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淵極……受不起!
癡魅站起來,整了整衣服,突然跪倒在地,對著淵極深深叩首,沉重無比的喊了一聲:“師父。”
淵極呆呆站在那裏,麵色狂變,死死地盯著她。癡魅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匍匐在地的姿態顯得生硬無比。可是她渾然不覺,隻是深深地叩首在地,做著一個久未歸家的不肖弟子理應做的一切。
“小師妹……你……”墨隱心痛地出聲喊她,才說了幾個字又意識到不妥,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離躚站在那裏,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才硬生生轉過了目光。
好像過了幾萬年那麽久,淵極慘笑著倒退了兩步,眸子深處透出一股濃烈的絕望。“好,好!”兩個咬牙切齒的字從他嘴裏吐出,隻見他忽然轉身,再不看跪在地上的癡魅一眼,也不管掉落在地的軒轅劍,就這樣轉身走開。
他腳步踉蹌地走了幾步,忽然頓了一下,癡魅伏在地上,聽見他的聲音格外冷漠的傳來:“起來吧,我淵極……受不起。”
淵極說完,踉蹌的腳步忽然變得整齊起來,他大步大步地走,很快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癡魅不敢動,也不想動,隻是伏在那裏。眼眶濕潤,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啃食她的心,痛得快要承受不住。她不敢去看淵極離開的背影,不敢去想今後要怎麽麵對淵極,畢竟從頭到尾,淵極都未曾對不住她。
“天啊,師父!”
忽聽頭頂上方墨隱一聲驚訝的呼聲,隨即墨隱的腳步匆匆離去,癡魅鼓起勇氣抬頭。
不遠處的一小灘鮮血毫不遮掩地跳進了她的視線。
癡魅緊緊握拳,手心鈍痛,大約是指甲已經刺進了肉裏。她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那抹豔紅,貝齒輕咬著下唇,努力讓自己狠心。一步錯,步步錯,這一世再也不能活得那般糊塗,拖著這個絕代風華的男人受苦。
決不能!
墨隱走開,易生等人連忙圍過來,七嘴八舌地發問:“你是箋秦?你真的是箋秦?”
她也來不及跟任何人敘舊,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嘴角苦笑著說:“我曾經是箋秦。主上,能不能求你,先去看看我師父如何?”
易生歎息了一聲,終於還是答應她,匆匆帶著幾個兒子追著墨隱而去。元安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將她從地上扶起來,許是見她目光驚訝,他微微一笑:“帝座那裏有爹爹和弟弟們足夠,我陪著你。”
癡魅感激地一笑,元安扭頭對她身後的人道:“離躚少主不去麽?”
她詫異地回頭,才發現剛才眾人離開,離躚居然並沒有走。他甚至……就站在她身後,將手籠在袖子裏,筆直地站在身邊。聽見元安發問,他也隻是略微點了一下頭,半晌才道:“師父煩悶的時候,不喜歡人多。”
這倒是一個好理由。
離躚說著這話,目光似乎是不經意地掃過癡魅,慢慢說:“她受傷頗重,聽說洪天穀裏有一種冬岩靈芝,治療內傷最合適不過。”
元安一愣,隨即一拍額頭:“多謝少主提醒,在下這就去找來。”
元安剛剛一走開,離躚就翻臉不認人了,因癡魅坐著,他站著,說話的姿態就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我不管你是小師妹,還是翼族的公主,你以為這樣將別人的感情玩弄於鼓掌之中,是很有意思的事情麽?師父那般傷心,你可長了眼睛?這下子,你可稱心如意了?”
“說到將別人的感情玩弄於鼓掌,我癡魅比不上你離躚。”癡魅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嘲弄的笑意變得更加的真摯:“你從前是什麽樣的人,如今是什麽樣的人,天庭上的那些個仙子仙女看到了,不知要多開心。風流浪子也回了頭,看來這個世界真的是無比的美好啊!”
“你!”這樣刻骨的嘲弄出現在她臉上,離躚立馬就受不了了,他鐵青著臉冷哼了一聲,多年的涵養讓他刻意不去跟癡魅一般見識。
癡魅說完這句話,就扭開腦袋,再也不看他一眼。
經過這大半日的鬧騰,天空的烏雲已經朵朵壓了下來,黑黢黢的一團中,似乎還能聽見雷聲若隱若無的轟鳴,透過層層烏雲,還能看到閃電穿過雲層像一把刀一眼的削下來。
這大約是……要下雨了吧?
邪皇流金雖然不是神祇,但是說到底也是遠古時代壽與天齊的大魔頭,他化虛,天地間不可能沒有一絲異象。這場雨,也來得是時候。癡魅仰頭癡癡地看,眼眶酸澀,隱藏了大半日的眼淚,幾乎又要奔流而出。
離躚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自然也看見了黑壓壓的雲層。他冷哼一聲,正想嘲笑她幾句,忽然瞥見她神色悲戚,馬上就要到嘴邊的話竟不知為什麽卡在了喉嚨裏。
雲層還在不斷地積聚下來,明明剛才還是遠遠的一大片,倏忽之間越積越厚,迅速往他們二人在的方位靠過來。響徹天際的雷聲,悶悶地在兩人頭頂炸開;照亮陰暗世界的閃電,也將兩人略顯蒼白的臉照得格外的清晰。
再是傻子,此刻也覺得有些不對頭了。
癡魅和離躚匆匆對視一眼,癡魅是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地往離躚的方向縮了縮。
離躚看著她縮著身體躲在自己身邊,蒼白的小臉看著自己的眼神分明依戀萬分,這場景莫名其妙竟然有些熟悉。他呆愣片刻,忽然醍醐灌頂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腦子,罵道:“你是傻子麽?自己天劫要來了,居然還要闖這樣大的禍!”
這真的是自己的師妹麽?怎麽蠢成這樣?自己天劫在際渾然不知也就罷了,還惹得這樣一身極重的內傷。這個破樣子,不等過這八十一道雷劫,就給炸了個灰飛煙滅了吧?
他這邊生著悶氣,天雷卻已經透過劫雲,一層層削了下來。雷聲滾滾,轟得他心煩氣躁。正要扭頭繼續罵兩句,忽然將癡魅如遭重擊,嘴角沁出一絲血跡,分明是已然承受不住壓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