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也無風雨也無晴
通明的火把驅散了城外昏黑的夜色，刀槍的反光增添了夜色的肅殺，廣袤的土地上成群的人們猶如蟻群，三三兩兩，蜂擁而動。
遮天蔽日的樹林中，兩三點火光隻能驅散眼前的黑暗，李爭安然的躺在一顆茂盛的大樹中，樹下走過一批又一批人群。
“你說，那叫李爭的是不是太猖狂了點。”
“猖狂？不，那叫不怕死。”
“你說我啥時候有那種氣魄。”
同伴看著身旁之人，眼中也有些向往：“等咱得到他的武學秘籍，練上個三五載，那時咱也有這種氣魄。”
“他消失的十天裏，這邊的江湖人士走得七七八八了，隻要咱努力點，一定能捉到他的。”
天色蒙亮，搜尋了一夜的人士陸陸續續的回到城內，沒有了當初的興奮，一個個臉上掛滿疲憊。
驛館內，葉學富忍住將手中茶盞扔到眼前謝安的臉上：“你是飯桶嗎？這麽多次都讓他跑了，你是怎麽辦事的？”
“屬下知罪。”
葉學富深呼吸後，有些疑惑：“你說他為什麽會這樣做？”
“屬下不知。”
“這次是你最後的機會，知道嗎？”
“是”
起身離去後，葉學富走到妹妹房間外遠遠看著屋內開心的兩人，雙手不由的握緊，駐足片刻後，葉學富走入房內，對著妹妹說道：“哥哥有話要對姐姐說，你出去玩會。”
等妹妹跑遠後，葉學富開口說道：“昨晚，李爭出現過，不過又消失不見了。”
墨彼岸心中鬆了一口氣，起身謝道：“那我就此離開了，謝謝這麽多天的照顧。”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昨晚那麽多人都沒找到他，憑你一人怎麽找？”
“一直待在這也不方便。”
“我也知道留不住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遠離李爭，這也是為了你好。”
“我會盡量小心的。”
墨彼岸說完對著葉學富點了頭後，準備離開，葉學富掏出荷包交予墨彼岸：“我也沒多少，你拿著。”
“不用”
“拿著”
不容分說塞在墨彼岸手中，深情款款看著墨彼岸：“你一定要小心，還有我查到王夫人在嶺南那邊出現過。”
墨彼岸麵露驚喜，一把抓住葉學富手臂。
“確定是的嗎？”
“有人見過像她，我也不確定，若不是這次聖命調遣，我會派更多人去嶺南那邊的。”
“謝謝。”
休息好的人群再次騷動起，有的人認為是調虎離山，也有的認定就在城外，所以城內，城外一半一半，但官兵人數占了總人數的八成。
一處不起眼的民房內，披頭散發，臉有汙漬的李爭麵含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女子溫柔婉約但又堅韌堅強。
經曆一夜的失望，臉色蒼白的芍藥一進院看見那挺拔的身姿，眼淚沒由來的滑滿臉龐，身軀顫抖著，好一會才擦去滿臉淚珠，走到李爭麵前，仰著頭笑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好”
李爭直到芍藥的身影消失才轉過身看著眼前黃戚冕與蠱老：“蠱老，小紫的毒您有辦法解決嗎？”
“隻聽你口述，沒太大的觀感，你得把她帶來一次。”
“好，外麵的白燈籠可以去掉了，久了就會讓人懷疑的。”
黃戚冕聽了小紫的遭遇後恨不得立馬去殺了索魂，但他也知衝動不能解決問題，隻能心中著急。
“老夫看你臉色虛白，眼角青黑，你是不是也中毒了。”
“不礙事的。”
蠱老臉色冷淡的看著李爭：“老夫不在意你的死活，但小紫若因你有任何傷害，老夫定讓你死也不得安生。”
李爭淡然的看著起身離去的老人，並沒有因老人的話語感到不悅，扭頭對著黃戚冕說道：“放心，小紫我一定會讓她沒事的。”
“嗯”
芍藥端著一碗蔥油雞蛋麵小跑到李爭身邊，黃戚冕悄然離去。李爭接過麵碗，看著金黃的煎蛋，垂涎欲滴，下筷如飛，小一會後，喝下最後一點麵湯，李爭愜意的摸了摸肚子：“給個皇帝也不換啊！”
芍藥原本幸福的麵容被李爭最後一句給破功，有些羞怒：“那有這麽好？”
“真的，你不信摸摸我的心。”
抓住冰冷的小手，李爭按在自己的心口處。
蒼白的小臉上蕩開紅暈，芍藥低著頭在笑。
李爭也在享受著這片刻的柔情，突然，一縷白色刺痛了李爭的雙眼，李爭單手扶住消瘦的肩膀，另一隻手挑起那不和諧的白發：“這是怎麽回事？”
消瘦的肩膀突然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掙開了大手，慌張的拿下頭上的大手，右手快速的梳散發絲，將白發隱藏在黑絲之下：“沒什麽，隻是有點白發。”
芍藥慌張的表情動作都讓李爭感到不安，一把抱住芍藥，快步向著蠱老房屋走去，踹開屋門，李爭不管芍藥的掙紮和蠱老的憤怒，神色急切：“您老給看看。”
芍藥偷偷的懇求著蠱老，看著要哭的芍藥，蠱老臉色慢慢平靜：“你是說那縷白發嗎？老夫早就看到了也給小姑娘看過了，就是心力交瘁，太過疲勞，沒大礙。”
“真的？”
“滾”
李爭來到芍藥屋中，將芍藥放在床上，一臉凶相：“好好休息，不要太過疲勞，知道嗎？”
雙手拉過被褥掩蓋一半臉的芍藥，可愛的點了點頭，隨即閉起了雙眼。
李爭安靜的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
夕陽的餘暉揮灑出最後一點餘熱，在橙紅的天色下，李爭離開了小屋。芍藥睜開眼看著床邊的小凳，怔怔出神，眼角滑過兩行清淚。
黃戚冕看著背影消失的方向，又轉頭看著芍藥的房屋，有些不忍。此時，蠱老出現在他身邊。
“蠱老真沒辦法了嗎？”
“若不是老夫來的早，用血蠱滋養她，她早就不行了。可這終究隻能維持一時。”
雖然蠱老脾氣古怪，不近人情，但不代表他毫無人性，拍了拍黃戚冕，有些豁達：“小姑娘看的開，她不後悔，咱們隻能盡力為她保守。”
小紫偷偷看著眼前大魚大肉的索魂，雙眼露出綠光，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強迫自己吃著自己碗中的淡飯。可索魂那一聲聲咀嚼和愜意的感歎徹底激怒了小紫。摔下碗筷，怒發衝冠：“你有完沒完？你有完沒完啊！”
索魂眼皮都不抬，繼續吃著大餐。小紫忍無可忍，小手快若閃電抓向雞腿，可一根雞骨打的小紫縮回小手。
“老王八，你太過分了！”
抬起滲人的雙眼，索魂臉色不善：“這些日子你將整個院子鬧得雞飛狗跳，老夫隻給你這個小小的懲罰你就該感恩戴德！”
“你幹脆殺了我吧，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索魂對著眼前這個魔王也有些頭疼，有‘弑神’在，其他任何毒藥都沒用，若說殺了她，那麽李爭絕對控製不住，看了李爭與問石的對決後，索魂打心底對自己拿眼前這丫頭來控製李爭的決定感到自豪。雖然李爭消失超過十日了，但有她在，李爭必定回來。所以昨晚李爭出現的消息傳來後，索魂波瀾不驚。
可她這段時間的胡鬧讓索魂也有些無可奈何，原本將她關進柴房，不給她吃喝，小姑娘也硬氣，硬是餓暈，索魂也真怕她有事，隻好放她出來。
最後還是寧愈進諫：餓她，給她吃卻不給她吃飽。
經曆一次生不如死的饑餓後，小紫也順階而下，有飯就吃，可夥食就差強人意了。
今晚更是過分，索魂當著她麵大快朵頤。
索魂不至於這麽無聊，不過經過一日的等待，李爭依舊不見讓他有點焦躁，來到小紫這就是確保她不會被劫走。當然，當著她麵吃的這麽爽，也是想懲罰她一下。
小紫說的慷慨無畏，但神色卻有些畏縮，捂著小手瞪大眼睛使勁看著索魂。
好笑的神情讓索魂也有些愉悅，臉色更加陰沉可怖，想要開口嚇唬她時，屋門乍然破碎，三道人影倒飛而進。
索魂神色一變，氣息陰冷但轉眼消失不見，抬手阻止了起身的三鬼，看著眼前的李爭，索魂語氣不善：“這是什麽意思？”
“擋路。”
小紫開心的看著李爭，坐至身旁，小手拿過雞腿，一口一口，觀望著兩人的對峙。
“名單幾人還在嗎？”
“不知道。”
“你沒殺下去？”
“沒”
“名單和解藥給我。”
屋中隻剩李爭與小紫二人，兩人大眼對小眼，不過小紫腮幫鼓起，滿嘴流油，李爭有些無語：“有這麽好吃嗎？”
“恩恩，你.……你不……”小紫一心無法二用，無視了眼前的李爭，隻有手中的肉食。
李爭看著小紫的吃相，突發覺得也有些餓了，伸手拿過一鹵豬蹄啃著，小紫瞪大雙眼滿臉怒容，不過鼓著腮幫的怒容十分可愛。小紫雙手齊下，拿滿佳肴。李爭也不甘示弱，雙手齊飛。
花亭內，撐著肚皮的兩人有些困難的喘著氣，各自安靜的消化著，良久之後，小紫轉過小臉望著李爭：“幹嘛回來？”
“我不回來，你怎麽辦？”
小臉皺成苦瓜：“總比兩人都死在這好。”
“想不到您還有這種犧牲精神！佩服！”
“切，你真的還要殺了其他人嗎？能不能不要殺了？”
“你想的太多了，他們原本就是我要殺的人，與你無關！”
“剩下的也是嗎？”
“不知道，但身在江湖，哪有幹淨之人。”
“我也不想你再受傷。”
仰望著頭頂明月，李爭心神寧靜，對以後沒有一絲迷惘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