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有狂風自北疆來
賞荷宴上,幽蘭郡主楚繪一曲荷花美人技驚四座,沒幾就流傳得滿京城皆知。
不過,大家也就是圖個新鮮,隻有晉陽侯府不高興,畢竟楚畫梁的名聲是踩著陶家姑娘的臉上來的,為此,晉陽侯府人還到太子府找女兒哭訴了一番,結果如何尚且不得而知。太子妃是個有城府的,遠非陶思敏可比。
然而,外行看熱鬧,內行就是看門道了。
豫王府中,慕容箏和曲長卿相對無言。
“我覺得,幽蘭郡主……不會武功吧?”好半晌,曲長卿才弱弱地開口。
慕容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明顯流露出“白癡”兩個字。
以他們的武功,看一個人有沒有習武的痕跡根本不可能出錯,曲長卿問這一句其實也是想要慕容箏再肯定一下罷了。
“可是,按照你妹妹的法,這麽細的銀針要在兩丈開外帶著一朵荷花釘在衣服上,準頭先不,你問問你妹妹能不能做到?”曲長卿一攤手。
豫王府的郡主慕容明月年方十三,性格活潑,也曾跟著父兄學武,雖沒練出什麽太大的名堂來,但在京城一堆嬌姐中間,那絕對是一個打十幾個沒問題。
“她?差得遠呢。”慕容箏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不耐煩。
“那個……好歹是你親妹妹。”曲長卿歎了口氣。
“別管她。”慕容箏敲了敲桌子,沉吟道,“她絕對沒有內力,但是……僅憑手腕的力量,能做到嗎?”
“不如去問問?我覺得她可能並不認為這是秘密,要不然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隨隨便便就用出來了。”曲長卿道。
“起來,讓你查的事你查出來沒有?”慕容箏一聲冷哼。
“我……你該不會真要弄死人家?”曲長卿心翼翼地問道。
“女子的衣物也是能隨意贈送的嗎?”慕容箏咬牙切齒道。
“你就直你吃醋。”曲長卿扔了個白眼給他,頓了頓才道,“查是查出來了,不過你不能殺。”
“誰?”慕容箏一雙丹鳳眼斜睨他,“難不成是沐千華?”
“他敢送,不怕被你那未婚妻拍臉上?”曲長卿無語,倒也沒再賣關子,直接道,“幽泉山莊,溫雪浪,你能殺嗎?”
“……”慕容箏啞口無言。
他當然不是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賈,就算幽泉山莊有再多護院也攔不住他,然而……三年前江南大旱,顆粒無收,朝廷國庫吃緊,溫雪浪為了救災捐獻了多少銀兩他不管,可那一年,北狄扣關猛烈,朝廷卻拖欠了三個月軍餉,二十萬北疆軍,營中無隔夜之糧,就算戰神慕容春秋也無可奈何。是溫雪浪托付長春鏢局押送了十萬石糧食解了北疆軍的燃眉之急。
這個人情,就算皇帝刻薄寡恩,但豫王府和慕容箏,不能不認。
“放心吧,溫先生肯定不是對郡主有想法。”曲長卿看他沉默的表情,搓了搓手臂上的汗毛,補充了一句。
他和慕容箏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友,可現在卻發現越來越看不懂他了。要從前上麵有慕容春秋壓著,他從不擔心慕容箏真會出什麽問題,可如今……失去了束縛的雄鷹,一眨眼就不知道要飛到何處去。
“王爺!”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青煙一般從半開的窗外閃了進來,單膝跪地,沉聲道,“府歸位。”
“起來吧。”慕容箏點點頭,攏在衣袖中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聲音也有了一絲顫抖,“怎麽樣?”
“啟稟王爺,老王爺的遺體已經找到,如今風將軍正扶靈而歸,隻是……”府著,微微一遲疑。
“隻是什麽,直接。”慕容箏道。
“隻是,沒有找到世子的遺體。”府道。
“你我大哥還活著?”慕容箏眼前一亮。
“王爺……”府的嘴唇動了動,一閉眼,隔了好一會兒才睜開,輕聲道,“穀中的屍體被火燒得太厲害,沒找到世子的遺體,不知道是世子福大命大果真逃出生了,還是……”
他的話沒完,但慕容箏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眼中的光芒頓時黯淡下來。
“也是,要是大哥沒事,這麽多,早該有消息了。”許久,他才低低地苦笑。
曲長卿揮手示意府出去,隨後默默拍了拍慕容箏的肩膀。
“罷了,原本也是我不死心。”慕容箏無力地歎息道,“傳令全府……發喪吧。”
“知道了,你……節哀。”曲長卿收起了平時的嬉皮笑臉,邁著沉重的腳步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於聽到隔著一扇門後麵傳來的壓抑的哭聲。
曲長卿抬頭看看陰沉沉的空,背脊往門上一靠,長長地歎息。
皇帝冊封新任豫王的旨意雖然快,但今之前,慕容箏一直抱著一線希望,不見遺體就不願意承認父兄已經不再了。隻是這希望終究還是鏡中花、水中月。
時隔半月,豫王府終於發喪,頃刻之間,消息就傳遍京城。
“金盞啊,我是不是……要去看看他?”楚畫梁坐在自家院子的荷塘邊喂魚,一邊苦惱地問道。
她能理解慕容箏的心思,凡是抱著一絲希望,哪怕明知渺茫,可總歸是不忍放棄的,如今……怕是北疆的準信來了吧。
“賜婚聖旨已下,原是應當的。”金盞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道。
就算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這樁婚事,可聖旨難為,隻希望那位原本就才剛“病危”過的豫王殿下別一刺激之下又躺下了才好。
“那就明日吧,你準備一下。”楚畫梁著,將手裏的魚食全撒了下去,拍拍手起身。
池裏的錦鯉紛紛遊過來爭搶,攪動一池春水,荷花搖曳,驚飛了枝頭的蜻蜓。
“姐喂多了,怕是要噎死兩條呢。”玉台插了一句。
“連這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死就死了吧。”楚畫梁不在意地道,“明兒個記得來看看,若有撐死的蠢貨,丟出去喂野貓,別髒了池水。”
“是。”聽著她仿佛意有所指的話,玉台雖然有些半懂不懂,但還是應了一聲。
金盞的臉色多了幾分凝重,抬手將被風吹亂的發絲撥到耳後。
這初夏的氣裏,倒是難得刮的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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