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給的第一次心絞痛
窮人發家靠拆遷。
陳麗娟夫家不費吹灰之力,不僅得了兩套房,還得了一筆不菲的裝修費。陳麗娟喜上眉梢。不過那時,黃彩虹已經超越了妒忌,由衷為閨蜜感到高興了。
受陳麗娟及其婆婆鼓舞,黃彩虹壯膽慫恿薛正平買房,地址就選在陳麗娟婆家因拆遷而得的新房所在的區。
從此,倆人越發交好起來,直到……陳麗娟懷孕。黃彩虹又經曆了一番五味雜陳的複雜內心活動。
這回真受傷了~她也想懷孕來著,悄悄備了三年,哪知命運竟不肯眷顧她。
以“工作忙”為理由躲了陳麗娟三個月,有一不期而遇,赫然看見陳麗娟挺身而出的樣子,黃彩虹不知怎麽,內心忽然一動,對陳麗娟再也酸不起來。她開始替陳麗娟期待起生命來。
還以為最多比閨蜜多背負房貸、晚孕兩三年,沒想到,麵癱一般的薛正平竟然給她整出一頂時下最流行的帽子來!
黃彩虹囁嚅著,心旗搖擺。
“不想就算了。我還以為咱倆關係夠近呢。”陳麗娟以退為進。
黃彩虹果然爽快掉坑裏:“唉,我一個時前才知道。哪裏曉得對方什麽樣!”
“噢噢噢,你是怎麽察覺的?”
“我從老薛最喜歡的衣服口袋裏掏出兩張電影票。”
陳麗娟聞言,一時驚呆,半晌道:“你女福爾摩斯啊,居然從兩張電影票裏推出奸1情。你的理由。”
黃彩虹仰長歎:“你知道我家老薛有多節約。若是別人送他的電影票,這等占便宜的事情他一定會假裝不經意地向我炫耀出來。這回,他隻字不提,隻能是他花錢請別人看的。難道他請一個大男人看愛情片?”
陳麗娟目瞪口呆:“服氣!”
歎完,又道:“你跟他鬧了嗎?”
黃彩虹搖著頭歎息:“我鬥誌昂揚,不過,轉瞬就癟了。”
陳麗娟點點頭:“是呀,吵架無益!這都被欺負到頭上了,不離婚難道哭爹喊娘求他回心轉意不成?”
黃彩虹吃驚地回看陳麗娟一眼,下巴險險地掛在頜上。
可憐,她的意思是:鬧什麽鬧!難不成還想離婚?
話不投機半句多,黃彩虹黯然神傷、不想開口話的樣子溢於言表。陳麗娟托著個大肚子,不敢進擁擠的菜市場。倆人就此告別。
黃彩虹才穩定下來的心態又被陳麗娟攪得七零八落。她失魂落魄般遊進菜市場,目光無神地掃過各式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菜。
紫皮兒茄子綠菜椒,白色花菜青芥蘭,紅西紅色燈籠似的個頂個堆成山……不知不覺,黃彩虹眼裏開始聚起精氣神兒來。
喧鬧的菜市場,煙火氣的詢價還價聲,一點一點擠掉黃彩虹心中的苦惱。在充滿市井氣息的菜市場,行動呆滯的黃彩虹開始回血。
本次購菜之旅,花去了平時三倍的時間。
從菜市場出來,黃彩虹眉頭隱皺,一臉堅毅。
她想好了,問,她是絕對不問的;婚,她是絕對不離的!
她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好了,能裝多久裝多久,直到薛正平跟她攤牌——不是男人婚外情多是圖個新鮮刺激嘛,她不信姓薛的會跟她攤牌!
本著假裝一切正常的策略,黃彩虹回家後繼續洗衣,收拾家,做飯。雖然衣服洗好半忘記取出來晾上,將這櫃子裏的床單放進那櫃子的衣物裏,好幾次差點切到手指。
傍晚六點半,家裏看上去清爽如常,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
六點四十,開門聲如期響起。
黃彩虹馬上擠出微笑,鼓勵自己朝加班回家的薛正平走去:“你回來啦?餓了吧?”
“嗯。”薛正平並沒有看她,而是徑直走向衛生間。
黃彩虹看到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自嘲地笑笑。
等薛正平終於從洗手間洗好手出來,晚飯正式開始。
這是一頓相對無言的晚飯。
薛正平一向不積極找話題,也不愛跟黃彩虹講他經手的案子。以往都是黃彩虹喋喋不休東西的。今,她一沉默,才發現薛正平原來早已關閉了與她連接的通道。
她還以為他們相親相愛,不秀恩愛隻是因為老夫老妻了呢。
麵對麵無表情、埋頭吃飯的薛正平,黃彩虹慢慢進入自省狀態。
她不住地反思,自己哪裏做得不好。
是不是她太節儉,不僅舍不得花錢妝扮自己,甚至不舍得做兩樣以上的菜?老薛素得太狠,所以才?
還是他們同居了六年,她的肚子從不曾有過反應,作為獨子的他才在父母的串掇下起了二心?
思來想去,越想越覺得理虧、心虛。
黃彩虹深深看薛正平一眼。等等!他不是麵無表情,他是嘴角隱藏著一絲隱秘的快樂!
“你……上班順利嗎?”
“嗯。”薛正平再次似有若無地嗯一聲。
失落自黃彩虹心底漫出,她沒力氣再花心思套話了。
飯菜吃在嘴裏,如同嚼蠟。
黃彩虹放下筷子,揪住胸口的衣服,第一次體會到心“絞痛”。
“啪。”
筷子啪在桌麵上,聲音並不大,耐不住室內太寂靜,黃彩虹還是被嚇一跳。她看向薛正平,原來薛正平隻是進餐完畢,正常離場。
是哦,收拾餐餘,洗鍋刷碗這種事,向來跟他無關的。
黃彩虹望著那個背對著她、一聲不吭走向書房的冷漠背影,忽然悲愴地想放聲大哭。
然而,哭,是不能哭的。
薛正平走進書房後,隨手關上書房門。
照舊是70分貝。
世界在那70分貝之後冰冷下來。黃彩虹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心意浮動,食不知味地繼續伸筷子夾菜,送嘴裏,咀嚼,吞咽。
不知不覺,兩行清淚流下來。
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別的親人。
她的父母早在她幾歲的時候就離了婚,爸爸另娶,媽媽改嫁,她跟著奶奶長大。奶奶靠叔伯們給的養老錢,省吃儉用供她讀完高中。深知自己沒有退路的黃彩虹使出吃奶的勁讀書,終於不負奶奶的期望,成了“大學生”。
奶奶在她讀大二那年永遠地離開了她。她險些哭暈在奶奶簡陋的葬禮上。
靠著勤工儉學和獎學金,以及學生免息貸款,她捉襟見肘地度過了大學四年。
記得臨出發來上海前,薛正平問她,跟他去上海,必然要過一段苦日子,她會不會後悔?
她望著薛正平,那時候的他才歲,青蔥而意氣風發,臉上還長著青春痘。她無比堅定地回答他:不會。對她來,男朋友就是世界上最親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