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又是一個厲害的對手
「孟紹廷送了一件挺貴的玉器到沈念秋那裡。」
房間里,蔡先生低聲跟會長回報。
「沈念秋那邊怎麼說?」
「昨天晚上,孟紹廷並沒跟她在一起,今早一早才回去到沈念秋的宅子里,兩人又一起到了天香引,直到咱們的人去找方才出來。」
會長的臉色陰沉:「這小子平時不言不笑,言辭一派忠耿正直,我卻早知他另有打算。」
「好在沈念秋答應跟咱們合作,相信總能發現端倪。」
「她肯合作又有什麼用!孟紹廷昨晚究竟去了哪裡,她不也一無所知!」會長皺眉道。
「那依先生看來,孟紹廷送沈念秋這麼貴重的玉器,是什麼意思?是在做戲給咱們看嗎?表面沉迷美色,實則是在感謝沈念秋為他作證。」
「他既然要表現得惑於美色,咱們就陪他演到底。」會長低聲一笑:「去找個報紙,將代督軍跟沈念秋共處一夜的消息放出去。」
蔡先生陪著會長笑了兩聲:「這麼一來,孟紹廷可就撇不清了。先生這一招,實在高明。只是……」說著看了一眼會長,小心翼翼地道:「這孟紹廷不喜美色,沈念秋也沒成功,這副軟硬不吃的樣子,會長想要拉攏他,倒更不容易了。」
「有道是『無欲則剛』……」會長緩緩說道:「人只要在這世上,總會有欲有求。名、利、權、勢、情、色,總得佔一樣。更何況這孟紹廷,還是個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女色看來是不必說了,他肯去找沈念秋給他當證人,可見也並不在乎聲名,孟家豪富,當年孟仲達東征西戰,總也搜颳了不少,餘下的——」蔡先生說著笑了起來,又道:「想必先生拉攏他為內閣效力,頗有成效。」
會長雙眼眯起,越發狹長:「總有他避不開的。」
……
「小姐,這翠可是上好的翠,做工也是頂好的。」丫鬟細細打量著翡翠白菜,一邊偷看著沈念秋的神色,低聲道:「就是這孟先生也太不會送禮了,小姐這樣雅緻的人,卻送這麼俗氣的東西!」
沈念秋卻看也不看那雕件兒,只對著鏡子端詳自己,淡淡地道:「值錢就行了。」
「那小姐,我就擺在架子上了吧?小姐看看擺哪裡?」
「放在不顯眼的地方就行了。」沈念秋掃了掃眉,不著意地說著。
「這孟先生啊,真是新奇。」丫鬟一邊拿著手巾擦拭架子,一面說道:「不過小姐也不必為他生氣,對小姐這樣也不動心的,若不是有眼無珠,那就是對所有女人都不會動心的。」
沈念秋忍不住笑道:「那覺得他是哪一種?」
丫鬟小心翼翼地將白菜放好,左右端詳著擺弄:「這個孟先生倒不像那種有眼無珠的俗人,看他對小姐那樣子淡,或許他對誰都是並不動心的。」
沈念秋輕輕一笑,繼續畫著眉:「他動不動心的我不知道,不過昨晚他肯定是有事的。」
「小姐怎麼知道?」
「他身上有血腥氣,倒沒有脂粉香,聞聞便知道了。」
……
「小易,少爺怎麼樣?」
「林醫生已經去包紮了,還讓我給你帶了葯。大小姐,要出去嗎?」
「你同我出去一趟。」
「大小姐,今天城裡亂的很,我方才往西蒙一趟,往返十分不易。」
連城戴上了帽子:「不妨,這時候天色已晚,遊行的人想必也都漸漸散了,或者在某些地方聚起來,也多在城裡熱鬧之處。」
「少爺說大小姐還在生病,吃了葯就請早點休息。」
連城笑道:「我要自己出去你定不放心,否則我就自己走了。」
小易不敢再勸,開車載了連城出去。
「少爺到譽川打仗,你也在他的親兵隊里吧?」走了一程,連城看著窗外地上狼藉的傳單標語還有撕碎的半邊旗子,忽然問道。
「是,我跟著少爺。」
「少爺遇刺的事,你知道多少?」
「少爺他……」
「他不許你們說嗎?」連城看到小易遲疑的神色便已經明了,「他不讓你們在軍中張揚,但說與我知道總是無礙的,少爺應該也並沒有交代你們不許跟我說吧。」
小易的臉上忽然現出了慚愧之色:「少爺在外打仗,他的帳篷向來不用守夜。通常在他那裡跟幾位老將商量完后,他獨自還要坐上許久。我們四個歇在離他最近的營帳,平時我們便在自己的營帳前輪流守夜,不過沒有告訴少爺。可是那天晚上,我們的確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連城:「能傷的了少爺,自然不是一般人。你們當時沒有聽到刺客的動靜不奇怪,可是……」
「少爺也沒有出聲。要是少爺營帳里但凡有一點不正常的聲音,我們也不會注意不到的!」小易年紀還小,情緒容易激動,此刻臉上漲的通紅。
連城點了點頭:「那後來你們是怎麼發現的?」紹廷的傷極重,身上有那麼多傷口,除了胸前那一刀不算,其餘就算不致命,也會流血不止。何況,還有一刀,差點命中心口。
「少爺在帳篷里開了槍。」小易道:「不過我們趕緊過去,營帳里就只少爺一個人了。」
「你們肯定立刻派人搜營了。」連城道。
「是,不過只有人說看見了人影,等知道那是刺客再去追,便再也找不到了。」
連城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們的營帳,離少爺的有多遠?」見小易似乎有些不解,又道:「有人在裡面說話,你們聽不到吧!」
「因為少爺的營帳幾乎每天晚上便會有幾個長官、老將進去商議軍情,我們是不能聽的。但若是大聲說話,總是可以聽到的,畢竟那不是牆壁。」
連城點了點頭,又道:「後來怎樣,你說下去吧。」
紹廷的槍聲首先召來的自然是他的四個親兵,小易他們見到渾身是血的紹廷,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受傷的紹廷更加冷靜,吩咐他們追查刺客,但不要透露他已經受傷,只暗中傳喚了軍醫。
「那天晚上,我們兩個人守著少爺,兩個人站崗。」小易道:「我是前半夜便在守著少爺的,他面無血色,氣息弱得很,問我們有沒有抓到人,我們勸他睡,他始終不肯。有人回報看見了人影,但始終沒有追到。其實我們也怕他睡著了,就再也不能……」
小易忽然住了口,頓了一頓,又道:「後半夜我在營帳外,心中焦急得不得了。等到清晨進去時候,少爺已經在發燒了。少爺說了幾句話,聽不懂,但是似乎喊了大小姐的名字。」
連城嘆了口氣,刺客必然是趁著紹廷不注意而動的手,繼而跟紹廷說了某些表露身份的話,當然這其中的細節一定是經過仔細推敲之後確定的,否則以紹廷的身手和反應,固然不會輕易被人襲擊至重傷,而以紹廷的判斷,也絕不會輕易將刺客的身份弄錯。
連城的手心捏著一把冷汗,想象著紹廷在軍營中身受重傷之下卻又難以釋懷的心情,心中五味陳雜,卻也忍不住暗暗心驚。
又是一個厲害的對手!
又是一個!
熟悉自己的人,熟悉紹廷的人,又有著極好的身手、至少也不輸於紹廷的人……
「大小姐,你怎麼了?」
小易看見坐在旁邊的大小姐的手緊緊攥起,拳頭因為過於用力甚至在輕輕顫抖,不由得心中又驚又怕,剎住了車子。
連城被汽車一晃,回過神來,對著小易道:「繼續說下去!」
小易對大小姐的樣子感到害怕,但還是一五一十地接著說完。那個時候增援前線的兩萬人已經趕到兩日,紹廷遇刺的那天晚上,正是譽川平城前線戰局反敗為勝的那一天。
因為得到了郾城總部的支援,這一場扭轉來得漂亮乾脆。軍中士氣高漲,人心歡愉,對於剿滅這一場叛亂信心十足。
誰知卻在勝利的這一晚,紹廷遇刺。
這一次敵人受到了重創,原以為需要整頓元氣一時難復,近幾天內不會開戰,誰知只過了一天,便又大規模掩襲。恰好紹廷於第三天醒來,正是打仗到了緊急的關頭。
「少爺臉色蒼白,雙眼深陷,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需要扶著才能站得起來,他幾天水米不進,睜開眼卻說要喝酒。」小易道:「我跟著少爺兩年,極少見他喝酒的。可是那天勸也不聽,他喝了幾口酒,便撐著出去了。」
沉默良久,連城方才問道:「後來你有沒有聽少爺提起過刺客的事?」
「再沒有了。」
這些事情,紹廷應該是不會跟身邊的人說起,連城明白他的性格。
看來刺客的特徵,以及那天跟紹廷究竟說過什麼,只有問紹廷才得清楚了。而要紹廷說清楚一切,唯有證明那個人,不是自己。可是連那個人的特徵都一點不知,又怎能有頭緒去查清楚。
連城的心中一片混亂,心頭毫無頭緒。
只是隨口說了方向,指揮小易開著車子前行。
「停車!」
走到一處路口,連城忽然喊停,眼中迷惘混亂的神色也立時變得清醒,清醒而又驚詫。
怎麼不知不覺,又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