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我們一個家
約莫十分鐘后，我還沒有把衣服送進去，反而是只在腰間圍了一張浴巾的季涼川就這樣濕漉漉的出來了。
他健壯的手臂高抬著，寬厚的掌心捧著一樣也是濕漉漉的孩子，神色有些怪異，低啞了說了兩個字，「給你。」
我怕安安凍到，連忙打開毛巾，將他裹了起來，等抱進懷裡之後再看向季涼川，此時的他已經背過了身去，沒讓我看到他的臉。
也不知道季涼川跟安安在浴室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看起來似乎是有些變扭，有些……羞澀。
我想了一圈，最後還是將這種感情定位在「羞澀」兩個字上，這麼微妙的情緒出現在冷硬的季涼川身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時間，我的目光忘記從季涼川的身上收回，有些出神的凝視著。
「還沒看夠？」季涼川突然轉頭過來，對著我低聲說，臉上也恢復了以往的波瀾不驚。
我一怔，這才注意到，季涼川的雙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浴巾上，正敞開著，緩緩地往下滑，從寬闊的背脊往下，除了精瘦的腰，還有半抹小麥色的臀部。
我的口舌之間，一陣乾燥，下意識的伸著舌尖舔了舔嘴唇，才慢慢的撇開眼，心想著這個男人難道是曾經裸曬過，不然怎麼會連屁-股上的膚色都那麼均勻。
而另一邊，季涼川因為我一個細微的動作，眸色稍沉著，立刻轉頭回去。
在床上鋪著毛巾，讓安安平躺著，我開始將小傢伙擦乾，特別是擦到屁股的時候，來回還多抹了幾次，然後才開始給他穿衣服，緊接著是紙尿褲。
在這個時候，我眼尾的餘光感覺到身邊的人影靠了過來，抬頭掃了一眼。
季涼川已經換好了一身白灰相間的家居服，這一回他很自覺的自己擦著頭髮，只是沉黑的眸光，落在我的手上。
他……是在研究我給安安換紙尿布嗎？
因為這樣的一個猜測，所以我將換紙尿布的動作放慢了，能讓季涼川看清楚每一個步驟。
安安也很乖，躺在床上不哭不鬧的，一雙烏黑髮亮的雙眼，正咕嚕咕嚕的繞著季涼川在轉悠，不過區區幾個小時，他好像就跟這個原本陌生的男人熟悉了。
之後我做晚飯的時候，更是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季涼川拿著筆記本電腦從書房裡出來，就盤腿坐在客廳的泡沫軟墊上，安安趴在他的身邊，時不時咿咿呀呀一下，季涼川就會從電腦上分神出去，將他翻個身，或者是用玩具逗弄一下。
這樣的畫面，直直的撞擊在我的視野里，燈光下，季涼川和安安的身上彷彿散著一層溫暖的光圈。
真真假假的血緣關係在這一刻已經變得不重要了，他們如今就是一對名副其實的父子。
這一天晚上入睡后，我心裡依舊鼓噪著一些東西，激動的想噴湧出來，所以怎麼也睡不著，但是身邊睡著一大一小，我又不敢亂動，就僵直的躺著。
在昏暗中望著天花板，雙眼裡一閃一閃的，都是興奮和幸福的光芒。
無聲中，我循著心底里的感動，往季涼川身上慢慢的靠過去，他的氣息忽長忽慢的，應該也沒有睡著。
我貼上他的胸口后，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襯衫，忍了一晚上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了，肩膀微微的顫抖著，小聲的啜泣出聲。
哭了？
季涼川在昏暗中皺眉，聽著細微的聲響，心口一陣一陣壓抑著，「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開燈，床頭燈光為了加重溫馨感，是昏黃色的。
光影落下的同時，我抬起了臉，濕潤的雙眼泛著水光，被淚水沾濕的眼睫毛，更是一顫一顫的的，一時哽咽，竟然沒有說出話來。
季涼川的神色立刻顯得凝重，甚至一下子就做起了身來，不停的詢問，「哪裡受傷了？哪裡痛？還是有什麼人欺負你了？你倒是說話啊？」
在他語氣發急的質詢下，我的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越流越凶，一邊哭，一邊笑了……
季涼川眉心的褶皺更深了，他不懂為什麼有人在哭的凄慘的同時，還可以笑得出來，也不懂為什麼看到那一串眼淚，他的心口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一樣。
直到……
我一個撲身，緊緊的抱住季涼川的胸口，也將他重新壓倒在床上。
噗通之下，床鋪抖了抖，我們倆雙雙倒下。
季涼川感覺到自己被撞擊的不僅是胸口，還有心臟，剛才的那一塊巨石，正晃動著，搖搖欲墜。
「涼川……」我將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謝謝你……涼川，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留下這個孩子，謝謝你選擇跟我結婚，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無論任何事情都替我遮風擋雨……謝謝你，就算我曾經對你懷疑過，對你做了那麼殘忍的事情，你還是選擇了相信我，甚至豁出命的來救我……謝謝你，在記憶不清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我，沒有偏信向靜心……謝謝你願意跟我回家……更謝謝你……給了我和安安一個家。」
我這一生的「謝謝」彷彿都要在這一個晚上，全部都說完了。
對於這個意外出現在我生命里的男人，就算我們這一路走來荊棘密布，但是這一刻他還在我的身邊，我還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也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我今天的眼淚，並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喜悅。
季涼川一直平躺著，任由我趴在他身上哭泣，寬厚的手心帶著溫熱的力量，一遍一遍的輕拍著我的後背。
他輕撫著我，就像是在輕撫安安一樣。
這一刻我也願意變成一個小女孩，享受著他的疼愛。
我哭著哭著睡著了，眼睫毛上還帶著未乾的眼淚，季涼川為了不吵醒我，小心翼翼的伸長了手臂去開燈。
沉靜的夜裡，季涼川收緊了手臂，抱的更緊了一些，喃喃自語了一句，「我們是一家人……」
有困惑，也有肯定，烙印在他空白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