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勇者之心

  畫眉長劍斬出一道強勁的劍氣，然而那股金色旋風卻有摧枯拉朽之威，不費吹灰之力便化解了全力斬出的一劍。


  紅袖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噴出，還未來得及還擊，旋風吹來的力道便將她和蘇德、阿醜掀飛，頓時石柱斷裂，牆壁塌陷。


  高巨靈王哈哈大笑，巨大的手掌朝著三人抓去。虛幻的手掌卻異常的真實，冰冷的寒意隻鑽入骨髓，然而痛苦並未讓重傷在身的眾人清醒多少。被高巨靈王攥在手中，隨著力道加大，三人窒息得近乎暈厥。


  “本尊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臣服於我，否則就跟克烈王族的小子一樣，剝皮抽骨！”高巨靈王虎目圓瞪，瞧著還想掙紮的蘇德三人，已經失去了耐心。


  “要殺便殺，哪來這麽多廢話！”阿醜漲紅了脖子，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他放棄了掙紮。


  “好，很好！”高巨靈王怒極反笑，轉眼盯著蘇德，問道：“呼倫家的小子，你的選擇是什麽？”


  “呼倫家隻有戰死的勇士，沒有向敵人俯首稱臣的懦夫。今日敗於你手，隻怪技不如人。沒什麽好說的，動手吧！”蘇德情緒激動，鮮血從嘴角溢出，他啐出一口血沫，將頭偏了過去。


  “還真是聒噪！”高巨靈王蹙起了眉頭，臉色慍怒，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他那湧著金光的眼睛瞥了瞥紅袖，憤怒的臉色又鬆弛了下來，他沉聲笑道：“本尊倒是忘記了，你小子是個情種。嘖嘖嘖，這丫頭長著一副美人胚子，哪個男人看了能不喜歡呢？嗯，的確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蘇德臉色驟變，衝著高巨靈王吼道：“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高巨靈王冷笑兩聲，說道：“小子，你也不想看到如此嬌媚的小娘子被地窟裏的狼蛛生吞活剝了吧，現在求饒還來及，否則休怪本尊辣手摧花了。”


  “你！”蘇德氣得暴跳如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難道真要向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俯首稱臣嗎？日後我蘇德又有何顏麵麵對列祖列宗！可是紅袖姑娘是無辜，我又怎能用她的命來全我蘇德一個寧死不屈的美名？


  “我，我……”蘇德內心陷入掙紮之中，左右為難。


  紅袖扭頭看著苦苦掙紮的蘇德，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這一刻她不想成為任何的累贅，隻願眼前的男子能夠在臨了時輕鬆一些。她說：“蘇德，你是個好人。此生你我立場不同，你沒必要為了我，放棄你的驕傲。紅袖的命，就讓紅袖自己來決定吧。”


  “不，紅袖，別做傻事！”蘇德頓覺不妙，大聲驚呼。他奮力地想要從高巨靈王的手掌掙脫開來，阻止紅袖做傻事。


  “蘇德，願來生你我能早些相識。”


  紅袖恬然一笑，將藏在口中的毒丹吞了下去。忽的，一道金光“嗖的”打在紅袖的後背，一顆細小的朱丹飛從紅袖的口中飛了出來。


  蘇德見狀，鬆了一口氣，轉臉看向高巨靈王，滿是不解。


  這時，地窟深處響起了拓跋昇的聲音，他道：“靈王，你輸了！”


  輸了？眾人聞言麵麵相覷，一頭霧水。


  莫非高巨靈王方才所作所為，皆是他與拓跋昇的一場賭約？

  “願賭服輸！”高巨靈王朗聲大笑，手臂收了回來，他看著蘇德頻頻點頭說道：“呼倫家的小子，你還有幾分呼倫綽風的英姿，都是一樣的倔驢。”


  蘇德恍然大悟，惱怒地衝著地窟深處咆哮道：“拓跋昇，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聯合起外人欺騙我！你給我出來！”


  “蘇德，你會感謝我的！”地窟深處，拓跋昇抿嘴竊笑。


  當初墜進這萬骨窟中，拓跋昇當即昏迷了過去。迷夢之中，拓跋昇的意識進入到了一個奇妙之境，他見到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正凝視著他，幾番攀談，他這才得知，原來在噬月穀中那股被人窺伺的感覺竟是來自千年前戰死的高巨靈王。


  拓跋昇驚訝得無以複加，就如蘇德初見高巨靈王時一樣，對死去千年的人如何能複生充滿了疑問。高巨靈王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告知了他存活的真相。


  原來，這天地間還存有一種奇異的種類。人死之後，如果執念過深，他們殘留的精神意識會以一種虛幻的形態存在，吸收來自天地間的靈氣，開始艱難的凝聚。千年以來，高巨靈王彌散的意識逐漸凝聚，本能的想要得到血肉之軀。萬骨窟中百千萬的屍首成了高巨靈王的血食，但這地窟的陰煞之氣太重，與他糜爛的肉身中僅存的勇者之力產生了劇烈的衝突，不得已見，他隻能將所吸收的血食力量轉嫁到狼蛛身上，再從狼蛛的活體中吸收血食助他凝結肉身。


  此舉直接導致了萬股窟中的狼蛛發生變異，大量繁殖。好在巨型狼蛛天生對高巨靈王的精神虛體產生畏懼，高巨靈王的虛體在千年中凝實，原本已經到了結繭之期，卻沒想到拓跋昇的身體撞開了萬骨窟，羽翼上所攜帶的金焱傷了高巨靈王的精神虛體，斷了高巨靈王凝聚肉身的機緣。


  高巨靈王本想殺了拓跋昇雪恨，但見到拓跋昇身上的克烈印記，這才打消了念頭。高巨靈王的執念的來自於他體內的勇者之心，每一任高巨族的王在臨死前都需將勇者之心傳承給下一任繼承者，然而千年前的那一場災難導致高巨靈王還未來得及傳承，便已葬身地下，這是他畢生的遺憾。


  命運的安排，往往總是出人意料。高巨靈王斷了重生的機緣，本打算就此將勇者之心傳承給拓跋昇，卻沒想到拓跋昇體質怪異，太陰之氣與勇者之心天然排斥，這才有了後來賭局。


  賭局，隻是為了考驗蘇德是否具有繼承勇者之心的資格。


  地窟深處，蘇德得知真相後，對拓跋昇的怨氣自是消失殆盡。他看著陷入泥沙中的巨型骸骨，再看看高巨靈王有些虛幻的精神虛體，心中不免一陣慨歎。高巨靈王是何等神人，最終卻落得這般淒慘的下場，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下，飽受千年的孤獨，本可破繭成人，卻還是被他們的冒失給毀了。


  “蘇德，何為勇者？”高巨靈王問。


  “勇者無懼！”蘇德答。


  高巨靈王點點頭，又搖搖頭，“麵對強敵，不懼生死，以力抵抗，此乃匹夫之勇，稱不上勇者；敵眾我寡，縱有千軍萬馬，為保家國亦敢前往，此乃真猛士，卻也算不上真正的勇者。”


  蘇德眉頭一皺，反問道：“那什麽才算真正的勇者？”


  “麵對強敵不思攻克，為一時之辱，甘願放棄生命。我問你，此舉上可對得起君王長輩的栽培，下可對其並肩作戰的好友的信任？若能迷惑、誅殺強敵，便是讓你行胯下之辱，又能如何？無懼凶險，能屈能伸，善用智謀的大丈夫才是真勇者。”


  高巨靈王的一席話如雷貫耳，蘇德麵紅耳赤，跪地行禮，“多謝靈王教誨。”


  “本尊今日傳你勇者之心，願你日後好自珍重。”


  高巨靈王滿意地點點頭，手伸進胸膛，掏出一顆金色的果實，一掌拍進蘇德胸膛。倏地，蘇德倒地瘋狂抽搐，滿臉的青筋暴起，全身猶如在火中炙烤，通紅無比，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