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唯一的觀眾
守在盥洗室門口的勒克貓忠實地履行著化夢的命令，哪怕聽到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響，也沒有離開門口一步。
然而努力是一方麵，當那團細小黑影迅速紮進盥洗室緊閉的玻璃門，勒克貓隻來得及發出警告的嗚咽聲，再無他法。
“化夢，有東西進去了！”勒克貓急忙大聲提醒，就見盥洗室的門被拉開了一道縫，變回人類的化夢連忙對反應過激的勒克貓作出噤聲手勢，隨即帶上門，手忙腳亂地套上衣物，這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老實說，道奇別有意味的那一瞥著實把化夢嚇住了，但好戲已經開場，化夢也隻能繼續演下去——化夢早已理解了謊言之柩的本質，為了尋找最終的真相，必須以無數謊言填補路途中的溝壑。更甚至，為了造出一個適合填溝的謊言，化夢需要以更多謊言來為其作偽裝。
深呼吸一口，化夢對著盥洗室的鏡子重新著裝整齊，調整麵部表情至一無所知而又似乎聽到什麽的疑惑狀態，這才拉開門，引著勒克貓，邁著緊張的步伐，摸到暗室那一塊，輕聲試探道：“道奇？是你在裏麵嗎？”
……你演得可真賣力，我差點就信了。道奇聽到外邊聲響，無力吐槽一句，但為了配合化夢表演，他還是正色道：“是的，化夢，我在一樓藏書室發現了暗道，正通向這裏，你趕快過來，我有一些發現。”
令道奇之外的所有寶可夢都沒想到的是，這一出戲，沒有觀眾，全都是演員。
事實證明，道奇的演技比化夢要精進得多。聽到道奇的回答後，化夢頓時感覺心中的巨石落了下來，輕車熟路地奔至一樓藏書室，沿著繩梯以人類模樣回到了暗室。
化夢已經預先給單卵細胞球交過底，所以當看到一個人類突然摸黑闖入時，小細胞隻是適當表現出了不安與困惑，並不像之前那麽浮誇。
“來得正好，化夢，你有見到一隻怨影娃娃嗎？”道奇先發奪人，把洛托姆準備好的台詞給憋了回去。
化夢一手壓下正欲說話的勒克貓，迅速答道：“沒……你說怨影娃娃？會不會是獵人X的那一隻？”
正是出於這個考慮，在‘謊言之柩’發動時，化夢才選擇變成怨影娃娃的模樣，為的就是把道奇的注意力往外扯。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實在是不高。”道奇斟酌著說道，強行分析了一波，“獵人X同樣正被祝慶市警方列在通緝名單上，有竹蘭和佛斯特·君莎坐鎮，祝慶市周邊的地區對於他而言非常危險。另外，他作為獵人J的老對手，應該比我們更早知道獵人J這個據點的位置，但他缺少在這個時間點調查獵人J據點的動機。他若想對這個據點動手，最好的時機是獵人J下屬大撤離那會，無論戰利品收益還是風險係數都是最佳的。再就是，那隻怨影娃娃擅長覺醒力量電，但我剛剛隻見它放了幾個‘陰影球’——我上來的時候，他正與你的洛托姆在戰鬥，發現我之後就立刻溜了。”
化夢隻覺後背直冒冷汗，當偵探的圖圖犬都是怪物嗎？
“嘛，那隻怨影娃娃不重要，跑了就跑了，我們也追不上一隻幽靈。”道奇戲謔地笑了一聲，挪開身位，讓單卵細胞球暴露在化夢的視線中，“這位是在獵人J轉移據點時逃出來的單卵細胞球，對我們而言是至關重要的目擊證人（寶可夢）。”
“是、是的！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們提供線索！”單卵細胞球緊張地快速眨著眼，在地麵上彈跳了幾下，以表決心。
“真的？”勒克貓驚呼著，一個箭步衝到小細胞前，身體因激動而散布著金黃的電弧，把單卵細胞球嚇得再一次縮回了牆角，“你有沒有見到一隻倫琴貓？尾巴尖的四角星有破損的那種？”
“這、這位大哥，您別衝動……”單卵細胞球的眼中閃爍著腦補的光芒，身體卻慫成了一團，忽然靈光一現地“啊”了一聲。
眾寶可夢的注意力頓時集中在綠色小細胞身上，期盼著他回想起關於倫琴貓的線索。
隻見這細胞狡黠一笑，湊到勒克貓的大臉旁：“我明白啦啵！你就是他們的委托人（寶可夢）！”
道奇茫然地眨了眨眼，饒是以這位偵探的邏輯能力，他也沒能跟上單卵細胞球的思維跳躍程度。
勒克貓神情古怪地歪著頭：“這樣說好像也沒錯……”
小細胞更是來勁：“啊，在那漆黑無光，如現在一般陰濕的那個夜晚，你和倫琴貓正郊遊野外，不幸遭遇到了那個壞蛋人類。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倫琴貓大喊著‘你快走！’，毅然轉身堵住了那女人的石化槍眼，變成了石頭。你憋住淚水，心中默念著‘我要報仇’，大步逃離了那女人的魔爪，曆經千辛萬苦，才召集了一個探險小隊……”
“她不是我媽！那是我老婆！”勒克貓額上青筋跳動，終於忍無可忍，利爪伸出，狠狠跺著腳，在細胞身前的地麵上撞出了劈裏啪啦的滲人電光，“說重點！倫琴貓現在在哪？”
“哎呀，那就更令人感動了，那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單卵細胞球越說越小聲，在一幹寶可夢愈發憤怒的眼神中終於慫了下去，幹咳了兩聲，強行把話題拉回正軌，“總之，我確實見到過你說的那隻倫琴貓，不過，我僥幸從石化狀態清醒後自顧不暇，隻能眼睜睜看著倫琴貓的石像被運出了這個房間。”
“你為什麽不阻止……”勒克貓漲紅著眼，揮爪就要拍下去，化夢連忙把情緒已然失控的勒克貓給拽了回來。
“這不是單卵細胞球的錯……”化夢咽回了後邊一句“畢竟他連我都打不過”，聽到道奇默契接上一句：“在那種狀況下，他能保護好自己不被獵人J手下發現就已經是萬幸了。”
單卵細胞球戰戰兢兢地把核心重新挪回正麵，見勒克貓已經被化夢和道奇聯手按了回去，這才鬆了口氣：“抱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的力量實在不夠。”
好吧，收回前麵那句話，這出戲還是有一個觀眾的，你看勒克貓就很入戲嘛。
而且不是所有演員都得到了出鏡機會——自從被道奇把台詞壓了回去，萌新演員洛托姆就再也續不上話。
在單卵細胞球的表演暫時告一段落後，道奇在震驚之餘居然對自己的結論產生了一絲懷疑，畢竟這細胞的臨場發揮實在太過驚人，完全看不出同化夢有串通的樣子。
不過道奇畢竟是道奇，憑借著重新演繹理順線索，他立即擺脫了單卵細胞球的邏輯強暴，回到了冷靜的思考模式。他首先開口打破沉寂，向小細胞詢問道：“你在躲藏的時候，有聽到人類提到過任何‘地點’嗎？”
這個據點的獵人J手下對痕跡處理得利利索索，但若是道奇來做，可以做得更徹底，不會讓外人看出是被處理過，不至於讓地麵出現燒灼過的印記，不至於碎紙機的紙屑有所遺留。當然，道奇對獵人J的行事能力堪稱認可，暴力抹除痕跡的唯一原因就是時間緊迫，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撤離，甚至沒空對抓捕的寶可夢們再行檢查，這才使得單卵細胞球成了漏網之魚。
設身處地思考，獵人J的手下在搬運物資和抓捕的寶可夢時內心一定是緊張且不安的。老大剛剛經曆慘敗，聯盟很快就會追查至這裏，前途未卜，命運全然係在一敗塗地的獵人J身上。為了轉移自己的不安，也為了防止下屬臨陣倒戈增加變數，合格的臨時首領必須在手下幹活時加以安撫，至少要告知他們接下來的目的地，才能讓士氣安穩下來。
那麽，早早脫離石化，藏在這間暗室中的單卵細胞球，很可能就聽到了獵人J手下關於目的地的討論。
果然，單卵細胞球眨了眨眼，不大確定地回答道：“啵~他們確實有提到類似人類城市名字的詞語，好像是‘苑之鎮’之類的……對啦！有個很胖的人類說，‘J大姐頭會在苑之鎮等我們’，嗯，大概是這樣啵。”
苑之鎮……道奇揚起眉頭，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沒了飛艇，獵人J的勢力隻能以地麵交通工具進行大規模轉移。鋼鐵市正陷入鋼鐵炭坑引發的神秘力量漩渦中，各方勢力盯得極緊，西麵水脈市與祝慶市隔著一大片海，聯盟嚴密把控著水路運輸，也隻有往北麵逃向苑之鎮是一個看似合理的選擇了。
化夢打開圖鑒，想找到苑之鎮的位置，發現自己之前打開的瀏覽器沒有關閉，此時正重新刷新著獵人協會的任務板界麵。化夢隻隨意瞥了一眼，不由瞪圓了眼睛。
頁麵正是倫琴貓的那張懸賞令，最下麵的任務狀態，已經變更為“交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