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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9 做手術,百分之九十九死,不做手術,百分之百死

  文淵聽陳厚坤的話后就此上了心,開始尋找類似的患者。


  幾天後,文淵二線班,半夜被電話搖到科里。


  一般情況下被半夜叫來都很鬱悶,但這次文淵卻興沖沖旳,一點起床氣都沒有。


  等了好幾天,終於有了一個合適的患者,文淵恨不得一步就跨到醫院。


  可是當他換了衣服去病房看見患者的時候,一股子沮喪油然而生。


  患者七十多歲,但看著卻像是八十多歲一樣,瘦的皮包骨,嗓子還傳出來呼啦呼啦拉風匣子一樣的呼吸聲。


  而且他連平卧都不行,只能端坐呼吸。


  心電監護上顯示的血氧飽和度在90%左右晃悠。


  就這,還是在吸氧的情況下達到的。


  文淵差點沒哭出來。


  這種患者別說是做手術,光是安靜平卧都做不到,怎麼做手術?誰敢做手術?

  住院總也有些愁苦,見文淵看過患者后追上去問道,「文教授,這個患者……怎麼辦……」


  「唉。」文淵嘆了口氣。


  手術是肯定不能手術的,遞手術通知單,麻醉醫生下來看患者都不肯接上去麻醉。


  光是麻醉一關都不行,後面的就別說了。


  外科手術不行,胃腸鏡手術也一定不行。


  要是往常,文淵肯定讓住院總去和患者家屬交代,患者活不過一周,準備後事吧。


  但最近他有些鬱悶,心情不順。


  文淵沉吟,心裡覺得特別不舒服,他拿出手機,「我去打個電話。」


  住院總還以為文淵要和溫主任請示,就悄悄離開。


  文淵想也沒想直接撥通周從文的電話。


  「文教授,這麼晚打電話什麼事兒?」周從文溫和爽朗的聲音傳來。


  「周教授,我這面收了一個膽囊術后膽總管結石的患者。」文淵道,「黃疸,高危狀態,你看……」


  「哦,我這就過去。」周從文一句推辭都沒有,直接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掛斷電話后,文淵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電話本身不存好心,文淵自己也清楚。可周從文一句旁的話都沒說,大半夜直接過來。


  周從文這人,的確和其他人不一樣,文淵嘆了口氣。


  很快,周從文穿著一身白服,咧著懷大步走進來。


  他腳下生風,身上好像泛著光似的。走過的路似乎都有白色的荷花泛起,文淵一怔,這就是所謂的步步生蓮?


  本來一肚子氣的文淵看見周從文後,所有的抱怨不翼而飛,訕訕的站在周從文身邊。


  「周教授,患者……」


  文淵簡單介紹了一下患者情況。


  患者有高血壓史20年,慢性哮喘性支氣管炎及肺心病合併肺大泡史10年,不能平卧,右側卧位可緩解呼吸閑難,膽結石膽囊切除術后4年。


  心電圖:頻發房性早博,右房擴大,心肌供血不足。


  彩超提示:升主動脈硬化,肺源性心臟病。


  胸片:雙側肺氣腫並多發肺大泡,雙下肺炎症,右側胸膜增厚、粘連。


  胸部CT:雙肺肺氣腫及肺大泡,右側明顯。


  文淵這時候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的因為一個做不了手術的高危患者把周從文折騰來……這事兒自己辦的有些不講究。


  周從文可別生氣才是。


  聽文淵說完,周從文卻無所謂,認真說道,「我去看看患者。」


  文淵陪著來到病房,周從文開始查體。


  高血壓病、糖尿病、冠心病、肺氣腫,這些攔在手術中的大老虎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文淵見周從文還是很認真的樣子,他心裡嘆了口氣。


  10分鐘,周從文看完患者後走出病房和文淵說道,「文教授,你先找個地兒歇歇。」


  「我送你回去吧周教授。」文淵嘆了口氣,「實在不好意思啊,這個患者是我欠考慮,不該找你來會診。」


  「嗯?是我說的不清楚么?」周從文疑惑,「文教授,我的意思是你歇歇,ERCP室我找護士長開門了,我在這兒看一會患者,然後咱們去做手術。」


  「啊!」文淵怔住。


  周從文什麼意思?難道他要做手術?

  患者連平卧都很難,他怎麼做手術!

  「手術需要左側卧位,我在床頭看著患者,做功能適應。」周從文很坦然的說道,「沒事,放心吧,手術能做。」


  手術……能做……


  文淵怔怔的看著周從文。


  這種高危患者手術都能做?周從文沒說胡話吧。


  「去吧,歇會,現在都在床頭沒什麼意義。」周從文笑著拍了拍文淵的肩膀。


  「周教授,你……您準備怎麼做?」文淵問道。


  「籃網取石啊,就一種做法。」周從文道,「你去休息,我找值班醫生開點平喘的噴霧劑。」


  說完,周從文開始忙碌起來。


  文淵怔怔的看著周從文的身影,心情複雜糾結到了極點。


  高危患者,周從文竟然要做手術!文淵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出事怎麼辦!

  他表情扭曲,像是便秘一樣看著周從文,「周教授,患者高危狀態,手術……不合適吧。」


  「嗯?」周從文凝神看文淵,「文教授有別的辦法?」


  「……」文淵無語。


  「勇敢點。」周從文笑道,「治不了推回去,患者活不過一周。我和患者家屬往死了交代病情,盡量不出事。放心,我也是老醫生。」


  文淵愣愣的站在一邊看著周從文,他心裡在罵自己。


  自己不是沒事找事么,這麼一個高危患者把周從文叫來幹嘛?!


  結果他非要做手術,還站在醫德的前列腺上呲了自己一臉。


  真特么的!


  自己要是死了活了都不肯做手術,那不是電視劇里的大反派么。


  而且周從文把話都說的很明白了,勇敢一點、患者就這麼回去活不過一周、他和患者家屬往死了交代。


  文淵啞口無言,心裡後悔。


  要是有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他肯定不會找周從文來。


  過了二十分鐘,周從文搬了一把凳子去患者床頭,用藥后看著患者左側卧位,還和患者說著什麼。


  住院總湊到文淵身邊,「文教授,周教授這是幹嘛呢?」


  「一會要上手術。」文淵有點害怕患者出事,忐忑的探頭探腦張望著在病房裡看著患者的周從文。


  「手術?不會吧。」住院總詫異的說道,「文教授,這患者能上台?」


  「周從文要做ERCP,用籃網取石。」文淵道。


  住院總也是那天事件的經歷者,他疑惑的看著文淵問道,「文教授,就是周教授說要教您的術式?」


  文淵沒說話,他看見周從文像是患者家屬一樣在床頭,附身正在和患者說著什麼。


  應該是告訴患者左側卧位,深呼吸,別緊張。手術需要左側平卧,可患者習慣於右側卧位。


  光是這一點就很難克服。


  唉,文淵嘆了口氣。


  「患者都這樣了,隨時都能死,何必呢。」住院總嘆了口氣說道,「文教授,咱們省里報社有一個記者死了,你知道么?」


  「不知道,怎麼回事?」文淵順著一個狹窄的角度看著病房裡在忙碌的周從文,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說是半個月前報社有個剛入職的女記者,才20多歲,扭了腳。來咱們骨科看了一眼,說是骨頭沒事回家養著去了。」


  住院總打心眼裡不想周從文做手術,便開始八卦道。


  「她請假休息,可是兩三天的時間就昏迷了,送來后直接去了icu.」


  「嗯?」文淵看著周從文在忙碌,腦子微微一過住院總說的話,有些疑惑。


  但轉瞬文淵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栓子脫落導致肺栓塞?」


  「嗯。」住院總點了點頭,「文教授,您說,崴個腳都可能死。這老爺子的狀態……說句不好聽的,不碰都掉渣,碰了就賴上,要是做手術死在手術台上怎麼辦。」


  文淵心裡糾結,他也不想周從文做手術。


  可自己請來的神仙,還能直接讓周從文回去?要是那樣的話,怕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和周從文說話。


  真特么的,自己是不是昏了頭,第一次找周從文來,就挑了這麼一個患者。


  請神容易送神難,文淵就面對著這麼一個很噁心的事兒。


  他嘆息道,「等著吧。」


  「文教授,手術……」


  「準備術前交代吧。」文淵見周從文耐心的安撫著患者,心情更是複雜。


  周從文不是開玩笑,他真想要在患者左側卧位的情況下進行手術。


  高血壓病、糖尿病、冠心病、肺氣腫,這一系列的老年病以及患者做過膽囊切除術並且有黃疸,都像是一塊又一塊的石頭墜在文淵心裡。


  他最近研究了一下ERCP手術,雖然沒上過,但術前交代還是知道應該說什麼。


  文淵也沒去休息,忐忑的坐在辦公室里開始整理資料。


  每一個術前交代文淵都字斟句酌,把併發症往大了說,說到最嚴重。


  住院總看了幾眼,苦笑道,「文教授,患者家屬看了這術前交代不得被嚇死啊。」


  「做手術,百分之九十九死,不做手術,百分之百死,就這麼交代。」文淵一橫心,咬牙說道。


  他完善了術前交代,可周從文那面還沒結束。


  足足等了6個小時,文淵坐在椅子上睡了三覺,周從文才領著患者家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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