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安排手術
我說的這些話,要是放在以前,我也會覺得荒謬又可笑。
對於那個顧家,對於我母親的仇恨,對於蘇艷雪母女,我恨了十幾年,要強了十幾年,將人生最美好的歲月都花在了這件破事上。
現如今,我卻輕而易舉的說出了放棄。
這其中的改變,只有你死過一次才會知道。
瀕臨死亡的滋味我感受過了,但是季涼川卻沒有,所以從一開始,他對我的說辭都是無動於衷,甚至用嘲諷戲謔的眼神看著我。
直到我說出「放下我母親的死,試著為自己生活」,那被精緻西裝包裹住的高大身體竟然輕顫了下。
根據之前林珊珊給我的調查,我知道季涼川雖身處豪門,但是身世悲慘,恐怕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站在感同身受的立場上,他或許能了解我的體會,從而答應我的請求。
然而……我錯了,我所有的希望被他冰冷的一句話戳破。
「顧晚,把你這些可笑的理由收回去,別再我面前丟人現眼了。」他眉心微蹙,神色輕蔑而嘲諷,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樑小丑演戲一樣。
在那一刻,我的倉皇無助,我的傷心欲絕,統統都忍不住了,渾身就跟掉進冰窟窿一樣,不停的顫抖著。
我強忍著最後的底線,沒在季涼川的面前落淚,心卻已經一地的碎成了玻璃渣子。
明明已經狠狠地捅了我一道,季涼川還嫌不夠,他還一動不動的站在床邊,欣賞著我潰敗之下的狼狽。
「滾!季涼川,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會再求你!我再也不會在祈求你的施捨!」
一時的軟弱,恐怕讓季涼川忘記我並不是一個可以仍人擺布女人!
我尖聲利吼著,目光如炬跟他對視,「季涼川,孩子是在我肚子里,要不要留下來,是我說了算!」
門外的林珊珊大概是被我的吼聲嚇到了,我聽到她跟陳申爭執的聲音,沒過一會兒,病房的門就被撞開了。
林珊珊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她一把推開季涼川,然後坐到床邊抓著我的手,「季涼川你這個畜生,你想對顧晚幹什麼,對一個病人發火算什麼男人,有本事沖我來啊?」
「林珊珊,你還有什麼資格對我囂張。」季涼川露出嘲諷的一笑,「你以為你小叔被雙規的事情可以瞞多久,下一個,說不定就輪到你爸了。」
一瞬間,我就感覺到林珊珊的身體僵住了。
如果我沒記錯,林珊珊的小叔是隔壁市的市委書記,被雙規可以說是比被撤職更嚴重,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她從來都沒跟我說起過。
我緊張的看向林珊珊,只見她一臉的煞白,連抓著我的手都在顫抖,看來季涼川說的事情是真的。
季涼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林珊珊的偽裝,將我們兩個人都打成了兩個可憐蟲。
季涼川收回鄙夷的目光,然後跟陳申吩咐道,「把人看住了,然後安排流產手術。」
流產手術!
我又是一哆嗦,目光急切的追過去,看到的只是季涼川離開的絕情背影。
之後無論我怎麼叫喊,季涼川就是沒回頭。
「顧小姐,請你安心休養,我會幫你安排最好的醫生。」在這個時候,陳申公事公辦的貼心,彷彿就是譏諷。
我隨手抓了床頭柜上的花瓶,狠狠地對她扔了過去。
花瓶沒砸中他,碎在旁邊的牆角上,嘩啦啦的,好大一聲。
陳申看了我一眼,說了句「顧小姐,請你好好休息」,這才走了出去。
隨著陳申的離開,一切的事情彷彿是塵埃落定了。
季涼川派了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來,就站在門口,我連一步都走不出去。
林珊珊讓我不要擔心她家裡的事情,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林家的權力還在,如果我真的要跟季涼川抗爭到底,她一定會竭盡全力幫我的。
但是「雙規」的事情可大可小,林家已經一隻腳才在河裡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再給他找麻煩。
林珊珊看得出我對孩子的不舍,她抓著頭髮說,「這個季涼川是不是有毛病,他明明是想要繼承權,他們家老爺子也說了,誰先結婚生了孫子繼承權就是誰的。他連顧柔都敢娶,難道還會看不上你?再加上你又懷孕了,多好的機會!他是白痴了還是腦子癱瘓了,怎麼會不要孩子。」
這樣的疑問我也有,但我不是季涼川肚子里的蛔蟲,也沒有能力看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而其他單純地揣測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一想到這個林珊珊突然的激動了起來,「晚晚,我有辦法了,我知道怎麼才能保住你的孩子了。季家老頭子這麼想要孫子,如果你懷了季涼川孩子的事情被他知道,他肯定會護你周全。我們鬥不過季涼川,難道季涼川就斗得過他家老頭子嗎?」
「珊珊,這個方法我早就想過了。」我無奈的嘆息著,「從確定想留下這個孩子開始,我就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這個辦法是最可行的,卻也是最悲哀的。我不想把我的孩子淪為工具,也不想他重蹈我的覆轍。」
林珊珊一下子就聽懂了我話里的含義,一段利益婚姻,一個畸形的家庭,一個不被愛的孩子,以後這個孩子的一聲也不會幸福,就會跟我一樣一直沉溺在仇恨里不可自拔。
我不想把我的孩子變成這樣。
「珊珊,就這樣吧。」我放棄了最後的掙扎,選擇了認命,「只能說他命不好,投胎到了我的肚子里。現在就讓他重新去投胎,一定要選一個好人家。」
我低頭撫摸著肚子,手背停在肚皮上很久很久沒動。
啪嗒,啪嗒,啪嗒。
眼淚順著眼睫毛往下滴,全砸在手背上。
林珊珊看著我小聲啜泣的模樣,伸手將我抱進了她的懷裡,無聲的安慰著我。
陳申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他就來告訴我,手術時間確認了,在三天後的下午。
我看著窗戶發獃,連應都沒有應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