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變數
穆宗幾乎是逃避般的讓人將晚食端到屋裏來,“你是她娘,多勸勸她,不要因為這個,和爹娘賭氣。這對大家都實惠的事,不要爭一時之氣。”
“可,可是……”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難道要繡姐兒去死?”穆宗暴怒,“我知道你們怨我,可我怎麽辦?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那個都心疼。娘那裏怎麽辦?兒子怎麽辦?早知道生了女兒我都溺死,免得受這個罪。”
閔夫人伏在桌子上大哭,“我是做了什麽孽呀,嫡親的妹子啊,就沒一起長大……”
“住口,住口,住口。”穆宗砸碎了兩個碗,看著哆嗦發抖的閔夫人,定定神,“你去勸勸你女兒,這次雖是委屈了她一點,但晚後就知道了。蘇侯夫人要給她兩個鋪子,晚後過著自己舒服才是要緊的,她小不懂事,你一樣一樣給她說啊。你去啊。”
出得門來,卻見長子又站在院裏,更是氣得全身發抖,“混賬東西,你是挾持你爹?”
穆徽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孩兒是爹娘生養得,如何敢挾製爹爹。隻是這事。要沒白家親事還好說……大妹妹小妹妹,這太不公了啊,爹。小妹獨自在老家居住十年,都沒怪過大哥一句,而今還要她出麵給大妹妹頂罪,給大妹妹鋪路……爹,我想了一下午,便是蘇家再厲害,大不了我們回囊哈爾衛去吧,我們避開就是……”
穆宗一腳踹在穆徽肚子上,“孽障,回囊哈爾衛,回囊哈爾衛,你以為你想回去就回去?哪裏已經是別人天下!一點事不懂,仗著你是長子,還教訓你爹了。”又是一腳踹在穆徽肩膀上。“好,你是長子,我在你這個年紀,你爺爺已經去了,都是我當家了。我來問你,回囊哈爾衛,回去做老百姓,可好?”
“京城有多少世家貴族,有多少人才俊傑,結識一個便是天大的造化。何況還有白老爵爺……回囊哈爾衛,哪裏來人提攜一二。你再找一個白家似的妹婿試試?”穆宗看著微亮的天空,頹然道,“讓繡兒認錯,承認她和外人勾結,陷害妹子?你奶奶說得沒錯,你,你娘,你爹,成什麽了?白家還肯結親麽?連帶小二,又能討到好去?小二認了,不過年紀小,脾氣大,識人不清,算什麽呢。徽兒啊,你還是太嫩,做人豈能隻瞧……人家削尖腦袋也鑽不進京城,你卻為一時之氣,要回去做個下九流、當個田舍漢。你,你對得起穆家列祖列宗啊?”
穆宗看著天空,左一些,便是對著白家府邸,氣勢恢宏,熱鬧非常。再左一些,是國子監,多少未來的朝廷大臣,中流砥柱正在那裏學習。前一些,那是更高高在上的世家,百年,數百年,連綿不絕,令人仰慕。再遠,再遠些,便是煌煌紫禁城,天子居所……怎麽可以,怎麽放棄這一切,“若不是為你們,我何苦到處低聲下氣……”
穆徽順著父親的目光,再也沒有爭辯的勇氣。
穆雲舒看著窗外樹葉搖晃,認認真真的數著葉子。
閔夫人心底本來就虛,斷斷續續說了半日,見小女兒偏著頭不搭話,慢慢的流下淚,也忍不住哭起來,“雲姐兒,是娘對不住你。”
“哪有此事,女兒是爹娘生的,也該報恩。”穆雲舒已經壓製住所有脾氣,雙手規規矩矩擺在腿上,低眉不看閔夫人。
閔夫人這才心中鬆快了一些,拉著穆雲舒道:“乖乖,娘心底疼你,你不知道,當年你走,我飯吃不下,覺睡不好,瘦的人都脫型了。盼星星盼月亮似得才等你回來——娘這輩子就是太弱了。昨日你說娘的話,都對。”閔夫人艱難的說,“我慣常聽婆母的,聽老爺的,自己沒個主見,我……而今想起來也是難過。”
見女兒低頭看著手不開口,心中也是酸澀難當,“雲姐兒,你,你怨我麽?”
穆雲舒終於抬起頭來,閔夫人卻立即躲開她清淩淩的目光。
“有些事情,我能想明白。生恩還不如養恩呢,我怎麽能和大姐姐比。隻是,能想明白,心中還是難受。如果大姐姐犯了國法被處死,娘能想明白,但心裏不疼麽?看著自己要被賣了,我心裏不疼麽?”穆雲舒冷笑:“你是我娘,生我一場,要我去填寶貝女兒的紕漏,我應下了——就當還了母子情分。已經還了母子情分,你還能要我做什麽?你還要我做什麽,高興起來嗎?記得爹娘是如何疼愛我,姐妹如何照顧我嗎?”
閔夫人訕訕的,“其實蘇家……”趕緊住口,“晚後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自己沒有哥哥姐姐的福氣,娘也不要自欺欺人。我難受得很。”穆雲舒紅著眼睛,“若讓蘇二娘氣到誣陷我,都值得原諒,那我得用什麽話來侮辱蘇文樓,才能讓人覺得蘇二娘打死我都是該的?那樣的女孩子,豈是惡毒卑劣可形容的。我這輩子還能過?為了給穆繡綾頂罪,讓她嫁得好……娘你說句話。我還是那句話,怎麽不讓穆繡綾認賬,出家彌補?怕她毀了,你就不怕我被毀了。偏心偏得都快出胳肢窩了,還要我笑嘻嘻說好?”
穆雲舒抖著嘴唇,到底忍不住,放柔聲音低聲下氣,“娘,我也才十二歲啊,你們想想我也才十二歲啊,大姐姐闖了禍你們都不忍心讓她受罰,怕她過得不好。我一年來乖乖聽話,不爭寵不吵架,我也孝敬你們,你們也心疼心疼我。為什麽要拿我去,為什麽不拿她去?明明是她,是她的錯啊。你們就要毀我一輩子啊?”
“女孩子出家……連你也,沒好……蘇家,到底是……”閔夫人對著蒼白臉的小女兒終於說不下去,“你奶奶怎麽肯,白家……那是我的肉,這也是我的肉……”抖著要去拉穆雲舒,穆雲舒收住淚,咬著嘴躲開。一雙眼睛隻是盯著,閔夫人終於又傷心大哭,跌跌撞撞的哭到修德齋,休沐在家的穆宗正要出門,看見閔夫人如此傷心,心中也是尷尬刺痛,怒喝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就這麽看你難過,就是個不孝的。你也不用心疼她,死活隨她去。”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娘讓你弑君你去不去?”修德齋大門被一腳踢開,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麵帶譏諷的走進來。
——
蘇家,今日下午。
蘇太君氣得全身發抖,指著地上的兒媳,“你,你竟然去穆家?你要穆小姑娘自己認錯?”
柯夫人雖然跪著,臉上卻沒多少害怕,“那日太多夫人瞧著了,也沒法子推脫。可若是穆小姑娘犯錯在先,苑姐兒為弟弟出氣,也是一片愛惜之心。穆家也樂意,她們應了,苑姐兒的事情就好過了。老爺也不必上門去給小姑娘下麵子。”
蘇太君一陣頭暈,王氏急忙扶住順氣,對弟妹的厭惡遮也遮不住。“自作聰明。你以為這樣……”
“你以為這樣,苑姐兒名聲就好了?就可以討太孫歡心了?我告訴你,在她設計陷害小姑娘的那一刻起,她永遠與太孫嬪無緣……不,瞧殿下的樣子,她本身就無緣,除了出醜一無是處的東西。”蘇太君緩緩坐下,靠著長子媳婦,半閉著眼睛,幾乎已經可以看到熟人們輕蔑的笑容,“那天多少人瞧見了,若好好處置文苑一頓,或者還算了,你這一鬧……”老夫人淚水緩緩落下,她的丈夫有著金子般的好名聲,可偏偏在後人身上。蘇太君有氣無力的揮揮手,“去給我準備誥命禮服,我明日就進宮。蘇奉,先把她禁足。要是太子妃還鬧,我便一頭撞死不回來了。”
柯夫人驚得嘴都合不攏,膝行兩步抱住老夫人,“娘,娘。請聽我說,我們並未委屈穆小姑娘。我答應送她兩個上好的鋪子,還欠她一個人情。我隻是為了苑姐兒,那是你孫女啊,你心疼心疼她吧。”
蘇太君一腳踢開,“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應了你進家門。第二後悔的事情,就是把孩子讓你養。第三後悔的事情,就是把管家權交給你。三件事,樣樣和你有關。”老夫人緩緩靠近柯夫人,“你是傻子,還以為大家都和你一樣傻。人家都沒腦子啊?你錯了還繼續陷害小姑娘……誰還敢娶蘇家女兒,誰還敢進蘇家大門。你要為了苑姐兒,我還有六個孫女。你給我走開,我頭暈,我要被你氣死了。”
看著蘇太君聲氣都弱了,柯夫人隻嚇得發抖,還想說什麽,已經被丈夫一把拖了出去,哭成一團,“蘇郎,蘇郎,怎麽辦?怎麽辦?”
蘇奉全身無力,“誰讓你去給穆家說,讓穆小姑娘承認是她先辱罵樓哥兒的?誰給苑姐兒說她辱罵樓哥兒?還是她在我家指著我兒子罵?還是她給亭姐兒說了……你連亭姐兒也要拖下來啊?拿樓哥兒做筏子,樓哥兒是我兒你問過我一句沒有?你就這麽當妻子,你就這樣當主母的?娘說得對。”蘇奉越說越氣,指著柯夫人鼻子罵道:“總是你不侍婆母,不守禮法,才教出這麽個女兒。你想自個做主我不怪你,哪個當家主母沒點心思,你也要有那份本事。這涉及家族名聲的大事,你就這麽不聲不響,不把爹娘夫婿放眼裏?何況此事!我還有幾個侄女沒出嫁,還有兩個兒子一個侄兒沒成親,我真後悔。我對不起爹,也對不起哥哥。”
柯夫人急躁道,“蘇郎!我隻是讓穆小姑娘認個錯,她還那麽小,怕什麽?苑姐兒是你的嫡女,眼看皇太孫就要選嬪了,怎麽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一是得在陸毓選嬪前把事情全部平息下去。二是想趕著蘇奉上穆家門前把事情抹平。這幾年蘇奉待她已經漸漸冷了,不若從前溫柔遷就。若蘇奉再在穆家受些冷眼,隻怕回來越發看自己不順。“我給她補償還不行麽?兩個鋪子,晚後還……”
蘇奉盯著妻子看了整整半刻鍾,她居然還漸漸羞紅著,一臉無辜。心中漸漸升起一種厭惡,仿佛才認識這締結十多年的妻子。“苑姐兒是我女兒,我自然心疼。可這……若要人家姑娘自汙,那得是何等惡毒何等刻薄,讓人無法忍受,才能讓人覺得苑姐兒,就算汙蔑她,都是該的,都是給弟弟出氣該的。這是要逼死小姑娘嗎?我還想著家族名聲……你……你倒鬧得更大……你怎麽對得起我蘇家,敬天憫人的家風門規。”
蘇奉頭痛欲裂,“別人不是傻子。若苑姐兒要做太孫嬪,這事還得鬧到陛下麵前去,你以為這點小心思還能瞞得過陛下?平素瞧你為人還算大方,族中老弱多有憐憫,如何這事如此糊塗……”突然覺得無趣,自己選的好妻子。“爹臨終前……”蘇奉搖搖頭,“我怎麽有臉提爹呢。”
柯夫人看著丈夫緩緩離開的背影,心底真是焦急。她雖然出生不高,可十多歲就家族暴富,十幾年來也是順風順水。女兒就是做錯了,關鍵是被太多夫人抓住,要是平時可能還好一點。姐姐多次說了喜愛文苑單純可愛,要文苑做媳婦,眼看就要選太孫嬪了,怎麽可以這時候出事。柯夫人咒罵兩句,出了事不想著幫忙,隻會一味責備。“不行,我要去找姐姐。”柯夫人順著侍女的手站起來,匆忙決定。
柯夫人換一身衣裳,趁著宮門還沒關,匆匆坐上馬車往端本宮求見了。
——
輔翼縣,今日下午。
陸毓踩著鮮血走出來。天空開闊,太陽近乎刺眼,他盯著太陽,哪怕眼睛痛起來也不願離開,多麽好的熱度,多麽好的明亮。
“殿下,去換件衣裳吧。”禮人有些畏懼的說。太孫現在有些事情,讓他看不懂。更有些事情讓他害怕,比如突然調集神威軍,跑到京畿小縣,將這個員外郎的莊子團團圍住,一言不發就亂箭齊射,還有其他軍隊在莊子周圍密集巡邏,四裏外山腳的小廟宇布置了近百人……而太孫還沒做錯,莊子裏麵的抵抗完全出人意料,裏麵的百十人多是武林好手,還不要命,自己這邊占了先機,帶了兩隊弓箭手。衝進去的又是全副武裝,每隊配兩把連發神機弩,每人一把上好彈藥的火銃,戰場操練出來的神威軍,居然還死了一人,傷十多人,簡直匪夷所思。殿下穿著熟皮戰甲親自督戰。一口氣衝到裏屋,炸爛了牆壁,從暗室裏麵射死一個白胡子老頭。速度好快,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的衝進去,那個老頭已經升起火焰,燒了少量信封,好在大部分信和書頁都被搶下來了。太孫似乎十分重視這些東西,讓人裝好保護好——可他從那裏來的消息?
“換衣服?不,這種熱度剛好。”陸毓轉過頭來,俊美的臉上帶著扭曲又歡樂的笑容,一身黑色戎裝沾滿血的雙手興奮得微微發抖,突然仰天長嘯,心底壓抑的鬱氣噴湧而出。
一年來,自己小心翼翼,不敢出頭不敢改變,連說話做事都盡量和前世一樣,就是因為這顆釘子!這群不要錢不要命不要名不顧道義不管天下喜歡暗殺的瘋子。
陸毓咆哮著,前世自己是無意碰巧,今生是處心積慮準備周全。終於拔出了,自己終於可以放開手腳。
“殿下。”智令輕聲道。陸毓一雙眼睛閃閃發光,亢奮得如同嗜血的野獸。智令打個哆嗦,暫時不管如何跟皇帝太子交待,先將另一個消息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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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
陸毓看著跪在麵前的穆宗,一路飛馳而來心中恨意翻騰,“殺了他,殺了他,統統殺掉!”輔翼縣聽聞蘇家陷害穆雲舒就已經暴怒,回來路上居然聽到穆宗……穆宗!穆宗!!
但陸毓麵上還帶著微微的笑容,火光下,公子如玉,豐神俊朗,溫和得幾乎讓人以為他是來宴慶踏青的。
陸毓微微掃了一眼誠惶誠恐的穆宗,驚愕的穆徽,萎成一團的閔夫人,傻傻站在一邊的穆繡綾,哈哈一笑,彎腰將穆宗扶起來,溫聲道:“聽聞穆翁長女勾結外人陷害妹子,要送回老家去?嘖,這也太嚴了,到底是要出嫁的姑娘了,靜修一兩年,好好改過也就罷了。還有那個口出惡言的毛病,找個不挑剔的人家,沒準還能嫁出去呢。”隨隨便便摸了一下,身上沒帶東西,手一伸,禮人忙遞上一塊玉佩,被智令打開,遞了一個金錠。陸毓將金錠丟給閔夫人,笑道:“這是我給大姑娘的添妝。”
穆老夫人急忙道:“不是,我大孫……”
陸毓突然提高聲音道:“不是大?那是做小?穆家大姑娘也是嫡女,就算犯錯,給人做妾也太委屈了……也罷,既然老夫人都這麽說了,到底家風清明,堪為表率啊。”
穆老夫人也覺得不對,還要開口說什麽。穆宗連忙高聲答道:“謝殿下賞賜。”口口聲聲大姑娘,勾結陷害,口出惡言,擺明了是知道怎麽回事,穆宗也是官場混的,哪能不明白陸毓意思。
陸毓冷笑,吩咐禮人:“帶些人去二姑娘院裏,衣食住行都由你打點了。”看看身上一身血,有些猶豫,心中亢奮得不能自已,歎口氣,壓低聲音對禮人道:“悄悄給二姑娘說,她的委屈,我都給她加倍找回來,自己好生睡,過幾日我來看她。”自己往外走去,翻身上馬往宮裏去了。留下麵麵相覷的眾人。
禮人雖有些莫名其妙--殿下什麽時候和穆二姑娘這麽熟了?但他畢竟是太孫一手調教的,外人麵前不傷麵子。笑嘻嘻的指揮人去丹若苑,又令人去買賣日用品,食物、衣料……大輝從不宵禁,夜市輝煌,現在要買雖有些不便,也還買得到。自己則留在修德齋,倒不是不願意去,而是,既然他家殿下要保護穆雲舒,他自然不能落於人後。
“穆爵爺。”禮人笑的團團和氣,壓低聲音,“你到底怎麽想才能偏心到這種地步啊?大女兒欺負小女兒,大的不罰,反而懲罰小的?”
穆宗尷尬異常,未來得及開口,禮人又歎道:“人呢,說不是自己偏心的時候,往往就是知道自己在偏心,不然說什麽說,是不是?”指指穆繡綾,“比如把大姑娘和二姑娘對調一下,二姑娘惹了禍,你會讓大姑娘給她頂缸?比如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是大姑娘的錯,我看你也沒鬧著要送庵子送白綾的?還有。”禮人聲音更低了,“白家可沒指著要大姑娘呀,我和白三挺熟的。人家可不怎麽待見大姑娘,你是拉著麵子,拖著人情都要套親熱。人家還覺得二姑娘明朗些,你是想方設法,騙人騙己也要壓著罵著,嘖嘖,都是親生的,怎麽可能,二姑娘是撿的吧。”穆宗一張臉紅得幾乎發紫,禮人官位再低——可他是代表太孫在出氣啊。話說,太孫什麽時候和女兒這麽熟了,那個孽障,居然一直瞞著爹娘,若自己早些知道,早些知道……何至於此!
禮人懶懶的伸個腰,看著穆徽:“可惜長策,唐夫子一年來頗為看重,給他講理、講義……而今被家人一拖累,你瞧,同樣都是妹妹的時候,都沒法秉公辦事,怕麻煩,沒擔當,鼠目寸光和稀泥。要做了官,誰信他能遵循律法,正氣淩然呢?可惜喲,這輩子算沒了。”
“哎喲,穆爵爺,我可不是指桑罵槐。你可是,四~品~大員了,雖然是虛職。晚後在京中你的日子怕不好過。人就怕把別人都當傻子,蘇姑娘腦袋,小有名氣的,穆大姑娘呢……陷害妹子,還不可怕,那家沒個吧害群之馬呢?怕的就是家風不正,連根子都爛了。你以為拿二姑娘去填可以抹平,去,哈哈哈。把誰當傻子來著?你等著,鬧這麽大,蘇家必定要上書請罪,你家呢……”禮人聲音變得又滑又濕,幾乎像一條毒蛇嘶嘶,“還沒那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