人類相去甚遠的大臉上甚至能看出震驚,但已經完全來不及行動。
少年笑著,揮舞手中的長刀,順著福獅的脖子將之分為兩段。
“蛋蛋!”
但一夜的動作並沒有停下,身體在瞬間異樣的下垂脫力後,幻影掉幀般出現在龍馬身側,當雫的視線追上那個身影的時候,失去頭顱的龍馬已經倒了下去,化作碎冰。
“如果以召喚物拖延時間進行戰鬥準備,那確實是不錯的決策,但如果以召喚術為主戰力的話,那可就有點戰·力·不·足·了·啊。”
口中的話一字一頓,一刻一刻敲擊著雫的心髒,一夜轉過頭,提著沉重的刀刃,一步步接近她。
“讓開吧,你擋不住我的。”
眼前的少年,明明接下來就要去殺掉青梅竹馬的父母,可是,為什麽臉上笑得那麽開心呢?
“雫!”
突然,一個女聲出現在雫背後,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灰白色長發的女性,忌部淩姬向他們這邊扔出一個圓餅狀的東西,正好被雫慌張接住。
“哎呀?自己出來了?”
“媽媽!快跑啊!”
然而一夜的腳步已經動了起來,腳下的石板化作碎片,猩紅的雙眼拖拽著血紅色的光軌,急速接近慌忙後退的女性。
忌部淩姬慌忙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
“金,「金剛薩垂普吹法身·急急如律令。」!”
符咒化作灰燼,衝到半道的一夜突然頓了一下,腳下停了下來,空著的左手按著頭。
“成,成功了…”
“原來如此,就是這麽操縱人的嗎。”
“誒?”
下一秒,血沫飛濺。
“沒想到啊。”
一夜笑了笑,後退了兩步,順帶將捅入腹部的長刀拔出來。穿著西服的男性,忌部宗嗣,搖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你也會想著家人?”
全身都在痙攣,忌部宗嗣捂著被捅穿的腹部,但無論如何都止不住鮮血流出來。
“我是…忌部的…家主,當然……要……保護……家人!”
“說的很自豪啊,明明殺了我的父母呢。”
“一切……都是……為了「忌部」。”
“是嗎?”
一邊說著,一夜舉起了染著仇人鮮血的七夜。
“那麽,再見……”
突然,一陣風聲在耳邊響起,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寒氣,一夜本能一般側身躲開,同時幾步跳遠。
雙腿上浮現著潔白的咒文,揮舞著木杖的少女,擋在家人身前。
“我,不會讓你殺掉爸爸!!絕對不!!”
撣撣由於剛才的閃避蹭到地上的風衣,一夜抬起身,重新舉起七夜。
“那就來試試吧。”
不再回答,雫同時掏出三張符咒。
“「鏢降三世羯摩會大明王·急急如律令。大焦熱煉獄嶺羅·慘陽炎來·急急如律令。鈦叫喚魔凍冰殺·月下冰塵·急急如律令。」蛋蛋!禾祿!拖住他!”
重新被召喚出來的式神們不再直接撲上去,而是在一夜身邊繞圈,不斷噴射出寒冰和火焰。忌部淩姬進行身體強化後將忌部宗嗣抬走,視線重新放回一夜身上,雫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母親方才扔過來的東西。
一個有星點銅綠腐蝕的銅鏡。
“呼~……,南無薩慈八婆慈軚軚盧摩索齊兮啞·南無阿梨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嗯?”
不太在意繞著他二人轉的式神們,隨手將兩隻式神斬落,聽不太懂的咒文更加吸引一夜的注意。
“菩提薩陀婆耶·南無婆薩拉哈尼耶·婆答一撒馱哈耶塔奇奇塔馱兮馱兮奇耶·馱兮哈羅伽婆羅尼莎婆訶·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姥陀羅尼·急急如律令!”
銅鏡發出了淡淡的幽光。
雫身前的地麵,伸出了一隻半透明的手。
那顏色讓人回想起戰場上不那麽美好的回憶,但從質量上卻遠遠遜色於那些「黃金右手」。
那隻手,外形看似是女性纖細的手臂。除了本身如同淡黃色的全息投影,尺寸也有些異常,光是手掌的長度就超過了一米,下方的胳臂更是龐然大物。
緊接著,隨著手臂逐漸升起,一隻又一隻的手伴伴隨金光從地麵浮現。隨後,不僅僅是手,巨大的女性身體坐在金蓮上,通體釋放著金黃色的耀眼光輝,仿佛佛教神話中的千手觀音。
“擊退他!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姥陀羅尼!”
十餘米高的金色佛陀,銅鈴一般的大眼沒有明確的瞳孔,直觀看起來有點加百列的味道,但壓迫感遠不如她。背後深處的千手在空中虛握,千把不同的冷兵器握在手中,各式各樣的刃鋒指向麵前的一夜。
不給對方準備的時間,一夜壓低身子,腳下踏破石板,子彈一般衝入落下的武器豪雨之間。二十倍的時元加速下,刀光劍影都像是在水中緩緩劃過痕跡。從周圍密不透風的攻擊之間勉強找出可行的通路,漆黑的刀鋒卡入黃金武器之間,強行開辟出道路。
一刀斬斷黃金的三叉戟尖,飛出去的武器掀飛大宅的屋頂,瓦礫的豪雨落在正在槍戰的警察和守衛頭頂。幾乎所有人都鬆開了扳機,目瞪口呆的看著另一邊的庭院,那在漫天的煙霧中直立起的金色身影。
“嘁,比想象的還要棘手……”
雖然大話說了不少,但耐久戰對於一夜來說壓倒性的不利。每時每刻時元都在不斷消耗,已經在從周圍的植物的物質之間直接奪取時間,但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不知道這個式神的生命力有多強,正麵砍翻之前可能自己這邊先耗盡時間倒下。
目標很明確,將式神背後的雫擊倒。
視野的一角能看到剛剛被斬斷的三叉戟頭自動修複了,嘖下嘴,一夜在無數攻擊之間不斷穿梭,一步步接近站在後麵的雫。
“阿哈哩啞……”
“嗯?”
耳朵被千手觀音的武器衝擊地麵產生的爆炸遮蔽,雫的身影也被擋在身後無法目視,但在武器落下的聲音交替之間,一夜的聽覺好像捕捉到了什麽。
什麽很不妙的東西。
“阿哈哩啞·阿索婆司軚·阿薩苦喇尼奇玄奇玄奇·呔藏伏坤奧彌咯彌奧哩摩賽兮摩賽·阿哈哩啞·阿索婆司軚阿薩苦喇尼奇玄奇玄奇·急急如律令(天照離岩,陽天神道陰陽歸一,急急如律令)!”
“!”
橫向的衝擊,一瞬之間將一夜的身軀轟飛,幾乎成為殘骸的大宅進一步被粉碎。用斥力場緩衝,一夜從木渣碎片之間爬起來,望向雫站立的地方。
金色的千手觀音背後,出現了威壓壓倒性覆蓋住祂的「某個東西」。
皮膚仿佛被針紮一般,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心髒劇烈的跳動,努力將沸騰的熱血輸送到全身,使大腦盡可能清醒。那是一種類似共鳴,但又相去甚遠的感覺。仿佛將肉片放入口中卻發現那是做的恰到好處的老薑,驚訝之餘,又覺得那是營養差不多的好東西。
隻可惜,麵前的這個「好東西」,顯得不是那麽友好。
站立,不,雙腳微微離地,懸浮在半空中的,是一頭釋放光芒的潔白長發披散展開,渾身化作釋放白光的明燈,皮膚繪製著金色點線咒文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和服變為紅白相間,繪滿編織紋理,通體華麗的大祭祀巫女服,左手拿著銅鏡,右手的木杖被淡藍色的幻影包裹,如同長劍。
比一夜還要潔白的眼瞼眨了眨,眼瞳中繪製著奇妙的淡藍色紡錘體,與原本的高光完美複合宛如一體。
“我不想用這個的。”
“哦呀?這算是勝者的自傲嗎?你覺得自己贏定了?”
並不在乎廢墟之間少年的諷刺之詞,宛如神靈的少女,雫繼續開口。
“放棄吧,你不可能勝過化身卑彌呼的我的!”
卑彌呼,傳說中推動與晉朝邦交,將國家化作晉朝屬國的女王,在建立邦交時從曹丕手中獲贈了邪馬台銅鏡象征兩國的友好。其本身的名字具有「姬巫女」之意,同時也是對應天照大神的巫女。
“原來如此,同時具有邪馬台銅鏡與八尺鏡概念的銅鏡,並以卑彌呼與「姬巫女」的身份獲得了「天照大神」的力量嗎?”
“誰都知道的日本神話,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吧?放棄吧!我不想傷害你!”
“是嗎?”
“誒?”
歎了口氣,一夜笑了笑,抬起手。
“你以為我是什麽東西?你說你沒關注過學園都市和第三次世界大戰的事,那些都是騙人的吧?隻是裝作不知道,想要避開關於我們的真實。”
“你在說什……”
抬起的手上,浮現出白色的光點。
“從那家夥身上,學到了些很方便的東西啊。”
白色的光點匯聚成片,逐漸覆蓋一夜的四肢,手指的尖端化作尖銳的時鍾指針,腳掌也不似人類,反而像是狼的利爪。
天使之力,從內而外溢出,像是覆蓋到手肘和膝蓋的毛皮,右手的白光進一步延伸,爬上右手緊握的長刀,覆蓋刀身,在上麵繪製出白金的花紋。如果這裏有曾近距離見證過一夜天使化的人,可能會覺得有種異樣,因為那份潔白中,隱隱約約釋放出微不可察的黑霧。
“還有些天使之力,不夠形成翅膀……嗯哼,想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白色的皮膚與白金的花紋進一步在身上攀爬,從背後伸出,互相糾纏延長,在尾骨的正後方組成了一條長度接近四米,螺旋割刀一般的尾巴。
“像野獸一樣,不覺得和現在的我很配嗎?”
——轟轟轟轟轟!!!!
白金色的尾巴輕輕一甩,背後的大宅殘骸瞬間蒸發,音爆與撼動大氣的衝擊將大宅另一側的警察和警衛們掀飛,無數碎片碎石在空中飛舞。警察和警衛們丟盔棄甲,根本管不得自己是屬於哪方的,盡可能尋找自己覺得還算靠得住的掩體,縮緊了身體擠進去。
“一夜君,你到底是……”
明明和自己不同,一夜的身體軀幹並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但身上釋放的壓迫感毫不輸給全力化身卑彌呼的她。雖然能夠化身這個形態,但實際上沒有過實戰經驗的雫,下定決心,握緊了手中的木杖化形——天叢雲劍。
呼應她的決心,她身前的千手觀音也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不完全的天使化……姑且稱之為「獸化」吧。那麽,看樣子你也準備好了。”
抬起潔白的長刀,僅僅是這樣刀下的地麵就被犁出溝壑。右眼中閃爍著紅色光環與反差極大的潔白十字,少年向前踏出一步,地麵裂開直徑數米的蛛網。
“來吧,我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