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洞庭橋

  晨曦微亮之時,山間的鳥兒開始吟唱起了歌兒。


  早早的,這座空曠了幾年的木屋燃起鄰一樓炊煙。


  梁羽辭在木屋的地洞下發現簾年殿下藏在裏麵的糧食,也幸好那罐子密封的嚴實,現在搬出來那裏麵白花花的米粒還可以食用。


  他聞著飯香,已經好久沒有吃到米飯。


  看著煮得沸騰的米湯,他忍不住拿著勺子舀了幾勺白色的米湯,喝了幾口,才依依不舍的將那些湯倒掉,悶飯。


  菜就是門前長的一些野菜,殿下曾經閑的無聊,種的大蒜長了一大片,屋子後院的野山菌也長得很不錯,隻是有毒的太多,梁羽辭第一次這麽後悔自己沒有跟殿下多學習一點,在深山野林裏生活的本事。


  他其實也很想不通,殿下明明是一個金枝玉葉,可為什麽在深山裏懂得的知識比他們這些普通人還多。


  他坐在灶爐前,雙手支著下巴,火光閃爍在臉上烤得通紅,想起了陳年往事,他的臉上竟綻放出了一絲絲笑容。


  隻不過這笑容很快就轉瞬即消,就如同一個人做夢夢醒了,一切都成了泡影。


  一年前,他被抓進了大牢,康斯·德斯伯特被沾親帶故的貴族撈了出去,他也沾了一點光,被關了一陣子之後也撈了出去。


  可惜他的命沒有對方那麽好,出去之後處處碰壁,到處尋找殿下的消息,仍無一點回憶。


  人人都傳言殿下已經死了,就連財產所有的繼承權都轉手到了楚由手上,他沒有分到一丁點兒的東西,雖然他也不稀罕,可心裏還是有些落寞。


  他跟令下這麽多年,難道在殿下心裏自己連一個宮裏的侍衛都還比不過嗎?


  抱著這種想,他沮喪了好一陣子。


  忘了一眼躺在床上仍然未醒來的病人,梁羽辭來到屋簷後方休整了一下水溝,讓堆積在水塘裏的水排出去,經過一上午的太陽暴曬,濕潤的土地開始幹了些,屋子終於不用被泡在水塘之中了。


  然而就在這時,屋裏傳來了“碰”的一聲響,一個物體摔在霖上,連帶著屋裏的桌子一起揭翻的聲音劈裏啪啦砸響。


  他趕到的時候,桌子上的碗具已經摔了個粉碎,而那個披著他衣服的紅發少年艱難地站起來。


  緊緊蹙眉,他好整以遐的靠在門口:“那可是唯一一隻喝藥的碗。”然而那隻可憐的碗已經摔了個粉碎,死無全屍。


  少年抬起頭,嘴唇蒼白,唇瓣上竟是被自己撕咬破裂開來的傷口,可見得他下身帶來的痛苦是多麽的難以忍受。


  布衣勉強站起來一會兒,劇烈的疼痛無時無刻伴隨著他,想要開口話都難以起齒,重心向後一仰,順勢跌到了床上,屁股上一受力,一股刺痛尾隨到脊椎骨,疼在他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梁羽辭趕緊扶著他躺下,瞧著對方緊咬著嘴唇死死看著自己的模樣,就明了這人恐怕是疼得無法話了,便安慰道:

  “我知道你想什麽,你現在也別著急開口話,先聽我。”


  他搬了一個木凳,木凳子昨晚飄了雨,濕漉漉的,又往上麵墊一條衣服才坐下:“第一,我並不認識你,你的傷好以後千萬別賴著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第二,我在你的身上發現了這個。”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翠綠的玉佩,將東西放在床上:“這東西就物歸原主了,其他的我可什麽都沒有圖你的。第三,看你的發色,你應該是個貴族吧……你落下這一身的傷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希望你傷好以後千萬不要牽扯到無辜的我。這些你都明白嗎?”


  布衣睜著通紅的眼睛盯著對方,死死地蹙著眉頭。


  梁羽辭是個樂派,他篤定這個少年恐怕已經聽懂了,所以眉眼彎彎的笑道:“好啦,你喝藥的碗已經摔了,我得想辦法給你再弄個喝藥的東西來。你千萬就別下床了,就你傷成那樣牽扯到傷口,下半輩子可就要完了……”


  他起身背著破敗的竹籠打算去城門口晃悠幾圈,看能不能在城外的百姓家裏討要一些碗。


  索洹城城外並不是沒有人居住,住的都是一些身份低微,幾幾代代都是奴隸的百姓,他們主要以耕田為生,每年向城主交納大量的零食或者銀錢作為稅收,從而得到城主的保護,在城外擁有一塊的土地,以此為生。


  夏季正是炎熱的時候,索洹城卻比以往要熱了許多。


  彬鳶躺在閣樓裏悶的慌,又嫌棄扇子扇的風不夠涼,搬到閣樓下的一棵老魁樹下躺著,躺著躺著就躺睡著了。


  風一吹,老魁樹的葉子嘩啦嘩啦往下掉。


  都魁樹易夢,彬鳶一躺下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朦朦朧朧的世界。


  他的腳下是一片如鏡麵一般波瀾不驚的湖麵,他就置身在湖麵上,沒有沉下去,腳下是自己的倒影。


  四周白茫茫的霧,讓他看不清前方有什麽東西,他走出兩步,耳畔聽到的是滴水滴答滴答的聲音。


  接著,他聽到了一個少年的呼喚:“零星殿下……”那聲音空靈淒厲幽幽遠遠,好似來自邊,又仿佛近在耳畔。


  他猛然回過身,看到的仍然是濃重的霧,“是誰?”他大聲的喊著,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喉嚨裏好像塞了一團棉花,吸走了他的聲音。


  “零星殿下……在……洞庭橋……”


  隨後那段話的聲音就消失了。


  “殿下!”


  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彬鳶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渾身軟的厲害,就好像是又生病了一般,而牧兒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


  “我這是怎麽了?”


  “殿下,你在樹下睡著了,夢魘了嗎?”牧兒擔憂的著,拿出錦帕為彬鳶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殿下在夢中又喊又叫,嚇死奴了,若是夢魘聊話,可得在院子裏請法師做法去邪。”


  “沒迎…”彬鳶趕緊搖頭,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夢境就請一個道士來。


  “真的不要緊嗎?”牧兒還是一臉擔憂。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就別嚇唬自己了,我剛才不過是做了一個夢,沒什麽大不聊。”彬鳶支起手爬起來,渾身軟的無力,幸好有牧兒攙扶著,這種渾身無力,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抽走了,他咬著牙從木凳上爬起來,差點摔了下去。


  “殿下!”牧兒擔憂的驚呼一聲,瞧著殿下這樣的反應,更加擔憂了。


  彬鳶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明顯能夠感覺到這並不是生病,對於剛才那個夢就更加的糾結了,他抓住牧兒結實的手臂,詢問道:“你可知洞庭橋在何處?”


  牧兒皺著眉頭想,殿下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他們明明才來這裏沒有多久,而洞庭橋就在索洹城外幾裏遠的一座瀑布下方,那兒有一座橋,橋對麵種滿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林,一些文人墨客喜歡去那裏弄詩作對,因此才出名的。


  可近月來那地方卻沒有人敢去了,聽聞那地方時常有妖魔出沒,原先去那兒欣賞花的官家姐失蹤了兩個,官府至今仍然沒有尋找到饒下落,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那地方也冷清了些。


  他不確定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給殿下,在殿下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紅眼睛望著自己時,他心口一軟,緩緩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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