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同行而共死
“這回你不用擔心了。就算我們不讓他管,傅哥也不會坐視不理。”,藍田風別有深意地勸慰,父親早就提醒過自己,墨言不是普通的夜衛,不得有半分不敬和欺辱之心。
“什麽?”,歐陽強腦子找回來了,耳朵又不好使,沒聽清藍田風的自言自語,帶著火氣一嗓子出來,才發現聲音有點大,像是替新老師又問了一遍似地。
他的衣袖被人拉了拉,他趕緊閉了嘴,規規矩矩地站好。因為新老師的目光刷地掃過來,險些就對視上了。
“應該還有人有和這位同學一樣的想法。我不強求,不願意學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出門右轉,到田老師那邊去,上課點名,然後愛幹什麽幹什麽。我會和田老師說,不會影響你的期末成績。”,新老師沒有回答徐天的問題。
“謝謝啊!”,歐陽強小聲地感謝剛才拉他的同學。這是一張陌生的麵孔,樣貌清秀,眉宇間透著一點新人的謹慎小心,還有些許膽怯。他站的規規矩矩,歐陽強和他說話,他也不曾側目。
“新來的?”
“因為你,才湊夠47人的吧。我還給路牧之記功那,差點記錯人。”,歐陽強拍著新人的肩膀,大包大攬地承諾。
“在學校有事,隻管來找我。我叫歐陽強,三班的。”
“怎麽?不敢?輸了就給我們路少磕頭賠……”
“賠什麽賠。”,路牧之一腳踹在徐天屁股上,徐天向前一個踉蹌。
“老師,他腦子不清楚,你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帶他跑圈去,二十圈,不三十圈。”
“路哥,我……嗚…他…”
路牧之捂住徐天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死命把他拽到場邊。從武器籠裏拿出武器,對著徐天比比劃劃,徐天低著頭,一副受管教的樣子。而路牧之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義正言辭的還真有幾分師門大師兄的氣勢。
“還有人有意見嗎?,新老師看著這些年輕又稚嫩的學生,路牧之和徐天從他身後跑過,不知道路牧之說了什麽徐天就乖乖圍著籃球場邊緣跑起來,而路牧之說陪,也真是陪。徐天在前,他在後,服從並且認真地執行著剛才的賭約。
對於這些學生而言,這是非常新奇的情景,從來都是路牧之對老師吆五喝六,都是老師在操場揮汗如雨,現在,新老師什麽都沒說,甚至一個眼神都不曾多給,路牧之就主動陪跑。誰還敢有意見,誰敢說走?
“……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麵。如果,我說的時候,你們覺得不能接受或者做不到,隨時可以離開。”
“大家不用有心理負擔,田老師那裏我會說。我也可以保證,沒有人會因此找你們的麻煩。”
新老師掃了一眼歐陽強和路牧之,他猜出了一些學生的顧慮。
“第一,我的課不準遲到,早退。第二,不準曠課。我沒時間點名,也不會點名。但是你們誰沒來,我自然知道。第三,我的課可能會很辛苦,非常辛苦。你們很多人都是有底子的,應該明白,拳腳功夫做不得半分假。如果覺得自己吃不得苦,現在就走。一旦留下,就沒有退路,期末如果不能達到我的要求,那絕不僅僅是掛科。”
新老師身上的氣勢隨著話語一句一句攀升,強大,藍田風努力振奮心神才抵消這股威懾,這是他第一次把墨言和被傳的神乎其神的人物聯係在一起。他清楚的知道,這隻是冰山一角,一葉知秋,不知道強大的七星夜衛氣場全開會是怎樣的風采。歐陽強縮了縮脖子,規規矩矩地站好,心裏感歎傅哥有這麽一個厲害的哥哥,不知道他童年會不會很慘。而路牧之迸發出比剛才更加熾熱的崇拜和向往。
最後幾個同學吃不住,跑出隊列,匆匆一鞠躬,快速跑向通道。
隊列裏有幾個露出鄙夷的表情。神色中的桀驁和年少的輕狂,讓新老師想起一個朋友,艱難的訓練和辛苦的日子隻能讓他更加張揚不屈,逆風的苛刻,於他隻是更大的磨礪和強大。
“第四,信服。這兩個字,你們要做的是服。服從,無條件的服從”。
新老師說到這裏驟然停頓,篤定的目光從反應各異的麵孔掃過。
“而我來做那個信字,相信,信任,信賴。”
“同舟而共濟。”
不知為何墨言麵對這些素不相識的學生竟然說了他作為夜主第一次出任務前同袍澤們說的話。隻是理智還是在最後攔下了他的後半句。
同舟而共濟,同行而共死。
英才高中的麵積遠遠大於普通的高中,甚至籃球館都建有兩個,兩棟並排而建,分AB兩館,中間用數個小門連接。B館就是武術社雜耍這棟,平日用做體育課和學生預約球賽使用。雖然兩個場館都具有比賽的規格,但是A館在設施上更加先進,超大的比分牌,甚至在四個方向的空中都吊有可以轉播的顯示屏。不知道一個高中維護這種可以承辦賽事的籃球館到底為了什麽。
A館平時被籃球社霸占著,基本不對普通學生開放。就算是上籃球課,體育老師也不敢輕易借用。今天是籃球社約了七班打比賽,才被啟用了。
傅殘陽衝進籃球館,忍不住雙手支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人那?”,他抹了一把流到下巴的汗水,女生排著整整齊齊的隊伍在場地中間做著生疏的熱身運動。而男生們已經不見了蹤影。
糟了!傅殘陽來不及喘勻氣息,一個箭步衝進不遠處的小門,有幾聲響亮的回應正從那裏若有若無地傳來。此時手機也響起了久等的提示音,微信消息隻有簡單的兩個字。
A館。
傅殘陽匆匆瞥了一眼,以為是藍田風給他報信。心裏還給小藍藍記了一功,暗自表揚小藍藍靠譜。
看台中間的通道口,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探出牆邊,沉重的呼吸急促地吹在扶手欄杆上,隻見兩隻眼睛快速審視了館內的局勢。
男生們一反常態地站在場地中間,排著整齊的縱隊,正認認真真地做著簡單的操練。路牧之站在前麵一邊監督,一邊做著示範。要不是看見藍田風和歐陽強混在隊伍裏,傅殘陽還以為是武術社在此操練。因為,他反複確認了三遍,場地內並沒有墨言哥的影子。他哥的樣貌,身形,就算隻有一個背影,一個輪廓,他也一定能認得出來。
墨言哥去那了?
上廁所?
傅殘陽躲在牆體的掩護裏,他沒有察覺,在他這堵牆的另一側,沿著看台的通道往上五個台階,一個人正歪著腦袋,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傅殘陽非常清楚,英才高中體育老師這個職位,經過他們長久的欺壓,已經完全沒有了老師的地位和尊嚴。學生們對體育老師毫無敬意可言。尤其是三班和七班這個組合,因為有他和路牧之的存在,是最難肯的骨頭。
雖然他不知道這幫人是如何如此乖巧聽話的,但是……聽說墨言哥這幾年在逆風聲威日盛,他這個不涉慕辰事務的人,都聽了幾耳朵。他收服幾個學生還不是手到擒來。
傅殘陽又扒著牆邊確認了一次真的沒有墨言哥的蹤跡,他深吸了幾口氣,喘勻氣息。
賭了!
雖然趁著墨言哥不在,混進隊伍裏,這樣的蒙混過關一定會被墨言哥發現,晚上回家一樣無法交代。可總比當著全體同學的麵,公然逃課強的多吧。那是□□裸的挑釁。自己悄悄混進隊伍,相比以前已經是極大的示弱和讓步了。同學們應該會明白自己的態度。
傅殘陽衝出通道,快速往隊伍跑去。
腳步聲驚動了路牧之,路牧之回頭,不滿很快被擔憂的表情替代,他深深看著接近的傅殘陽,好像想從他身上找到什麽答案。
藍田風第一個發現的傅殘陽,他一直留意著入口,猜測著傅殘陽應該出現的位置,看著他偷偷摸摸地探頭探腦,看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出來。藍田風一直在試圖給他提示,現在幹脆不管是不是會被發現了,使勁地衝他擺手。
傅殘陽似乎沒有明白好友的意圖,徑直往藍田風的方向跑去,而且越來越快,直到他看見歐陽強直白的衝他身後指了指。他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什麽不對。同學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操練,好像是從路牧之回頭開始的,他們都怪異地看著自己。
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蠢貨,傅殘陽想給腦袋一巴掌,自己怎麽就忘了墨言哥是夜衛啊!還是最出色的夜衛,他不想你察覺他的存在,他可以讓自己成為背景板,可以是連呼吸都聽不見的生人。
傅殘陽回身,墨言遙遙站在他跑過來的那片看台,他隨手把手機放進路過的一個盒子裏。盒子被放在一張裁判桌上,裏麵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手機,他看到小藍藍的手機在最上麵,挨著墨言哥那台新機。
“哥……”,傅殘陽生生把這個脫口而出的稱呼在齒縫裏變了幾變。
“老師?!”
“我……”,傅殘陽第一次覺得自己嘴這麽笨,怎麽就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姓名,學號?”,墨言一步一步走近。
“啊!?”,傅殘陽眨了眨眼睛。
“姓名,學號?”,墨言又重複了一次。
※※※※※※※※※※※※※※※※※※※※
本周日JJ和WB同步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