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道奇的試探
“莉娜小姐，請快過來救救這隻寶可夢！”
布萊斯·博肯風急火燎地撞開玻璃門，與一個披著白大褂的禿頂大叔視線對了個正著。短暫而尷尬的沉寂過後，緊跟其後的姆克鷹硬生生擠進門內，突然的刹車把他背上的毛頭小鷹甩了下來，啪嘰一聲摔在了兩人之間的地板上。
禿頂男人嘴角抽動著按了按眉頭，彎腰將毛頭小鷹抱了起來，對布萊斯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想必您就是常年在外旅行的三少爺了。初次見麵，我叫揚尼斯，接手莉娜女士的工作已經三月有餘。”
“什麽嘛，又換醫生了…我這次也就離開半年而已。”布萊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這位笑容滿麵的醫生，莫名感覺有些不爽，“那麽，這隻叉字蝠就拜托您了，揚尼斯先生。我已經對傷口進行了緊急處理，但它可能有些失血過多，現在還不怎麽清醒。”
“三少爺請放心，我必將盡我所能。”揚尼斯把毛頭小鷹輕輕放在桌麵上，按下響鈴，幾名護士便急忙出來把叉字蝠送上了救護推車，一路小跑推進了急救室。
趁著揚尼斯作書麵記錄的時間，布萊斯順手撣去身上的草屑，望著急救室的方向，似是隨意地開口道：“那幾位護士看上去也是新來的……揚尼斯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您請說。”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那麽您一定來自博肯領之外。”布萊斯把歪著頭旁聽的毛頭小鷹交還給姆克鷹，微微仰頭，看向堂前的掛鍾，“我想問問您，離開精彩繁華的世界，舍棄自由與浪漫，來到這荒蕪而腐爛的土地，到底是為了什麽？”
揚尼斯握著筆的右手一僵，想起了博肯領中關於這位三少爺的某些傳聞。不過，對於揚尼斯而言，這個問題不難回答：
“隻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布萊斯少爺。這片土地需要一個走投無路、有把柄在手的資深醫生，所以我來到了這裏。”
“看來對於某些人而言，這裏反倒是天堂。”
“不，三少爺。”揚尼斯動作恢複如常，低頭繼續書寫記錄，“這裏不過是另一座牢籠。”
“天堂也好，牢籠也罷，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差別。如果不是為了母親，我此生都不會再踏進這XX地方一步。”布萊斯長吐一口氣，摘下禮帽，汗汽蒸騰，他居然幹脆折起禮帽用來扇風。不經意間，他看到玻璃門外的矮個身影，隨口提醒道：
“揚尼斯先生，您又有新的病人了。”
見頂著凱特的道奇推門而入，揚尼斯“嗬”了一聲，指了指放在角落、指示燈黯淡的治療裝置：“看來又是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不好意思，這裏資源有限，恕不提供對野生寶可夢的治療。”
話音未落，玻璃門被再度推開，在揚尼斯難以遏製的驚恐注視下，836、雷蒙和兩名聯盟警察魚貫而入，頓時讓這個本就不大的醫院前廳顯得格外擁擠。
且不說揚尼斯的驚恐和布萊斯的詫異，尾隨著道奇進入醫院的四人同樣是滿臉懵逼，短暫間竟無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尷尬而焦灼的氣息。
“喂…道奇，你帶我們來這裏到底打算幹嘛？”最先沉不住氣的雷蒙佯裝係鞋帶，蹲下來小聲問道。
道奇的視線迅速掃過整個大廳，沒能發現叉字蝠的蹤跡，隨後又在揚尼斯身上停留了幾秒，這才讓凱特同聲傳譯道：
“要抓捕嫌犯，寶可夢們必須養精蓄銳，狀態調整到最佳才行。博肯領沒有寶可夢中心，我們就在這醫院裏休息一下吧。”
兩名聯盟警察明顯鬆了口氣，掏出腰間的精靈球，放在揚尼斯身前的桌台上。熟知道奇性格的836和雷蒙聞言反而繃緊神經，知道這隻圖圖犬顧左右而言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不料此前一言不發的布萊斯突然開口道：“幾位警官不遠千裏來到這裏，是來為老…家父祝壽的嗎？”
布萊斯說得那是言辭懇切，飽含期待，但著實有些無厘頭，不僅僅是在場所有人類都摸不著頭腦，就連道奇聽了也是呆滯了幾秒，露出不解的神色。
這位貴公子在博肯家族中地位盎然的事實並不難推理出來，無論他的穿著打扮、胸口處的博肯家徽，他的姆克鷹脖子上掛著的吊墜，還是路口守衛對他的敬畏態度，都能很好證明這一點。
但，當代博肯家主與聯盟貌合神離，積怨已久，這幾乎是圈子內人盡皆知的傳聞，自稱是博肯家主之子的對方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他的話語不似是開玩笑或是譏諷，倒像是真誠地在發出邀請，這就耐人尋味了，要麽這是博肯家族作出讓步，向聯盟示好、尋求破冰的舉動，要麽……
道奇壓下眼瞼，隻覺得布萊斯平靜的笑容之下，潛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請代我們向令尊問好，但我們為了正事而來。”其中一名聯盟警察壓了壓帽簷上的警徽，他沒有忘記836的囑托，以小隊領導者的口吻回答道，“有一位聯盟通緝的重要嫌犯潛逃進入了博肯領，我們希望能征得領地主人，也就是令尊的同意，在此地展開搜捕工作，若是令尊能派人協助我們，聯盟將感激不盡。”
布萊斯·博肯先是不明顯地揚了揚眉頭，待警察說完他的任務後，神情明顯低落了許多，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原來如此，是我冒昧了。不過，遠道而來即是客，在下雖無權幹涉老…家父的決斷，各位何不隨我一同前去謁見家父，再行定奪呢？”
他根本不在乎博肯家主的想法，隻想把我們這些“聯盟警察”帶去山間洋館……他是想對我們不利，還是…想借聯盟這把刀，刺向博肯家主？
既然如此，那就試探一番吧。
道奇心中有了主意，伸手捏了捏凱特的腳，示意後者專注起來，隨後看向揚尼斯醫生，忽然開口道：
“約書亞，男性，聯盟曆43年（注）出生於緣之市，在二十二歲時考取外科醫師執照，同年於緣之市經營一家私人診所。”
聒噪鳥隻是平淡地訴說著一個與在場眾人毫不相幹的陌生人的履曆，揚尼斯醫生卻像是心髒被攥緊一般，雙目魚凸，大汗淋漓，渾身發抖起來。
道奇對揚尼斯的異樣佯裝不見，繼續棒讀道：“在七年的行醫生涯中，相繼有十四名病人在此人的手術台上下落不明，但因為這些病人都是獨居者或孤身一人的流浪漢的緣故，直到聯盟曆77年，警方才根據最後一名受害者的朋友提供的線索，蹲點器官黑市，鎖定了這個披著白大褂的劊子手，但其人早已逃遁，下落不明。”
“啊！那本卷宗我也看過！當時在檔案室拿錯了一本卷宗，被君莎小姐訓了好一會……”雷蒙一拍腦門，找到了既視感的來源，瞧見揚尼斯的激烈反應，不由得瞪圓了眼睛，“等等，難道說——”
揚尼斯眼神閃爍，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嘴上卻還在辯解：“喂喂…這會說話的寶可夢是怎麽回事？你們那眼神…該不會把我當成那個什麽約書亞了吧？我可是良民啊！一個普普通通的寶可夢醫生，不是什麽外科醫生…三少爺和老爺都能作證啊！”
“寶可夢身體的自愈能力遠勝人類，因此，目前對寶可夢的治療主要借助藥物以及仿照‘治愈波動’招式開發出的醫用儀器，一般並不需要寶可夢醫生親自進行手術。”道奇麵色不變，繼續攻擊揚尼斯…約書亞的心理防線，“時常接受‘治愈波動’照射的雙手，會像喬伊小姐的手那樣白皙光滑，這是資深寶可夢醫生的一大特點。
“反之，常年戴丁腈手套、握手術刀的外科醫生，他們的手會比常人更容易變得枯黃褶皺，就像…”道奇故意拖長了尾音，“你的手那樣。”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再如何辯解也是蒼白無力的無謂掙紮。在眾人警惕而厭惡的注視下，約書亞反倒徹底放鬆下來，仰倒在座椅上，平攤雙手，語氣輕佻地說道：“很精彩的推理表演。隻不過，我的名字是叫揚尼斯，也沒有所謂經營私人診所的經曆，從小就隨家人一起生活在博肯領，沒有去過您說的那個什麽緣之市。”
此時此刻，布萊斯·博肯如何不知道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是在狗仗人勢，強作嘴硬，拉著博肯家族的名頭對抗聯盟？隻見他憤怒地將禮帽拍在桌麵，另一手揪著約書亞的衣領就將其拽了起來，衝著他吼道：“混蛋，你明明說過——”
“您說的可不算數，三少爺。”約書亞的表情漸漸變冷，眼中透著嗜血的凶光，怔得布萊斯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醫生卻又恢複如常，隻是隨手理了理衣領，“好了，各位還請在大廳中安靜等候，你們的寶可夢馬上就能夠恢複完畢。”
這家夥看來真不知情……好了，在見識過我們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後，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還是同之前一樣，將我們引去山間洋館嗎，布萊斯·博肯？
道奇冷冷旁觀著這一切。他知道這個劊子手醫生連易容都不做，就膽敢堂而皇之地在這裏當寶可夢醫生，定然是有所依仗，便不指望憑這點警力，就在博肯領將其捉拿歸案，隻是想以此為契機，探明博肯家族三少爺對自己一行的真正態度。
不料，就在此時，醫院的玻璃門又一次被人推開了。
道奇打量著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中年男人，眉頭皺起，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還是鋪墊——
注：目前為聯盟曆78年（見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