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0 天作之合
不可能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大和田深也博士也無法質疑。
術者和助手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術做的有多好,屏幕上的手術沒有感情的繼續進行著。
劍突下1.5cm小切口,單肺通氣,術者順利取出右側乳內動脈進行與迴旋支的搭橋吻合。
吻合完畢,大隱靜脈就遞上來。
遊離大隱靜脈的柳無言旋即轉身去重新刷手、消毒、鋪置無菌單。
大屏幕上隨即又多了一個術野。
柳無言操控導絲,按部就班的走到冠脈附近,開始超選。
他是少有的、頂級的橫跨心臟外科與心臟介入手術的醫生之一,介入手術做的乾淨利索,超選毫無難度一次到位。。
微導絲的位置剛剛好,而做超選的時候,周從文和申天賜正在吻合大隱靜脈與右冠動脈。
大和田深也知道這是手術出現問題的最後機會。
他雙手握拳,心裡默默祈禱天照大神的保佑,一定要出問題。
這裡出問題很容易,一站式手術之所以很難開展,就是因為把握不好尺度。
可現在那個年輕的術者呢?
大和田深也其實心裡清楚,手術最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一站式這種難度的操作對術者來講根本不成問題。
可不知道術者是怎麼想的,或者是疏於配合,兩台手術的交織竟然出現了一絲「瑕疵」。
選送的錄像里,是完成大隱靜脈與右冠動脈吻合后才進行的超選。
而眼前的手術,兩台手術同時進行。
術者周從文和助手申天賜全神貫注的做著右冠動脈的搭橋手術,柳無言做著介入手術。
大和田深也判斷發生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是周從文低估了柳無言的介入手術水平。
他對自己的手術速度有著極高的自信,認為自己完成吻合之後柳無言才能進行到超選這一步。
可柳無言毫無保留、沒有「配合」的全速進行著心臟介入手術。
如同兩輛飛馳的列車,剛開始是平行進行,可在某一個交叉點必然相撞。
大和田深也心裡深深的期待相撞的那一刻!
這就是世界頂級術者相互之間不熟悉、配合生疏的表現。
三定點連續縫合,周從文的手法依舊穩健,穩的像是一條飽經滄桑的、掉了牙的老狗。
申天賜的配合依舊完美,預判超群,技術比之前錄像里的助手強無數倍,完全不用周從文降低手速照顧他的操作。
而柳無言也表現出世界級強者的手法,股動脈置管,微導絲一路超選成功,幾乎毫無阻礙的來到右冠動脈前。
要撞車了!大和田深也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看著屏幕。
如果說三個師兄弟配合的手術可能出現問題,那隻能在這裡。
大和田深也根本不會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樣,認為植入自膨式支架打開的步驟才是最難點。
眼前這一步需要完美的配合, 需要相互之間知根知底, 這些就是缺點。
看上去無論是冠脈搭橋手術還是冠脈介入手術都完美無瑕, 但配合起來卻要有一幀兩幀的破綻。
如果強行說這台手術有問題,只能在這裡!
兩台手術相互之間的距離那麼近,彷彿交錯纏繞, 彷彿已經失控重疊。
但令人詫異的是相互卻沒有任何干擾,最近的距離卻變成了最遠的距離, 微導絲已經出現在吻合的血管里, 但卻沒有對三定點連續縫合造成任何干擾!
大和田深也屏氣凝神的看著, 看到這裡,他無限失落。
最有可能出現問題的、也是最後有可能出現問題的一個點竟然依舊完美!
冠脈搭橋手術與冠脈介入手術配合絲絲入扣, 沒有人逾矩,彷彿兩位術者都清楚對方的手術水平。
不需要遷就,
不需要配合,
因為, 這原本就是天作之合!
三定點連續縫合完畢, 自膨式支架送到靜脈橋里, 周從文的手指搭在靜脈橋上。
支架打開。
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只一個手勢, 一個眼神,一站式手術就已經完成。
造影,沖洗, 縫合。
手術完畢。
「我……看錯時間了么?」一名專家見手術要做完,恍惚的說道。
時間?
時間!
對, 就是時間。
大和田深也注意到手術從開皮到做完,用時竟然還不到一個小時!
選送參加評審的手術用了將近兩個小時, 而換了「陌生」的助手后,手術時間竟然對半縮減, 還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開始沖洗、檢查、縫合,準備結束。
不到一個小時!
意識到這點后,一直在找毛病的大和田深也博士也怔住。
就在五年前,那時候心臟不停跳搭橋手術還不完美,很多外科醫生依舊要靠深低溫體外循環的方式完成搭橋手術。
一台手術至少耗4-5個小時的時間。
遇到高齡患者,比如眼前法蘭克福大學附屬醫院找到的這位98歲的患者時,甚至需要10個小時都說不定。
手術是能做完的, 但做完手術後患者能不能活,誰都不敢保證。
直到心臟不停跳搭橋技術日趨完善,手術時間才漸漸控制在3-4個小時。
之前選送參加評審的錄像里,手術時間2小時, 已經讓在座的專家們驚呼不可能。
然而換了助手后,手術時間竟然再次大幅度縮短,竟然只有……
大和田深也死死的盯著大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只有58分23秒。
縫合,徹底結束手術,時間最多也就1小時5分鐘左右。
這簡直無法想象。
哪怕來參加世界外科手術大賽之前,大和田深也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今年的比賽上看到這麼一台不可思議的手術!
一個小時的冠脈搭橋手術,術中不光心臟一直在跳動,就連肺臟也幾乎沒有停止工作。
不斷跳躍式雙肺-單肺-雙肺通氣,患者的心肺功能受到最小限度的影響。
哪怕患者已經98歲,大和田深也深深知道她的身體依舊能承擔這種程度的損傷。
哪怕是對手,哪怕一直處心積慮的在找毛病,大和田深也依舊為這台手術叫好。
既然找不到問題,那就投了好了,總好過潑婦一般耍潑丟人。
大和田深也平穩心情,在沖洗完畢后準備站起來。
可是他剛剛一用力,眼前一花。
大和田深也下意識的想到自己好像屏氣的時間太長,不知不覺呼吸性鹼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