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知道他牛逼,卻不知道他這麼牛逼!
「周從文周醫生對解剖結構也太熟了吧,這段我看到第三遍的時候才發現術者躲避開了一段神經。」
肖凱身邊一名醫生感慨的說道。
「嗯,我昨天看屏幕沒發現,以為是周醫生手滑了一下,無傷大雅。」肖凱道,「你說周醫生的手術做的是單純的快么?」
「我也一直奇怪。」那人皺眉,一臉迷茫的說道,「我見過快的手術,感覺忙忙叨叨的,單純為了快而快。可是周醫生的手術並不讓我覺得忙,可速度卻飛起來。」
「對!」肖凱一拍大腿,有些忘形。
「昨天看手術的時候我忘了過多少時間,胸部遊離結束之後我以為過了至少3個小時。其實,他才用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是節奏,手術的節奏!」肖凱還是要比其他醫生懂的略多些,「周醫生每一個動作都不是多餘的,這是他對局部解剖結構、腔鏡的操作使用太熟練,一切瞭然於胸,咱們做不到。」
「……」
「你看他的動作有沒有覺得優美?」肖凱問道。
優美?
肖凱帶來的醫生還沒到那個層次,哪裡能感受到什麼優美。
不過院長這麼說,自己也不好說不懂。
「手術做的……你看,在這裡周醫生左手的鉗子動了一下,分離開一個毛細血管的側枝。要是直接分離,可能導致出血。」肖凱把手術錄播暫停,指著屏幕說道。
「對了!院長您一說我才想起來,昨天周醫生做手術的時候用的鈦夾特別少,只在必須的地方夾斷血管。我沒意識到很多沒必要的出血都被他躲過去了,還是您眼睛亮。」冀主任小心翼翼的拍著馬屁。
「說的容易,要做到卻難比登天。」肖凱點擊繼續播放手術。
……
……
黃老默默的看著手術錄播,他沒和沈浪交流,只是自己「孤獨」的觀摩周從文的手術。
手術流程黃老很熟練,周從文要做的每一個步驟他都知道。
但錄播的速度比自己做手術的速度快了很多,幾乎一直以倍速在播放。
要不是昨天和鄧明、周從文反覆確認手術時間,黃老還真就會以為是倍速。
雖然速度快,但周從文做手術的節奏明快,該快的地方快,該慢的地方慢,沒有一絲大意也沒有一絲輕忽,整個過程充滿了韻律感。
能把手術做出來韻律,像是演奏鋼琴一樣,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黃老也沒吃驚,他只是看的心曠神怡。
當周從文遊離完食管,開始換體位的時候黃老靠在座椅靠背上,緩緩閉上眼睛。
沈浪鬼迷心竅,黃老的位置簡直太好了,他的手下意識的落在黃老的太陽穴上。
「再用點力。」黃老淡淡說道。
沈浪沉默,他也被自己的動作嚇了一跳,這簡直太孟浪了,幸虧黃老沒生氣。
「我還是老嘍。」黃老很舒服的享受著按摩,淡淡說道,「周從文做的事情我要是再年輕三十……四十歲還能做到。歲月不饒人,現在我做不到。」
沈浪一驚。
周從文的水平竟然高到讓黃老都說自己不行的程度了么?
沈浪知道周從文厲害,卻不知道周從文竟然會這麼厲害。
王雪騰低著頭,她不敢看黃老,因為她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因為太過於驚訝而略顯猙獰。
和沈浪一樣,王雪騰知道周從文牛逼,但卻從來沒想過周從文竟然會這麼牛逼!
這可是黃老蓋章認定的。
不是商業胡吹一般提高自己關門弟子的江湖地位,周從文用一台匪夷所思的手術證明了一件事——他的水平超越了這個時代。
「醫學是不完美的。」黃老淡淡的說道。
「我也聽從文這麼說過。」沈浪努力扮演好一個捧哏的角色。
「耶魯大學的神經外科專家約翰·富爾頓用大猩猩做實驗,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果,並在1935年第二屆世界神經外科年會上展示出來。」
「這個研究後來被艾嘉斯·莫尼斯發揚光大,變成了後來被推翻的腦白質切除術。」
「針挑豆腐腦,棍攪胡辣湯的手術術式……唉,說出來都丟人。但這是歷史局限性導致的,沒辦法。
當時這個術式很流行,甚至連美國總統肯尼迪的妹妹羅斯瑪麗·肯尼迪都被攪了豆腐腦,還真是無奈。」
黃老的思維轉到另外一個方向,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沈浪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事兒,他驚訝莫名。
上個世紀的人膽子可真大,這都行。
「開創一個術式,需要不斷試錯,可誰又願意當試驗品呢。」黃老的思維跳躍很快,雖然是灌輸價值觀,周從文已經聽噁心的價值觀,但沈浪沒有注意到。
「推廣一個術式也不簡單。比如說胸腔鏡手術,我心心念念要推廣,但效果一般。普通人知道什麼?你們那是不是也流傳著外科醫生十分八分一台闌尾切除術的傳說?」
「是,您老說得對。」沈浪謙卑回答道。
「切口大小,時間長短,這是患者能直觀感知到的。胸腔鏡要想徹底碾壓傳統術式,必須在這兩點上打開缺口。」
「口子肯定要比傳統的小很多,這一點毋庸置疑,難的在時間上。我做一台食管癌根治術一般用2個半小時左右,可我用腔鏡做,至少需要3-4個小時,差距太大。」
「甚至有時候我都想放棄。」
「周從文不錯,從文不錯,這小子真心不錯。」黃老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彷彿已經睡著。
沈浪不覺得什麼,但站在一邊的王雪騰卻意識到黃老對周從文的稱呼的改變。
「原來腔鏡手術做到極致,可以完全碾壓傳統術式。真是慚愧啊,我自己都有些動搖,認為……」黃老說著,忽然睜開眼睛。
他預估的時間到了。
屏幕上,體位已經換完,周從文開始做腹部手術。
黃老雖然沒看,但卻精準的把握住時間,沒有錯過一分一秒。
再次睜開眼睛,沈浪沒有從黃老的身上感知到一絲一毫的慚愧,他像是枕戈待旦的戰士,又一次投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