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兒女相見
”我絕不離婚！“秀梅恨恨地說，”絕不讓他們稱心如意！他想與小三結合，她小三想要上位轉正，純屬白日做夢！破壞我家庭的女人，我要讓她一輩子都得不到名分和地位！”
婷婷陷入父母破碎的婚姻關係裏頭痛悲傷，深夜陪伴母親入睡後，她情不自禁的踏上客廳轉角處爬滿藤蔓的樓梯，輕輕走進父親的書房來懷想他。
柔軟的華麗地毯上還放著富有彈性的靠枕和兩本翻開的哲學書籍，顯然是他沒來得及讀完的書頁。婷婷將書拿在手裏翻了翻，小心翼翼地重又給他放回原處。
不大的臥室裏橫放著一張簡易的單人床，淺藍色的床單幹淨平整，隻是初秋的薄被半蓋半掀地露出雪白的一角，枕畔似乎還殘留著父親的體溫和餘味。婷婷伸手撫摸著灰白條紋的枕頭，意外的撿拾到父親掉落的一根粗壯的黑發。
衛生間的毛巾和牙刷自由隨意的散落在那裏，顯然很久沒人收拾打理它們了。這些物件靜候著主人的歸來，也在婷婷的眼前泛著柔和的光輝，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她啪地開了高大書櫥頂上的射燈，環顧四周又落寞的關燈。她明白父親的離家出走倉促而突兀，樓下的臥室裏還掛著他滿滿一櫃的春夏秋冬四季換洗的衣服呢！看來母親的行為對他的打擊挺大，而他竟能舍下陪伴他多年的這一切，淨身出戶和那個女人重新開始生活。
父母之間的裂痕多深，他拋棄這個家庭的決心就有多大，同時也說明小三的吸引力有多麽強烈吧！婷婷暗自想，默默地躡手躡腳地回到母親的身邊躺下，直到窗帷透出黎明的曙光才困頓的睡著。
“媽媽，就昨晚你們爭吵的情勢來看，爸爸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幹嘛不幫他收拾整理一下樓上的書房呢？”早餐桌上她故意說，“我看樓上盡是灰塵，東西淩亂的很呢！”
“前天我才上樓搽拭了灰塵的，這麽快就又蒙灰了嗎？”秀梅驚訝道。“你爸爸一定會回家來的，他不喜歡別人亂動他的東西，所以我一直就隻是小心翼翼地抹灰掃塵。”
婷婷忽然眼圈一熱道：“媽媽，你這樣待他，他到底會不會知道，會不會被感動呢？他已經從這個家裏全身而退，無論你做什麽，他都看不到也不想看了。”
“誰說的？”秀梅固執道，“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現在他被狐狸精迷住心竅，盛怒之下才要和我離婚。等過段時間消了氣冷靜下來，等他對那個女人的新鮮勁過去，他就會發現還是我這個原配夫人好！”
婷婷沒再和她爭辯什麽，隻覺得桌上的菜肴五味雜陳難以下咽。匆匆的胡亂吃過飯，她獨自上街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一會，深秋溫暖明媚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和身上，使她激蕩著層層漣漪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平靜閑適之下竟突發奇想，她索性破天荒的搭乘擁擠的公交車，一路搖搖晃晃地逶迤來到東城區的第一人民醫院，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探望尚未出院的陳小薇。僥幸一定可以在那裏碰到父親高天；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邂逅他們那個戴著金手鐲的孩子，她對那孩子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呢！
醫院的門診部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婷婷問詢了好幾位頭戴粉色船型帽的前台導診，好不容易才找到住院大樓的骨科病房。
在值班護士的指引下，她懷著奇異的心情向靜謐的走廊盡頭的特護病房走去。整個科室類似的病房隻有不多的兩三間，有的為了透氣敞開著門窗，病人和家屬在病房裏悠閑地聊天。她在其中搜尋著父親熟悉的身影，希望憑借他迅速的尋找到目標。
果然，她在一個房間看到了父親高天，身材魁梧健碩的他麵對走廊坐在窗邊的凳子上，正和一個約莫五六歲的活潑可愛的小男孩玩遊戲。那孩子親熱隨意地跨騎在他的腿上，他們很熱烈專注地做著拍掌猜謎的遊戲，以至於百感交集的婷婷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們，一邊夢遊般從敞開的房門輕輕走進來，在他們的麵前停駐腳步也沒有立刻察覺。
“你怎麽來了？”高天終於在含笑抬起眼簾的一瞬間注意到她，不自覺的將興味盎然的陽陽放下地來。同時陷於床上的陳小薇下意識地動了動，似乎想要竭力地支撐起羸弱的身體來，但迅即警醒地放棄了。
“哦，我沒事過來看看阿姨。”肩上背著斜挎包的婷婷囁嚅說，一時竟拘謹得身姿有點扭捏。
高天望了望她光溜溜的雙手，不無責備的說：“你是空手來看病人的嗎？”
婷婷更加瑟縮不安地低下頭，不自覺的漲紅了臉。“我本來在家附近逛街，突然想起來醫院看看的，所以就沒準備什麽禮物。”她聲音低沉地愧疚道。“對不起，爸爸！”
陽陽暫時停止了遊戲玩耍，抬起頭來好奇迷惘地望著她，又探詢的望了望陡然之間變得有點嚴厲的父親，不明白他們的真實關係是什麽。
“哎呀，這麽大的人了，真是一點人情世故不懂啊！”高天止不住失望的輕聲歎息，忽然想起什麽來，順勢將陽陽推至她的麵前道：“這是你弟弟——陽陽，這是你的姐姐。”
雖然早就猜到這孩子的身份，當父親平靜自然的說出這句話時，婷婷仍然抑製不住油然而生的嫉妒之情，怔怔地瞪視著與她容貌相似，同樣臉似銀盤，有一雙波光流轉的大眼睛的同胞弟弟。她驚訝地發現這孩子不止臉龐五官，就連一顰一笑的神情都和父親如出一轍，簡直就是微縮版的高天！難怪父親將他視作珍寶，如此疼愛寵溺他，為他連素日的性情都轉變了呢！兩個孩子都不約而同地震驚的凝望著對方，婷婷甚而因為滿腔的屈辱嫉恨之情麵孔紫漲，激動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陽陽望了望麵前亭亭玉立膚白貌美的陌生少女，又扭過頭來望著神情凝重的父親遲疑道：“爸爸，姐姐在武漢上大學呢！”
高天篤定沉穩的對他激勵著微笑說：“她也是姐姐，是你的另一個姐姐。”
“姐姐好！”熱情爽朗的陽陽仰頭望著身材高挑的婷婷大聲問候說。他的活潑開朗引得高天會心讚許地微笑，同時他將含情脈脈的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女人。
受到感染的婷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摸一摸陽陽頭發烏黑濃密的小腦袋，怯生生地低聲說：“你好！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陽陽。姐姐你叫什麽名字？”陽陽稚嫩的聲音大膽的問道。
婷婷勉強微笑道：“婷婷。”然後抬起頭來瞥向父親和一旁沉默著的陳小薇，她那清新嫻雅的綽約風姿令她不禁歎賞的多看了幾眼。
在父親炯炯注視的目光裏，她循規蹈矩的轉過身來走近小薇，低眉順眼地溫柔致敬道：“阿姨好！”
“你好！”知道她就是高天引以為傲的優秀女兒，陳小薇不禁有些緊張的漲紅臉說。
“您的身體感覺怎麽樣了？”婷婷關切地詢問說，貪婪的目光膠著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
“好些了，謝謝你來看望我！”小薇機械地說著客套話，“你坐吧！——陽陽，快給姐姐讓座。”
婷婷局促不安地說：“不用了，我站著就好，站著說話反而自在些。”她於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坦誠之言令小薇也善解人意地微笑了。
看到女兒還算懂事，對母子倆親切有禮，高天輕鬆釋然地從旁說：“你隨她吧！在家自由散漫慣了的，到哪都受不了拘束。”
這是婷婷第一次走進父親不為人知的私生活，第一次正麵接觸他婚外的女人和孩子，這種神秘新奇的感覺令她認識到父親從未示人的另一麵，令她內心因嫉妒痛楚而微微地顫栗。
她注意到陽陽手腕上明晃晃金燦燦的手鐲，注意到父親對陳小薇的眉目傳情，注意到他們“一家三口”的溫情脈脈，這些都像繡花針似的戳著她敏感脆弱的心……
“我該回去了，”她終於受不住心理的壓力說，在父親麵前溫馴地低垂著頭。“我是臨時出來的，沒告訴媽媽，等會她該著急了。”
“你去吧！”高天目光沉靜地凝視著明顯抑鬱寡歡的女兒說。
婷婷勉強的轉過身向陳小薇頷首致意：“阿姨，你好生休養，我改天再來看你！”
“如果工作很忙，就不必再來了，我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你不必掛念！”小薇溫柔的微笑說。
“我向公司請了長假，還要一段時間才回深圳上班呢！我還會再來的，希望下次可以單獨跟您談心——您應該不會拒絕我的善意吧？”婷婷溫和地試探她的心意。
“歡迎！”小薇寬容的微笑說，目送她姍姍的走出病房去。
高天牽著兒子的小手一直送她到外麵走廊的盡頭，最後攬抱著撒嬌的陽陽叮囑她說：“開車慢點吧！注意安全。”
“我搭公交車來的。”婷婷麵無表情的說。
高天錯愕道：“你沒開車來？要不要我送你？”話一出口便意識到送她回家的不妥之處，立即打住。
婷婷轉過身來望著他懷裏活潑結實的陽陽，心痛的說：“爸爸，你愛我嗎？你是愛我多一點，還是愛他多一點？”
怔怔地望著陷入痛苦的女兒，高天鎮靜溫和地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沒有愛誰多一點的區別。”
“是嗎？”她難以置信地說，“但我為什麽感覺你似乎從未愛過我？或者你更愛他呢？就因為他是個男孩嗎？”
“你想多了，婷婷。”高天慈祥地寬慰她道，“在你的心目中，爸爸是重男輕女的老封建嗎？”
“其實你們男人心裏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喜歡兒子勝過女兒，無論女兒多麽漂亮優秀，多麽孝順聽話，女兒也終究是女兒！”婷婷的眼睛裏竟委屈的泛起淚花。“兒子才是繼承家庭香火的血脈傳承，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高天急切的否認道，“從小到大你都是爸爸的驕傲，你忘了嗎？我從未覺得你比誰家的男孩子差多少！”
“我隻是比你家的這個男孩稍微遜色，對嗎？”婷婷激憤的高聲說，潸然淚下。“不然你為何要拋棄媽媽呢？不就是因為阿西給你生了個男孩嗎？如果我是個男孩，大概你也不會想到拋棄我們娘倆吧！”
女兒的話似乎道出了高天深埋心底的隱情，他一時無言以對地望著傷心哭泣的女兒，不知所措地隻是緊緊摟住淘氣的兒子。
“爸爸，我恨你！”婷婷萬分委屈的終於說，淚眼模糊的凝視著冷淡絕情的父親。“你為何要欺騙我的感情？”她哽咽著質問他。
“婷婷，……”高天悲憫不忍的伸手欲拂拭她臉上掛著的晶瑩淚珠，卻被她果斷的拿手臂擋了回去。
“這麽多年你從未愛過我，你的心裏隻有我這個弟弟！為什麽現在你才讓我知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高天焦急的解釋道，“我和你弟弟見麵才一年而已，之前他和阿姨相依為命，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才一年，你就要為了他拋棄媽媽！”婷婷抽泣著開始無理取鬧，“可見他對你有多重要！那我算什麽？我就是你婚姻的附屬品和衍生物吧！充其量如此。”
“你不要妄自菲薄，爸爸媽媽終究是愛你的！“
”從小到大，你就沒像這樣的抱過我，更別談做遊戲玩耍了！你總是在忙事業。那時候我以為事業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現在看來不是。兒子才是最重要的，你為了他竟可以拋開公司，拋開我們，不顧一切！”
“婷婷，小時候的事，我想你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如果我做的不夠好，那是因為還有媽媽從旁彌補，那時候我的確很忙！”
“難道他——就沒有媽媽嗎？難道我有媽媽的愛就足夠了嗎？”
“婷婷，你自幼擁有的，比他多得多，你知道嗎？因為你有完整的家庭，有為你遮風擋雨的爸爸，可是他什麽都沒有！“高天心情沉重地說，”我覺得現在即便我給他全世界，也不足以抵償他這些年父愛的缺失！”
“那你就給他全世界好了！把你的公司，你全部的財產都給他好了！我什麽都不要，我不稀罕！”婷婷負氣地說，扭過頭去望著前麵巍峨矗立的門診部大樓。
高天淡淡一笑，心平氣和地徐徐開導她：”無論我和你媽媽是否離婚，你始終是我的女兒，我對你的愛不會有絲毫的改變，請你相信我！何況我們大人的感情糾葛和你們兩個孩子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對我來說女人是女人，孩子是孩子。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即便你是男孩子，我也會和你媽媽離婚！”
深受打擊的婷婷陡然變色的凝望著父親，喃喃說：“爸爸，你為何突然就不愛媽媽了呢？你的愛情為何消逝得如此之快？”
“婷婷，我對你還是那句箴言——我們要永遠相信愛情，但不要輕易地相信愛情會永遠！”他聲音低沉地說，”你以為孩子可以拴住男人的心嗎？婷婷，你太天真，太不了解男人了！我和你阿姨的愛情，也並不僅僅因為陽陽，更多的是因為她這個人本身——“
”因為她本身嗎？”婷婷半信半疑地重複著他的話，不禁冷笑道：“的確，她比媽媽年輕有風韻的多了！不僅是你，連我這個小姑涼都自愧不如，都要被她深深迷住了！”
“我說的是她的內在性格，”高天平靜執拗地解釋說，“她和你媽媽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女人。”
“是嗎？這我倒沒看出來。”
”你們初次見麵，怎麽能一下子看出來呢？”高天笑眯眯和藹地說。
”老實說，我對她這人並不十分感興趣，我關心的是媽媽。“婷婷轉過臉來凝視著父親：”爸爸，你知不道自從你離家，家裏所有你的物品都保持著你離開當天的樣子，原封未動；媽媽一直默默期待著你回家？她說你一定會回來的！你忍心讓她失望嗎？”
“沒用了。”高天淡定從容地微笑道，“回家告訴你媽媽，不用為我保留那些東西，該丟就丟，該扔就扔吧！不用為我做任何事，做什麽都徒勞無功！我不會回去的，事到如今我也回不去了！”
“所以你竟狠心的連我這個女兒也要丟掉嗎？“婷婷悲憤交加道，”爸爸，終有一天她也會變得和媽媽一樣蒼老，和她一樣瑣碎嘮叨，和她一樣庸俗可厭……時間會讓你發現，原來她和媽媽是一樣的女人！但現在你為何要拋棄媽媽呢？你會後悔的！”
”婷婷，你還太年輕，人生的曆練遠遠不夠，你還不能理解男女之間的事………”
“跟你比較起來，我的確年輕，閱曆尚淺，簡直就是白癡一枚呢！“婷婷冷笑道，”我哪有這樣的好本事瞞天過海，在外生下這麽大的兒子呢？嗬嗬……”
“婷婷——”高天忍耐地輕喚女兒，然而她固執受傷的扭頭而去，留給他一個迅速消失在熙攘人流中的倩影。
“爸爸，姐姐為什麽生氣的哭了？”陽陽天真地問道。
高天失落的回答說：“姐姐以為我不愛她了！”
“那你愛她嗎？爸爸。”
從遠處依稀的人流和樹影裏收回目光來，高天平靜的望著他說：“當然愛了！”
陳小薇望著頑皮粘人的兒子緊緊地摟住高天粗壯的脖頸不放手，以致他有點疲累地步履沉重遲緩的走回病房來，便柔聲勸解說：“陽陽，爸爸累了，讓他歇息一下吧！你下地來自己玩會。”
待父子倆在房間裏閑適的安置下來，她心滿意足地微笑說：“你女兒挺漂亮的，像你！她又知書識禮，真是大家閨秀的風範啊！有這樣的女兒是你的福氣！”
高天苦笑著喃喃道：“她自己未必這樣認為呢！她覺得我的心裏隻有陽陽，沒有她。”
小薇不由得蹙眉說：“她為何這樣想呢？”
“嫉妒之心使然吧！”高天自我解嘲地笑道，“她一直是我的掌上明珠，被我寵得不行，現在突然出現了陽陽，看我對他嗬護備至，她當然心裏吃不消了！可想而知的。”
她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誰知陽陽突然眨巴著神采奕奕的大眼睛說：
“爸爸，你要和誰離婚？”
兩個大人都抬起頭來驚愕地望著他，小薇失聲叫道：“你要離婚嗎？”
高天遮遮掩掩地低聲說：“當著孩子的麵，別談論這個話題好嗎？以後再跟你解釋吧！”
“好吧！”陳小薇無奈隱忍地歎息道，“我看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再說。”
婷婷當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如夢似幻的跟隨著下車的人流下錯了站點，又徒步漫長的半個鍾頭才失魂落魄地走回實驗小學。
母親鄒秀梅佝僂著單薄瘦弱的身軀在家裏打掃衛生，隨口問她吃過午飯沒有，她始覺饑腸轆轆。
“半天你去哪了？飯都沒混上一頓！”秀梅心疼的嗔怪著女兒，慌忙丟下手裏的抹布跑去廚房準備吃的。
“我去醫院看爸爸他們了。”婷婷在她身後的餐桌旁坐下來說。
驀然停止了手頭嘩嘩洗菜的活計，秀梅轉過身來審視著女兒神情落寞的圓臉盤，驚詫道：“是嗎？這回讓你大開眼界了吧！”
婷婷表情複雜的低下頭沉默不語。
“到底是你親爸爸呀！巴巴的跑去醫院一趟，他都不問你吃飯沒有，讓你餓著肚子回家來！”
婷婷的眼睛裏忽然噙滿了酸楚的淚水。秀梅望了望女兒咽淚入心的可憐模樣，柔聲安慰道：
“好孩子，你總算還有媽媽呢！你爸爸就隨他去吧！反正從小到大，隻有媽媽掛念著你是否吃飽穿暖，他從來就隻知道幹自己的事業！”
婷婷伸手搽拭了一下腮邊的淚珠說：“媽媽，爸爸是不是從未愛過我？這次他不止要拋棄你，連我也要一同拋棄！”
“這怎麽可能？”秀梅深深凝視著女兒的淚眼擔憂道，“你怎麽能胡思亂想呢？婷婷，無論如何你也是他的女兒，唯一的女兒，他怎麽可能舍棄你呢？”
憂鬱地擰起眉頭來，婷婷悲涼地輕聲說：“現在我才知道，爸爸為何要舍棄我們，原來不僅那個女人的姿色勝過您，他們的孩子也遠勝於我，我們讓他們比下去了！”
啪地蓋上炒菜的鍋蓋，秀梅氣憤的轉過身來橫眉立目道：“這是什麽話？誰家的孩子能夠超過你？何況是那個野種？他怎麽能跟你相提並論？他是誰？你又是誰？你怎麽能在他麵前感到自卑呢？”
“我們都是爸爸的孩子，這是毋庸置疑的。”婷婷含淚說，“媽媽，你沒見到爸爸對他嬌寵的百依百順的樣子！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那樣無法無天的寵溺他，即便把他的眼珠摳下來當彈珠玩耍，想來爸爸也會心甘情願吧！”
秀梅勉強壓抑著幾近沸騰的情緒，思忖道：“你爸爸今年已五十出頭，他老來得子，對那孩子格外溺愛些，也純屬正常。”
“可是爸爸為何要生那孩子？為何要當著我的麵寵愛他？”
“這不都是你自找的嗎？”秀梅哀其不幸恨其不爭地瞪著她說。”眼不見為淨，你幹嘛要去醫院看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