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雲湧
“送一台新輪椅如何？我看那輪椅雖然維護得很好，但軸承明顯陳舊，應該用了很久了。”
“我覺得可以送個寶可夢蛋，寓意新生和希望……”
“得了吧，別人送的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要我說，效仿莉莉安小姐，把‘大偵探雷蒙的友誼’當禮物送出去都比前麵的靠譜……”
指針已經悄然劃過12點。熟悉的餐桌旁，雷蒙、836和化夢一邊用著午餐，一邊熱火朝天地討論著禮物的事宜。
隻是正主都不發表意見，他們也不過徒徒浪費口水罷了。光憑一麵之緣，他們幾乎不可能把握住弗洛薩的個性喜好，篩選出既合適又不難在半天內準備好的禮物。
道奇賴在雷蒙懷中，愜意地啜著一杯橙橙果汁，同時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布萊斯的微表情。他對布萊斯上午的異常情緒反應有了些模糊的猜測，但目前還缺少證據。
忽然，道奇看到布萊斯的眼廓肌肉微動，知道這位博肯三少爺終於下定決心，想要做些什麽積極的行動了。
他站了起來，對著在場所有人沉聲說道：
“我要再去見一次母親。”
836和雷蒙麵麵相覷，沒有提出反對。他們知道自己的討論是做無用功，隻是想借此喚起布萊斯的鬥誌罷了。或許再去見一次雪琴夫人是個不錯的主意，畢竟……布萊斯對他父親的了解似乎並不比他們這些外人多多少。
於是眾人草草解決午餐，趁著烈日仍未擺脫雲層遮蔽時再度出門，前往雪琴夫人的住所。
和昨天相比，在洋館中到處遊蕩、蹭吃蹭喝的野生飛行係寶可夢明顯少了許多，姆克兒的慘烈死狀對它們的威懾力可比輕飄飄的言語驅趕強得多。
便是有膽子大一些的蹭飯老油子，見到衣著高貴的布萊斯靠近，也是如見了天敵一般，遠遠就撲哧撲哧地一哄而散，生怕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布萊斯隻當沒看見，陰著臉越過地上的食物殘渣，走出了曲折的廊道。
這條廊道外似乎熱鬧非凡，雜亂腳步聲、吆喝聲、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以及各種叮叮咚咚的不明來曆的聲音，竟是蓋過了永不止息的風聲，為這座向來冷清的洋館添了一絲市井氣息。
幾名工人打扮的男子正擼著袖子，將一個方方正正的紅紙燈籠掛上房梁。在他們的身旁，一台小推車中還堆積著許多紙燈籠，顯然，他們正準備用燈籠裝點整個山間洋館。
光是看著那個有著3個立方軸、6條麵對角線、4條體對角線的完美Oh點群對稱性的八麵體燈籠，化夢就知道這傑作是出自誰手了。
“是大少爺委托你們幹的？”布萊斯顯然做了同樣的推理——隻有強迫症晚期患者才會訂購這種燈籠。
為首的工人看了一眼布萊斯胸口處掛著的徽記，連忙停下手上動作，絲毫不敢怠慢地回道：“是的，三少爺。為了給老爺祝壽，大少爺希望整個洋館能更喜慶一些。”
“連裝飾洋館作為禮物的創意都被搶先一步了誒。”雷蒙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
他懷中的道奇探著鼻子嗅了嗅，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布萊斯沒有再多問，拋下一句“辛苦了”，便引著一行人繼續前行。
一路上燈火通明，就連寒風似乎也帶上了一些灼熱的溫度。資本的力量果然好使，不過短短兩個小時，艾迪·博肯就已經讓整個洋館換了一套風格，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不單單是燈籠，樹上的霓虹燈，草地上的地燈，還有裝點得近乎隨處可見的彩紙花籃，都是艾迪·博肯的努力成果。顯然，他早就為壽宴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工作，否則以山間洋館的地緣，縱使投入再大資金，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完成洋館的大規模裝飾。
或許莉莉安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但就結果而言，艾迪·博肯明顯更勝一籌——隨便找個工人詢問，報的都是博肯大少爺的名號。
但這些與布萊斯並無什麽關係。他沉默著走過熱鬧的庭院，又一次站在母親居所的門前，輕輕叩響了木門。
十幾秒後，在雷蒙幾人開始懷疑屋裏沒人時，木門被拉開了。
這一次，開門的是雪琴·博肯本人。
與昨天相比，雪琴夫人的著裝顯得輕便了許多，化的妝也簡單得甚至能用簡陋形容。沒了厚重衣服的支撐，她的身體看起來更加瘦弱，讓人不禁懷疑洋館中常年吹拂的風就能將她刮倒。
而與昨天差別最大的，是她的眼睛。道奇在門被打開的瞬間，便將視線鎖定在了雪琴夫人的眼睛高度，不同於昨日刻意掩飾的興奮與昂揚，現在的雪琴夫人，眼中仿佛一潭死水，毫無生氣。
“她的長期謀劃受挫了……”道奇再度運用犯罪心理學推理想道。
“有什麽事嗎，孩子？”雪琴夫人沙啞著問道，話音中沒有一絲波瀾。
不喜不悲，唯有豁然與無奈。化夢努力解讀著波導傳遞出的信息，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理解雪琴夫人此刻的情緒。
布萊斯沒想到一日不見，母親竟變得如此蒼老，忙扶住她的雙手，引著她回屋內坐下，同時說道：“父親…弗洛薩將壽宴提前到明天淩晨了。”
“那又怎樣呢，”雪琴夫人疲憊地歎了口氣，“我管不了他…他也不會聽我的…就隨他去吧。”
“請原諒我，媽媽，我知道您不願意談起與他相關的任何事情。”布萊斯握緊了拳頭，“但，請您再幫我最後一次，我一定要贏得這次的考驗！”
……
走在隊伍最末的化夢隨手帶上門，卻聽到門“哐”的一聲巨響，緊緊地閉上了。
雷蒙被這巨響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回頭，看到化夢無辜地朝自己聳了聳肩，表示這不關自己的事。
“奇怪，那種怪異的熟悉感又來了…”化夢沒有在意巨響，隻當是外邊風太大，“我到底在哪裏有過這樣的感覺…”
道奇回望了一眼緊閉的大門，跟著雷蒙進入雪琴夫人居所的客廳。一眼望去，居然沒有一扇打開的窗戶。
這在山間洋館裏本就是十分異常的現象，因為大多數窗戶根本無法關上。而現在，這些窗戶被強行關緊，甚至於不嚴密的縫隙都被人用膠帶給堵上了。
這是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化夢和道奇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個念頭，下一刻便奇怪自己為何會突然在意這個細節。
接著，走在後頭的他們聽到雪琴夫人開口繼續說道：“……不要緊的，孩子，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媽媽…實在幫不了你，我這半年下來就沒見過他幾次，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更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這回答明顯是在敷衍，嫁入博肯家族幾十年，縱然再沒感情，也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於是布萊斯又一次沉默了，回家的這幾天，完全與他成長在此十幾年的經驗相悖，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記憶中溫柔慈祥的母親，也不知道自己對父親的過往印象是對是錯了。
“我能再看看你的姆克鷹嗎？”雪琴夫人溫和地開口問道，臉上掛著溫和而無力的微笑，“昨天光顧著說話了，還沒仔細瞧瞧小布萊斯最親密的朋友呢。”
布萊斯猶豫了幾秒，按下了精靈球，讓精神還有些萎靡的姆克鷹出現在了雪琴夫人的身前。
象征鳥‘精神轉移’給‘姆克鷹’的‘劇毒’雖然得到了及時的醫治，但毒素對大部分寶可夢身體的損傷一時半會是無法消除的，所以布萊斯上午才讓姆克鷹在精靈球中休息。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當時還是隻小姆克兒，現在已經是一隻能獨當一麵的大將了……”
雪琴夫人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撫摸姆克鷹的頭部。後者見狀，閉上眼睛，親昵地低下頭去，一如他幼時被雪琴夫人愛撫時那樣。
然而，當雪琴夫人無名指上戴著的漆黑戒指接觸到姆克鷹頭部的一瞬間，姆克鷹忽然驚恐地瞪圓了眼。
“有異常的‘殘響’！屬性未知——不是飛行係！”尼亞坡裏急忙反饋道。
這時，化夢也終於捋清了熟悉感的來源。
“對了…在滿月島，在新月湖邊，麵對麵具人時就有這種感覺。”
化夢喃喃著，聽到腦海中尼亞坡裏急迫的呼喊，瞬間頭皮發麻，意識到了一個糟糕的事實：
“是‘回歸會’！他們早就滲進這裏了！”
在化夢和尼亞坡裏慌忙尋找著那縷‘殘響’的源頭時，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姆克鷹重新閉上眼，享受著雪琴夫人的撫摸，再無異樣。
風起雲湧，大難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