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艱難處境
鄭婉到了房內,換下穿了幾日的衣服,“啊。”疼痛感一下讓鄭婉叫出聲,聽到這聲音,鄭婉忙咬住嘴唇,衣服脫下時帶到了左手,誰能想到左手纏著幾圈簡單包紮的布料,上麵滲出的血跡已經幹涸,喘了幾口氣,用右手解開布料,左手被劃了好幾道傷口,傷痕醜陋的橫在白皙的手臂上,顯得格外突兀,這是刀傷吧,一個鄭家三小姐怎麽會受這種傷。寧顏充滿疑惑。鄭婉從床上摸出一瓶金創藥,胡亂的撒上,痛感席卷鄭婉的理智。“額。”一點點聲音溢出口,立馬咬緊牙關,重新包起傷口,換上衣服。嘴唇被咬出了一絲血,用手擦掉。平晟哥哥,對不起。鄭婉有些失神,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寧顏看著這番模樣的鄭婉,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她可真能忍,之前在鄭南宮麵前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她一定很痛,卻假裝沒事。“鄭婉,你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寧顏突然覺腦海裏的鄭婉根本不真實,麵前的那個隱忍痛苦的才是真正的存在。
“死丫頭,給我出來!”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寧顏的思緒,寧顏朝聲音的方向跑了出去,一身穿著綠裳的婦人出現在庭院中,婦人氣勢洶洶,約莫三十多歲的模樣,體態婀娜,麗如朝霞,妝容很是精致,眉目間透著嫵媚,婦人臉色極為不悅,四周看了看,竟拿起一截散落在角落的樹枝,“鄭婉,還等著我請你不成?”
鄭婉聽到喚聲,略略遲疑,攏了攏頭發,還是起身開了門,恭敬得走到婦人麵前,鄭重的行了禮,“三姨娘好,不知姨娘喚我何事?”聲音不卑不亢,不遠不近。
婦人狠狠瞪著鄭婉,冷笑一聲,“何事?你還好意思問何事?你除了給我惹事,還能做什麽?”婦人因為氣憤的原因臉漲得通紅,“你到底做了什麽混賬事,惹得你父親這般不開心,竟然還關進了祠堂。簡直是我的恥辱。”手中的樹枝甩打在地上,啪啪作響。
“三姨娘還是不要生氣的好,小心氣壞身子。這事父親已經不追究了,所以一切都過去了。”鄭婉平靜地說道,似乎並沒有在意母親的怒氣。
“哼,過去了?你可知,剛才我被那幾個賤人嘲笑的時候是多麽無言以對,啊,她們有什麽了不起,總以為自己生在官宦人家就高人一等了。狗眼看人低,我顧淺淺還不是一樣進了這侯門。一樣都是妾室,”婦人突然揮起手中的樹枝,狠狠地在鄭婉背上抽了一記,“你這個不爭氣的。當初死的怎麽不是你。若平晟還在,我怎會受這屈辱,我怎會這般苦命。”
鄭婉咬了咬嘴,默默承受這一記抽打,臉色又白了幾分,“母親說的是,若哥哥在,母親確實風光的多,那麽聰慧過人的少年,哪個母親不驕傲呢。可是,您又有多在乎哥哥?”鄭婉抬起頭,眼睛灼灼的看著婦人,“隻有您一不高興,或受了其他幾個夫人的氣。哪一次不是把怒氣撒在我們身上,我們對於您而言,是什麽?以前哥哥還能護著我,他身上有多少傷,您可曾關心過。有時候舊傷還沒好透,就又添了新傷,您何時心疼過?”鄭婉的眼淚打著轉,但硬是沒流下來。苦笑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婦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身體氣憤的不停顫抖,“長本事了,還敢頂嘴。”婦人又是一記抽在鄭婉身上,“我都是為了你們好。”寧顏吃驚的看著一切,母親,那不是顧淺淺嘛?鄭婉和鄭平晟的親生母親,曾是紅遍都城安城的歌姬,多少世家子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最後她憑著一曲舞得到了鄭南宮的賞識,很快就成了鄭南宮的妾室,萬萬沒想到,她的脾氣和她的氣質完全不符合,寧顏看著那樹枝都覺得疼。鄭婉隻是咬著嘴唇,冷冷得看著麵前的女人,眼神中帶著疏離冷漠,似乎她已經習慣了,對她而言,麵前的人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死丫頭,你應該懂得感恩。生在侯門,你擁有的機會豈是一般能比。不像我,什麽都要靠我自己,想要什麽都要去爭取。現在你是太尉府的小姐,何等榮耀。你不感謝我,還敢頂嘴。”又一記抽到在鄭婉背上,“以前我指望平晟讓我母憑子貴。可惜他身體不爭氣。如今,你最好安分點,到了適婚年紀,娘親會給你謀個好人家。等著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哈哈哈,說的真是為我考慮,是您想永遠榮華富貴吧。三姨娘,在您眼裏,我就隻是您的一個工具,是嗎?”鄭婉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鄭婉,你是越發的不知好歹了。”顧淺淺抬起手,一記記的拍打在鄭婉身上,鄭婉筆直得站著,臉色平靜的可怕,似乎挨打的不是她。
“夫人,夫人,您放過小姐吧。”端著粥過來的秋乞放下碗,直衝了出來,擋住顧淺淺,眼淚不停的掉下來,“夫人,別打了,求您別打了,小姐隻是年幼,尚不懂事。”
顧淺淺不屑的看了一眼秋乞,“你是個什麽東西。這有你說話的份嗎。一個下人竟然還擋主子。”婦人揮手推開秋乞,不解氣般狠狠抽打著一聲不吭的鄭婉,不多久便有絲絲血跡從衣服裏滲了出來。
“夫人,求求您,別打了。”秋乞抱住鄭婉,樹枝落在她背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夫人,她是您的女兒啊。”
“不聽話的下人連狗都不如。你要擋住我就成全你。”顧淺淺發狠般抽打著秋乞。
鄭婉看著秋乞被打,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試圖推開秋乞,“秋乞,你走開。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不,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秋乞不會放手的。”秋乞始終擋住落下的鞭打,淚眼婆娑,但是寧顏卻看得出裏麵的倔強,這人真傻。秋乞身上的血色讓鄭婉一陣陣的發寒。
“母親,我錯了,我錯了,母親教訓的是,母親難道想就讓我留些疤,破了相嗎?”鄭婉終於哭了出來,向顧淺淺喊道。
“你!”顧淺淺聽到鄭婉的話竟真的停下手來,忽而一笑,美顏動人,“鄭婉是大了呢,愛美了,今日便放過你。這太尉府,我們母女倆無權無勢,什麽都要靠自己。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娘親或許對你苛責了些,可娘親也是為了你好。懂嗎?”輕輕撫上鄭婉的臉,柔聲說道。似乎剛才的那人並不是她,
鄭婉靜靜的看著顧淺淺,露出一絲笑意,轉而顧淺淺的臉色變得好些了。“婉兒明白。”鄭婉再次行了禮。“剛才不過是女兒頭腦發昏了。惹惱了母親,婉兒向母親道歉。自己都說了什麽自己都不記得了,希望母親不要放在心上。我們母子連心才是。”
顧淺淺對鄭婉的表現還算滿意,將鄭婉飄落在臉上的發攏起放到耳後,“明白便好,那你去休息吧,這些天也累了。”顧淺淺隨意的丟掉手中的樹枝,整理了下妝容,優雅的轉身離開。
“恭送三姨娘。”鄭婉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寧顏不由鬆了一口氣,她從未想過父母可以這般毒打自己的孩子。聽鄭婉的意思是從小就這般,怪不得鄭婉對受傷這種事沒那麽在意。
秋乞擦了擦眼角的淚,“小姐。”秋乞輕輕扶著鄭婉,“我們去上藥吧。”
“恩。”鄭婉走進閨房,脫去衣服,身上細細長長的傷痕讓人觸目驚心,血痕已經凝固。隱隱的還能看出一些舊傷。
“夫人怎麽這般狠。”秋乞邊哭邊給鄭婉擦藥。
“剛才你不必為我擋,何苦。”鄭婉良久才說了一句,藥觸碰到傷口,陣陣疼痛,但她似乎並不在意。身上的傷於她而言,隻是在提醒她,你還不夠強大。
“小姐。”秋乞看著已擦好藥的背,捂住嘴,淚水已經不受控製,“小姐,早些休息。”說完想跑出去。
鄭婉輕輕合上衣裳,輕歎了一聲,拉住秋乞的手腕,“你的背說不定比我嚴重。我幫你吧。”
秋乞有些感動,卻還是覺得主仆尊卑,斷然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小姐不用擔憂。”
“不要逞強了。”鄭婉將秋乞拉到凳子上,鄭婉的力氣比一般女孩都要大上幾分。輕而易舉的阻止了秋乞的起身,看著秋乞身上的條條傷痕,鄭婉的淚水不停的在眼眶裏打轉,努力忍著,不用淚水流下。鄭婉指尖顫抖的撫上那些傷痕,“秋乞,你跟著我受苦了。”
“小姐別這麽說。秋乞不覺得苦,能遇到小姐,是秋乞的福。”秋乞說話的神情帶著一絲柔和,讓人覺得暖意。
“謝謝。”鄭婉的口型裏顯示了這兩個字,但是沒有出聲。
寧顏看著自己要保護的人,下意識的想輕拍她的背,可手就這麽穿了過去,哎,這侯門之中到底還有多少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