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善意
又是一次華燈初上,客廳的電視裏傳來新聞聯播的前奏,墨言一身浴袍倚在貴妃榻上,偶然抬眼關注一下變幻的熒幕,茶幾上一碟精致的水果拚盤。
似是死囚犯最後的晚餐,墨言在這裏的生活除了受限製的自由,竟然可以享受這家酒店提供的全部的服務。
睡覺睡到自然醒,起來後慢吞吞地洗漱,享受豐盛地早餐,邊吃還能邊看看同早餐一起送來的最新的報紙雜誌。用過餐後在屋裏隨便打幾套拳腳時間滑到了中午,午餐一般都是頭天他們拿來菜譜自己點好的菜品,能自己點自己想吃的東西這可是在逆風想都不用想的美事。
午餐後,睡一個美美的午覺,醒來煮一杯香醇的龍井,再配上一樣江南的風味茶點,坐在臨窗沐浴在柔和陽光下的藤椅上,悠閑地讀幾頁書,看幾眼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和忙碌的行人。
晚上泡個舒服的熱水澡,逆風每個人在浴室呆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鍾,那有這樣的機會。然後窩在沙發上任電視播放隨意的節目,期間讓水果在嘴裏盡情地釋放美味的汁液。好不愜意!
墨言覺得自己過的像一個王子,每天早上睜開眼睛,他都懷疑昨天是不是一場美得不能再美的夢,真實這兩個字真的好難讓墨言把它們聯係在一起。
“吱——”
李四推門而入,墨言側目,毫不掩飾自己的驚疑,這不是他們每天進來的時間。
墨言坐直了身子,每天都不來,就今天來,怕是有變動了,王子的生活終歸不是自己的。王子?也許自己曾經也該被人用這個詞稱呼,但現在它已經離自己遠去,掛在璀璨星空,遙不可及。
“四爺!”,墨言禮貌地和這位漢子打招呼。
李四,傅天的親衛隊隊長,出身軍旅,身上自然帶了一股軍人的耿直率真,傅爺很器重他,下邊的人自然高看幾分,尊了一聲“爺”。
“教父命今夜帶你回慕辰。”,沒有多餘的一個字,言簡意賅。
李四說的客氣,可墨言不傻,什麽帶,根本就是押解,別的不說,就這話音未落就衝進門來的兩名彪悍男子就再明白不過。
“四爺,容墨言換身衣服。”墨言指指自己的浴袍有些無奈,這樣回慕辰可不好。
李四點點頭,墨言感謝地躬身。
第一次走出這間屋子,門口依舊站著兩個門衛,隻是走廊裏不見了其他門前的衛士。
“四爺,教父大人走了,是嗎?”,墨言自然地脫口而問。
李四看都沒看墨言,緊走幾步默不作聲。
墨言搖搖頭,問他們幹什麽,問了也白問。
一路下樓,墨言更確定教父和少爺走了,而且恐怕還留在這個小港的人就剩自己和這些負責看守自己的人了。
慕辰到底出了什麽事?
到了機場,墨言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更重了,候在那裏的竟然是傅家的專機,不是慕辰的,而是傅家私人的。機上的人明顯是四爺的手下,他們稱呼四爺,老大。
自從傅天當上教父以來,除了那麽幾次特殊的情況他居住的別墅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以前那幾次熱鬧,一次是傅天大婚,那時還是老傅爺在位時,借這座在菲謝特莊園象征無上權威的別墅給傅天迎娶龍家千金,一方麵是讓人們知道他傅家下個住進這裏的人究竟是誰,更重要的原因是給龍家最大的麵子和尊重。
第二次熱鬧是傅天初當上教父的那幾天,懷著不同心態和目的的大人物們差點把別墅的門坎踏平。
第三次不是直接因為傅天,而是因為高傲,傲堂主嗜血執法,無數的人站著走進別墅,最後低下高昂的頭顱跪著離開。
晚間莫紮特照例在客廳邊上的小茶桌上翻看今天的賬目,當招待客人所用茶水的龐大四位數字映入眼簾,他無奈地搖搖頭,第三天了,這人怎麽不見少,再這樣下去,傅爺怕是連上得了台麵的茶葉都供不起了。
當莫紮特思考明天要不要調幾個零時仆人過來幫忙,這幾天大家累點倒沒什麽,隻是人手不夠,不免有服侍的不周到的地方。
莫紮特在英格蘭受的教育讓他覺得,作為一名合格的管家,使主人覺得舒適便捷隻是最起碼的要求,更重要的是通過仆人的能力去彰顯主人家的修養和氣度。
這時冥夜出現在了玄關,也許是莫紮特的管理理念問題,這些仆人不像其他人那樣對待夜衛,最少保持著最起碼的禮貌。就像現在這樣,冥夜進門,仆人俯身拿出了拖鞋,還擺在了冥夜腳前,另一名仆人接過冥夜的外衣。
“莫紮特,傅爺是在書房嗎?”
“是的,冥夜先生,傅爺在書房。”,也許是職業的原因,莫紮特尊敬地稱呼冥夜,“先生”,冥夜和他說過很多次,他隻是夜衛,不適合這個稱謂,可是莫紮特依舊我行我素,當著傅天的麵也是如此說話,冥夜無奈,隻好由著他這樣叫,好在教父沒有因此表現出什麽不快。
“謝謝!”,冥夜躬身致意,轉身欲往樓上去。
“冥夜先生,請等一等。”,身後傳來莫紮特謙卑優雅地聲音。
“冥夜先生,介不介意坐下來陪我喝一杯茶,再吃點點心。”
側回身,莫紮特含笑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優雅地指著對麵的位子。
冥夜錯愕,由於身份的原因夜衛都不太願意同其他人過多地接觸,對於莫紮特,雖然隻是傅家的管家,可有句話說的好,宰相門前七品官,他沒有官職可卻比很多有官職的尊貴的多。莫紮特尊重他,冥夜卻不敢托大,每次見麵保持著應有的禮節和距離。冥夜自問和他的關係還沒到這種相邀品茶的地步。
動了動嘴唇,心裏斟酌用怎樣的說法可以委婉地拒絕。這倒不是冥夜不給麵子,而是真的不太方便。
“冥夜先生,我可是很有誠意的,你要是拒絕,在下怕是會很失望的。”,莫紮特這回站起身,躬身又是一個請的姿勢,謙卑優雅的姿態讓人從心裏舒服。
這樣的態度,冥夜好多年沒見過了,索性灑脫一點,大步向前。
“冥夜先生,用茶!”,莫紮特一招手,仆人很快端上來香濃的茶水。
輕輕嗅了嗅,冥夜眼神一亮,驚愕地盯著淡綠色的茶色,“這是,這是教父款待堂主以上級別人員的雨前毛尖。”
“都說傅爺的夜衛個個都是品茶識茶的能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莫紮特示意仆人離開,“沒事,反正今天用的茶葉量龐大,也不差我們這兩杯,請!”,莫紮特美美地送進嘴裏。
“今天來的人是有點多了,我經過門口幾次,真是車水馬龍,壯觀的景象。”
“冥夜先生不用說的這樣好聽,什麽壯觀,亂的和菜市場一樣。”,莫紮特聳聳肩優雅的眼神裏摻雜了幾分不削。
冥夜笑了,白天別墅門前還真像菜市場一樣,“好在現在都走了。”
“什麽走了!是讓我攆走的。”
“攆?”,冥夜心驚,這幾天來見教父的最少也是慕辰有頭有臉的人物,用這個詞是需要一點勇氣的。
“我是一名管家!”,莫紮特自豪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的職責是照顧好主人的生活起居,這麽晚,他們會影響主人的休息,就是主人怪罪我,我也不會讓他們繼續停留在這裏。”
“冥夜先生!我知道你是來見傅爺的,不過我勸你要不是很重的事最好不要去打擾,被那些人煩的,傅爺現在的心情明……”
冥夜一愣,原來莫紮特叫住自己,喝茶是假,提醒自己傅爺現在心情不好,不要受池魚之災是真。
一股感激油然而生,冥夜站起身深深躬身,“謝謝您,莫紮特管家,不過冥夜有很重要的事情稟告,不得不去。真的感謝您的好意,冥夜銘記於心。”
莫紮特盯著冥夜看了一會,神情複雜,似在思考規勸的言辭,又似窺視冥夜的決心,良久緩緩地說:“那好!祝你好運,冥夜先生。”
冥夜再次躬身,然後才走向樓梯,他不得不去,不管傅爺心情好與不好,因為他帶來的是教父此時沒有休息等待的消息,是關於墨言的消息。
冥夜停在書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緩慢敲了短促的三聲。
莫紮特對傅天脾氣品性的了解幾乎是慕辰上下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他說傅爺現在心情不好,那絕對是不能招惹的危險時間。
對於這一點冥夜深信不疑,所以隨著敲門聲在長長的走廊空曠地響起,他的心也跟著飆升到了嗓子眼。雖說算是教父要求他來稟報的,可是誰都知道夜衛也是教父的出氣筒,打你幾下,忍著是你唯一的權利。
書房裏傅天背對門仰靠在辦公桌前的真皮大靠椅上,聽到敲門聲,皺了皺眉,連椅子都懶得轉回去,隨口不耐煩地說:“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