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右將軍白殷
白殷一邊飲著烈酒，一邊抬頭看著前方大雪覆蓋的山脈，心中憤憤不平。
噬月穀的凶名草原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就像一個貌美的黑寡婦，各方勢力都想將其占為己有，然而任誰近了身，都不會有好下場。
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試圖征服這塊凶地，扼住幽豫二州的咽喉，然而最終落得的結局不過是連一塊骨頭都找不到。
酒飲的是五穀，品的卻是心情，再好的酒量也難抵吃客的陰鬱。
烈酒的辛辣不斷刺激著神經，醉意上頭，白殷的臉也泛起了潮紅。
他根本無法相信，一個沉寂了數百年的凶煞之地，能夠發生勞什子的異象，更甭說終日不進的陽光，能夠破開無形迷障，使得久經黑暗的凶地重見光明。
尤其是在他整頓兵馬，部署戰略的關鍵時刻，偏偏來得如此湊巧。
同為阿木爾帳下的左右將軍，共司一曹，白殷非但瞧不上科爾多寒苦出身，更是不喜科爾多的為人。
科爾多好大喜功，心術不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這一路爬上左將軍的位置，不知動用了多少手段，送了多少女人和錢財。
白殷不屑於科爾多為伍，但兩人為了兵權明裏暗裏都在較勁。
聯絡高居王是一份美差，說是白送的功勞也不為過。像他們這些能夠在帳中與阿木爾對奏的將軍，誰不知道阿木爾為北伐拓跋力微，向高居王開除的條件是無法讓人拒絕的。
科爾多不知耍了什麽手段，竟然從阿木爾手中接過軍令，白殷心中氣惱，卻也不敢明言，一頭紮進軍中，操練兵馬，研究戰略戰術，企圖在沙場上用軍工狠狠地羞辱科爾多一番。
然而在戰術演練和北伐戰略製定到了關鍵時刻，阿木爾收到科爾多的奏報，得悉噬月穀發生異象，如果能夠重新發揮戰略要地的作用，高巨族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通過噬月穀進入幽州腹地，到時候足可打拓跋力微一個措手不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阿木爾左右思量，一紙軍令將他調出了大營，命他率兩千輕騎兵前往噬月穀與科爾多匯合，查清噬月穀的真相，如有必要可就地紮營，將噬月穀控製在手中。
如此調動，官職相當的白殷反倒要聽從科爾多發號施令，況且這根本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如果噬月穀的確如科爾多所言，事成了，功勞歸科爾多所有；事若不成，科爾多反咬一口，阿木爾或許會治白殷一個辦事不利之罪，即使科爾多良心發現，不作文章，有聯絡高居王的功勞在身，阿木爾頂多隻會對科爾多數落兩句草率輕浮。
軍令如山，白殷雖萬分不服，卻也不得不從。
“總有一天，老子要挫一挫這個鄉野匹夫的囂張氣焰。”
想到將要麵對科爾多那張諧謔得意的醜惡嘴臉，白殷不禁憤慨。
“此次前往噬月穀，將軍難道打算任由他科爾多發號施令？”白殷身邊的謀士道。
“他娘的，老子不聽難道還要違抗軍令不成？”白殷啐了一口唾沫，被謀士一激，大為惱火。
“科爾多不過是一個出身低賤的奴才，除了阿諛逢迎，他還能幹什麽。隻知仗著大王的寵信，作威作福。若論智謀韜略，武藝軍功和軍中威望哪一樣能與將軍相比。”
謀士憤慨，口氣漸重，“將軍能忍氣吞聲，但弟兄們忍不了，他一個臭放羊的，有什麽資格與將軍平齊平坐？此次為他人作嫁衣，弟兄們不服，將軍，軍心不可散啊。功勞我們占不到，也不能便宜了科爾多。”
謀士所言，白殷何嚐不知，可是他又怎能違抗大王的軍令呢？
白殷臉色鐵青，胸口起伏不定，重重地喘著粗氣，他實在是受夠了窩囊氣。
“先生，你有法子治科爾多？”白殷問。
“隻有死人，才不會造成威脅。”謀士目露凶光，比了一個割喉的手勢，“科爾多不過百餘兵力，我們有兩千精兵，鏟除他根本不廢吹灰之力。”
“不可，若是大王問罪，你我難逃幹係。”
“將軍，此乃鏟除科爾多的天賜良機。噬月穀本是凶地，隻要我們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大王若是問起來，就說科爾多為趟平古道，在噬月穀中身染異毒，不幸罹難便是。即便大王有心詳查，隻要我等手腳幹淨麻利些，他又能查到什麽證據呢？”
“大王何等的聰慧，這點微末伎倆豈能瞞得了他？”白殷有些心動，但還是按捺住心中的殺意。
“將軍，此言差矣。大王向來抱令守律，查無實據的事，縱使他心知肚明，又如何能問罪將軍呢？再者北伐已經提上日程，值此關鍵時刻，他豈會為了一個科爾多而再折損大將。”
白殷陷入沉思，左右權衡利弊，終是做了決定。他痛飲數口烈酒，嘴角揚起陰狠的笑意，眼中殺意森森，“他娘的鳥氣，老子受夠了！科爾多，你等死吧！”
白殷與謀士商量著對付科爾多的細節，這時派出前鋒白鷺回來稟報：“報！將軍，據屬下探查，噬月穀確是發生異變，陽光驅散了終日籠罩著山脈的黑暗，大雪壓彎了枝頭，狂風在山林間呼嘯，不過屬下並未發現科爾多將軍和一眾將士的身影”
“再探！”白殷擺手打發了白鷺，雙眉緊鎖，暗自嘀咕，莫非科爾多已經進入噬月穀腹地？
他扭頭問身邊的謀士：“先生，此事你怎麽看？”
“有人替我們趟路，難道不好麽？”謀士撫須淡然笑道：“將軍大可寬心，科爾多不過貪生怕死之輩，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埋伏算計我等，況且他根本不知大王派將軍前來援助於他。即便他吃了雄心豹子膽， 以他區區百餘兵力，想要埋伏我等，簡直是蚍蜉撼樹，自尋死路。”
“先生此言在理。”
白殷點點頭，他仿佛看到科爾多跪在他麵前求饒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獰笑。
傳令官傳策馬奔向隊伍的後方，傳達白殷的軍令，催促二千輕騎兵全力趕往噬月穀。
然而，白殷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場陰謀正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