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報複
“怎麽,能不能救?”慕容箏也看出了似乎有些不對勁,湊上去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楚畫梁微微皺眉。
這人雖然身上傷痕不少,但都是皮外傷,並不致命,麻煩的是內出血,脾髒破裂,就是立刻送進手術室,能救回來的幾率都不高,何況這裏的條件了。可以,他現在居然還有氣才叫奇怪。
“王妃不必煩惱,左右不過是個刺客。”沐千華道。
“雖然救不活,但是……”楚畫梁一聲冷笑,目光一轉,看了沐千華一眼。
“但是什麽?”沐千華心中一緊。
“但是,讓他死前清醒一下,幾句話還是可以的。”楚畫梁慢悠悠地道。
“這……沒必要吧?”沐千華一怔,隔了一會兒才強笑道,“北狄的刺客都是硬骨頭,就算嚴刑拷打也沒有開口的,隻是回光返照,就更不可能招供了,何須浪費王妃精力。”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定他就願意呢?”楚畫梁站起身,轉頭道,“這裏工具不全,心點,把人送回豫王府。”
“是!”貪狼答應一聲,心翼翼地把人抱起來就往外走。
“王妃,這……”沐千華皺眉。
“殿下,反正死了也就死了,不如讓王妃死馬當活馬醫了,不定就有用呢。”慕容箏微笑道。
“那就有勞王妃。”沐千華終於勉強點點頭。
“本妃急著回去救人,告辭了。”楚畫梁完,連沐千華一句送客都沒聽,拽著慕容箏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不過,一出門,才拐一個彎,她的腳步就放慢了。
“王妃,這人是送到王妃院裏嗎?”貪狼問了一句。
“挖個坑,直接埋了吧。”楚畫梁幹脆道。
“什麽?”貪狼傻眼。
“什麽什麽?”楚畫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本妃治傷不勾魂,人都死了還救什麽救。”
貪狼趕緊摸了摸這人的手腕,果然發現剛才還有一絲微弱氣息的人這會兒是徹底沒氣了。
“你剛才,是故意給沐千華聽的?”慕容箏若有所思。
“他好像有點怕這人真的開口。”楚畫梁沉吟了一下才道,“反正我不信堂堂五皇子府柴房裏躺了一個刺客,大半才被發現。若是再早兩個時辰,不定還有救。”
“他想拖到確定人救不回來。”慕容箏道。
“我們五殿下還真是死鴨子嘴硬。”楚畫梁搖了搖頭,“其實,這種傷,就算早兩個時辰,我能救回來的可能性也不大,殿下還真是高看我,居然拖到這個時候。”
“所以,你覺得這個人不是刺客?”慕容箏道。
“回頭再。”楚畫梁默認了他的猜測,沉聲道,“貪狼,埋了是玩笑話,你趕緊把人送回去,一定要讓人覺得他還沒死的樣子。”
“屬下明白了。”貪狼點點頭,幹脆施展輕功,一路狂奔回去。
“那個人,我還真認識。”楚畫梁歎了口氣。
“是什麽人?”慕容箏好奇道。
楚畫梁在雁門認得的人不多,大半在軍中,就算從前自己不知道的過去,可沐千華總不至於去京城弄了個人過來吧?
然而,楚畫梁的回答依舊讓他意外:“聽風閣的人。”
“什麽?”慕容箏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連身後的玉台,呼吸都亂了一瞬。
“你知道的,隻要見過一眼的人,無論換多少張臉皮,我都認得出來。”楚畫梁道。
慕容箏的神色很凝重。
據他所知,楚畫梁能見過聽風閣中人的機會,就是京城廢莊那一次,可是,能來接應聽風閣主的,應該是其心腹屬下,怎麽突然從京城到了雁門,會死在這裏?
最重要的是,沐千華,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想必他也做好善後的準備了,可若是不知道……他忽然覺得,沐千華有點悲催了。
聽風閣的人是那麽好殺的?那位閣主,可是最護短的啊……
一路思考著回到豫王府,而王府早已嚴陣以待。
貪狼覺得要騙過敵人就先要騙過自己人,幹脆就真當抱著的屍體還有一口氣來對待。
楚畫梁一進院子,就把伺候的人全都趕了出去,隻留下了貪狼和玉台兩個知情人。
“所以,我們就在這兒下棋?”慕容箏好笑道。
“是啊。”楚畫梁不慌不忙地鋪開棋子,“下一局棋,時間到了就可以把人埋了。”
“想必沐千華一定很想知道,此人究竟有沒有開口,了什麽。”慕容箏笑著放下一枚白子。
這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其實他們手裏除了一具屍體,什麽也沒有,可是沐千華不會信。哪怕告訴他這人抵死不招,什麽都沒,他也不會信。
“那麽,你覺得,他找人冒充刺客是什麽意思?為了爭功嗎?”楚畫梁好奇道。
“抓一個刺客算多大功勞?”慕容箏不以為然道,“他是皇子,督軍北疆,隻要不出錯,就是大的功勞,再有斬獲,就是錦上添花。實話,就憑他之前和北疆軍一起堅守城牆的行為,傳回京城後,陛下也該滿意了。”
“那麽,換一個思路。”楚畫梁想了想道,“假設是沐千華要殺人,但殺了之後會有大麻煩,所以幹脆推到刺客頭上去?這樣聽風閣就沒理由來找他算賬了。畢竟人家本就是以神秘著稱的江湖組織,總不能出來證明這個不是刺客?不定整個聽風閣都要被拉進渾水裏去。”
“聽風閣、聽風閣。”慕容箏手裏把玩著幾枚棋子,沉吟半晌,忽的眼前一亮,“楚楚,你,會不會是因為這人查到了他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卻被發現了,然後被殺人滅口?”
“按理,聽風閣不該去查皇族……”楚畫梁不語。
“未必是直接查沐千華。”慕容箏道。
“我,你的口氣好像是確定沐千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楚畫梁納悶道。
“……”慕容箏楞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好一會兒才道,“也許……我看他不太順眼吧?”
“真巧,我看他也不怎麽順眼。”楚畫梁一聳肩。
“讓我想想,怎麽利用這個不存在的遺言坑一把沐千華。”慕容箏毫不掩飾地道。
“支持你!”楚畫梁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
“去哪兒?”慕容箏一怔。
“你慢慢想,我去三哥府裏,剛才走得匆忙,直接把他扔下了,所以準備那點兒好吃的去賄賂一下。”楚畫梁很自然地道。
“正好下麵農莊送了新摘的柑橘,你叫人帶一筐過去。”慕容箏順口道。
“知道了。”楚畫梁招了招手,帶著玉台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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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周易死了?”謝玉棠震驚。
“嗯。”楚畫梁點點頭,讓玉台帶著抗橘子過來的唐墨去院子裏玩,這才道,“雖然他用的不是上次我見到的那張臉,但我不會認錯的。而且,那張麵具確實是二哥的手藝——你讓他幹什麽去了?”
“死了……怎麽會呢?”謝玉棠在書房裏踱了幾圈,一臉的煩躁,“我讓他辦的事,跟沐千華毫無關係,他怎麽會死在五皇子府?”
“所以,到底什麽事啊?”楚畫梁好奇道。
“還記得水月庵那些人嗎?”謝玉棠道。
“你是,他查的事報恩寺事件?”楚畫梁驚訝道。
“不錯。”謝玉棠點了點頭,苦惱道,“可這事怎麽會扯上五皇子?總不至於是沐千華綁架了那些官員家眷吧!”
“不太可能。”楚畫梁一聳肩,輕描淡寫道,“我覺得,他沒那膽子。”
“也是。”謝玉棠歎了口氣,無奈道,“可是,周易一定是知道了什麽,可惜沒機會告訴我們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楚畫梁道。
“無論如何,沐千華殺了我聽風閣的人是事實,我這個閣主總不能不聞不問。”謝玉棠挑眉。
“我也去!”楚畫梁興致勃勃。
“大姐,你去幹嘛?”謝玉棠一頭黑線,“你又不會武功。”
“我有阿墨啊!”楚畫梁理所當然道。
“……”謝玉棠無語。
“而且,你又不能殺了沐千華,頂多揍他一頓,這樣根本不解氣啊。”楚畫梁接著道。
“那你怎麽辦?”謝玉棠求教。
“帶我去。”楚畫梁笑眯眯地勾了勾手指。
正好,沐千華欠原主楚繪的帳,也該還回來了,等回了京城可沒這樣的機會了。
磨蹭到晚飯後,豫王府的人倒是來問過,不過楚畫梁借口兄長不過數日便要返京,有話囑咐,第二再回,打發了人回去。
入夜時,一行三人就出了謝府,連玉台都沒帶。
唐墨背著楚畫梁,而楚畫梁身上還有一個看著不輕的大包裹,可他腳步輕盈,像是一隻靈活的狸貓,絲毫不遜色謝玉棠。當然,為了以防萬一,三人都帶了一層麵具。
五皇子府的守衛是沐千華從京城帶來的侍衛,還有皇帝派給他的暗衛,雖然比不得京城,但這座府邸也隻有京城五皇子府的五分之一大,這些人守衛起來也綽綽有餘。
“所以,帶著我也是有好處的吧。”楚畫梁得意地笑。
她記性好,來過五皇子府幾回,甚至曾經直入寢室探病,府中的結構路徑爛熟於胸,就連守衛的分布也能出十之五六。要是謝玉棠一個人來,把沐千華找出來就要花不少功夫。
“是是是,所以能告訴我你背著的是什麽了嗎?”謝玉棠無力地問道。
“一會兒就知道了。”楚畫梁笑眯眯地道,“為了這東西我趕工了兩個時辰,還好趕上了。”
等下麵一隊巡邏的侍衛經過,三人從藏身的屋簷跳下來,輕巧地進了內院。
一般來,宅院的守衛也是外緊內鬆,沐千華也不至於睡覺都讓一群人守在房門口,謝玉棠出手點了兩個侍衛的穴道後,讓他們靠在柱子上,遠看來毫無異狀。
推開房門,又如法炮製了在外間守夜的丫頭。
沐千華雖然也號稱文武雙全,但皇族子弟學習的武,多半也是些劍術,和江湖中人不能比較。至少,要論警覺心,楚畫梁都甩他十條街。
楚畫梁拿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口,放在熟睡的沐千華鼻端。
沐千華一皺眉,似乎本能地覺得不妙,但一口氣吸入,頓時更沉入黑甜鄉。
“好了,然後怎麽弄?”謝玉棠問道。
要按他的想法,直接把沐千華揍一頓,隻要不打死打殘,黑鍋往北狄頭上一扣,幹淨利落,沐千華就算心裏明白也隻能咽下這個啞巴虧。
楚畫梁不慌不忙地打開了身上的包裹,裏麵的東西一露出來,就連謝玉棠都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幹嘛?”楚畫梁不滿道,“大驚怪,豬頭沒見過?”
“當然見過。”謝玉棠一臉黑線,指著她的手都有點發抖,低聲道,“你拿個豬頭過來幹嘛?怪不得吃了晚飯就紮在廚下老半!”
那包裹裏的東西,赫然是一顆——生豬頭!看新鮮程度,明顯是剛剛砍下來的。
“我處理這東西好半了好麽。”楚畫梁著,雙手捧起豬頭。
謝玉棠這才看清楚,那豬頭居然隻有前麵一半,連裏頭都掏空了,隻剩下一張豬臉,眼睛的部分隻留下兩個空洞,鼻子嘴巴甚至留了透氣的口子,看起來……就像是祭典上孩子喜歡的那種麵具,隻不過這是生豬頭做的。
楚畫梁拿著豬頭麵具在謝玉棠臉上比了比,滿意道:“我就我記得他的骨架,這個腦袋大剛剛好。”
“你該不會想……”謝玉棠咽了口口水。
“這是二哥給我的。”楚畫梁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倒出裏麵的藥水往沐千華臉上塗抹。
謝玉棠扶額。這東西他也有,而且不少——是戴人皮麵具用的,幹透之後,需要用另一種對應的藥水才能把麵具揭下來。花鶴翎送了一盒麵具給楚畫梁,自然不會忘記藥水。
“好了!”楚畫梁把豬頭麵具往沐千華臉上一拍,左右看看,滿意地點頭,還回頭征求意見,“怎麽樣?”
“醜!”唐墨直接道。
“不,這叫另類美!”楚畫梁一本正經地道。
“哦。”唐墨一臉懵懂地點頭。
姐姐美……嗯,原來這樣是美啊?懂了!
謝玉棠哭笑不得,不過不得不承認,妹子的點子……確實挺異想開的,明雁門大概要流傳,五皇子是豬投胎人身的妖怪,不心把豬頭露出來了吧!
想想就覺得很爽!
“喂,來看!”忽然間,楚畫梁輕聲叫道。
“嗯?”謝玉棠立即湊了過去。
“這是什麽字?”楚畫梁遞過去一張信紙。
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最慶幸的就是沒有語言文字的障礙,繁體字完全難不倒一個抄慣中醫古書的人。可這信紙上的字,彎彎曲曲,有點像蒙古文,又有些不一樣,當然,就算真是蒙文她也看不懂。
謝玉棠隻掃了一眼就沉下了臉:“這是北狄的古文字。”
“北狄文?”楚畫梁驚訝道。
“應該,是北狄先祖用過的文字。”謝玉棠解釋道,“北狄最初也是北方草原民族的一個分支,後來漸漸與中原融合,才廢棄了這些文字,現在的北狄估計也找不出幾個懂得這些古文字的人了,除非往西北深入草原,尋找當年遺留的北狄支脈後人。”
“這麽麻煩。”楚畫梁也皺起了眉。
“我,他堂堂皇子,不至於勾結北狄吧?有什麽好處?”謝玉棠道,“北狄又不會發兵支持他奪位!”
“先帶回去再。”楚畫梁想了想,拿過信紙,幾下塞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