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飛來的橫禍
第九十九章飛來的橫禍
當天夜裡,雨已經停了,初夏的晚風有些燥人。
一抹清冷的月光鋪在孟萋萋窗外的枇杷葉上。
孟萋萋趁著盛嘉彥他們都睡下了,換了一身簡單的衣裙,順手拿上了那把長柄刀掛在腰間。便悄悄地從高府後門溜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今夜特別走運的緣故,後門周圍竟沒有守夜的家丁,也沒有巡邏的護院。這才讓孟萋萋得以順順利利的跑了出來,她按照記憶中對幽州城的了解,往大旱樓的方向跑去。
要說她為何這般行事,要從晚飯前說起……
她晚飯前聽見服侍自己的兩個小丫鬟在廊下的悄悄話。
「小阮的屍體送走了嗎?」
「我看見管家讓人把她抬了出去,那耷拉出來的一隻手都泡脹了,真真兒恐怖。1;148471591054062」
另一個丫鬟嘆口氣:「要說夫人也是狠心,那小阮起碼服侍了小姐幾年,死後夫人也沒有給個安葬費,竟讓人直接拖去亂葬崗了。」
「這有什麼稀奇的,夫人的手段你還不曉得?之前那個叫素和的婢女,不也被夫人趕出去了嗎?哪怕她懷著少爺的骨肉,夫人也是半點情面沒給的。現下聽說她正被養在城中許郎中的家裡,怕是孩子一出生她就得……」婢女說罷,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別說了,大晚上的多嚇人!你說的許郎中,是大旱樓旁邊的許字型大小里的那位?」
「可不是嘛,就是那位。素和在他家養了許多日了,算來她的身孕當時被送走的時候已有四個月了吧?」
她們後面再說了什麼,孟萋萋已經沒心思再去聽了。
今夜這兩個小婢女的竊竊私語,絕對是孟萋萋這幾天偷聽牆角聽到的最有用的信息!之前幾天孟萋萋發現自己有察覺細微動靜的能力,便拿這一對小婢女做試驗。上到高老爺今天又去了哪個姨娘的院子,下到掃地的小紅與看門的阿黃看對了眼。孟萋萋聽遍高府中的八卦,終於在今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於是她便趁著盛嘉彥等人睡熟,悄悄地溜了出去。
孟萋萋一路疾走,腳步踏在青石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此時已近深夜,街上行人無幾。
孟萋萋憑著感覺跑進了大旱樓后的一條小巷,巷子幽深可怖,站在巷子口只能看見裡面有燈籠發出的昏黃光芒。
孟萋萋頓了頓,手不自覺地握上腰間佩刀,便小心翼翼的踏了進去。
摸著黑找到刻了許府倆字的牌匾,孟萋萋左看右看,決定翻牆。
她輕輕鬆鬆的躍過橫檔在面前的白牆,彷彿這事以前自己就沒少干。
許府里有著不同尋常的寂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
孟萋萋小心翼翼的繞過影壁,四周靜悄悄的,一輪圓月懸挂在天上,慘淡的月光自照壁的縫隙中灑下來。
「什麼味……」她掩住鼻子皺緊眉頭,覺得腳下黏黏的。
孟萋萋一低頭,險些嚇的叫出聲來。
地上一處處的暗紅色粘稠的血跡,以及院子內橫七豎八的屍體。
那一地的死屍,歪歪倒倒的跌在地上,有的眼睛都沒有閉緊,凸在面上,駭人極了。有的胸口老大一個血窟窿,染透了衣裳。
空氣中流動著令人反胃的血腥氣息。
她後退了一步,驚慌的叫聲還未喊出口,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不許出聲!」尖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話時顫抖的尾音暴露了他此時此刻跟孟萋萋同樣的心情。
孟萋萋瞥見他袖子上的飛禽走獸紋路,本想掙脫開他的鉗制,誰知身後的男子目光再次掃到面前橫七豎八的那些死屍,登時扶著牆乾嘔出聲。
孟萋萋三步並作兩步跨的離他有了些距離,站在他對面詫異道:「方天寶?你怎麼會在這裡!?」
方天寶抬起頭,見孟萋萋正狐疑的掃視自己,立刻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看什麼看,不是我乾的!」
孟萋萋在他剛說完這句話,又默默地後退一步:「不是你還能有誰!?」
方天寶氣到快要跳腳,他本來就是被人打暈了扔在這的,醒來後周圍都是屍體,他怎麼知道人是誰殺的,反正不是他殺的就對了。本來想著腳底抹油開溜,誰知道突然又翻進來一個人。現在被人看到了,他真是怎麼也洗不清了。
「小爺我受了別人暗算!被打昏了丟在這的,不是我乾的!我還可以說是你乾的呢?」方天寶想到什麼,噌的一下站直,目光炯炯道:「不行,人不是我們殺的,我們快走。」
孟萋萋愣了一下,連忙追上他:「你這是要畏罪潛逃!?」
方天寶氣不打一處來:「誰說我要畏罪潛逃了!?是我們一起畏罪潛逃好嗎!?」
就在這時,方天寶剛踏上大門的台階,從房檐上便劈頭蓋臉丟下來一張紅色的暗網,將方天寶整個人兜住。饒是他有點身手也避之不及,跌在地上滾了幾圈。
孟萋萋正在心中感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忽得從房檐上又被人甩出一根鞭子,直直的向她飛來。孟萋萋抽刀抵抗了一下,房檐上那處便有人發聲冷冷道:「呵,竟要拒捕?」
拒捕?你才拒捕,你全家都拒捕!她又沒殺人,難道還不能擋一下鞭子揮來的襲擊!?
那人從房檐上一躍而下,與此同時大門處被人推開,一群官兵舉著火把沖了進來,將孟萋萋和地上被網捆住的方天寶圍了個結結實實。
官兵們『唰』的將長槍對準孟萋萋,似乎頗為警惕。
哈?!這劇情發展的不太對吧……
孟萋萋立刻道:「誤會!這肯定是誤會!」
房檐上躍下來的那人一襲銀亮鎧甲,頎長挺拔,剛毅的面龐上滿是肅殺。
方天寶臉貼在地上,還要悶聲大喊:「孟姑娘你快跑!我斷後!」
斷你大爺的!你這麼喊別人不懷疑我們是兇手才怪!
果然,方天寶話音一落,那銀甲將軍便再次揮鞭向孟萋萋,左右都是官兵的刀劍長槍,孟萋萋退無可退,便被那鞭子結結實實的纏住了腰身。
「將他們吊起來掛在一旁樹上,看看能不能引來同黨!」銀甲將軍發話,才有人將方天寶扶了起來。
孟萋萋被人裹得像只粽子似的吊在空中,與不斷掙扎的方天寶來了一個四目相對,大眼對小眼。
倆人彷彿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四個字。
大事不好。
銀甲將軍站在樹下,抬首看向方天寶,一臉毫不掩飾的嫌惡:「方大公子,想必你是有冤屈的。都說你是廢人一個,以你平時的表現來看,的確不可能一個人殺了許府上下二十三個人。」
方天寶抓著網拚命點頭:「你既然知道,還不放我下去!?」
銀甲將軍搖頭,指了指孟萋萋:「所以你帶了幫手。」
方天寶猙獰著臉:「帶個屁!我告訴你聶辛,你要是不放我下去,等祖父來了有你好受!」
那位叫聶辛的將軍這才正眼看他:「我成全你,這便去通知老人家。」他又叫來幾個官兵:「看住這裡,不許任何人接近。」
隨後他轉身就走,孟萋萋連忙靠向方天寶那處:「你認識這個人?」
方天寶恨恨的看著走遠的聶辛:「他是我二叔的義子。不過他不是鎮守幽州的衛軍都督嗎,怎麼跑來管衙門管的事……」
說罷,他好似極為看不慣這個叫聶辛的,又補了一句:「怕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反正他總愛做這種事,哼!」
等盛嘉彥跟莫春風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副場面。
孟萋萋跟方天寶兩個粽子,被掛在樹上搖搖晃晃,周圍是遍布的屍體。
孟萋萋見盛嘉彥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連忙從網洞中伸出一隻手拚命招著:「公子!公子我在這裡!」
盛嘉彥掃過來一個淡漠的眼神,在方天寶的臉上停頓了一下,之後他向聶辛道:「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孟萋萋熱淚盈眶,還是王爺好,關鍵時刻總是他出現。
聶辛冷笑一聲:「誤會?之前我接到密信,說是許府的命案兇手今日會出現在府中。」他指了指方天寶:「恐怕這是主犯——」又看了看孟萋萋:「那是幫凶。」
「聶辛你這個神經病!」方天寶被裹在網兜中又踢又踹,樹枝瘋狂晃動著。
「方天寶你冷靜點!你再這樣我倆都要掉下去了!」
樹上吵吵嚷嚷,著實讓聶辛皺了皺眉頭,只聽他道:「今晚之事,他們倆誰也逃不了干係,若想證其無辜,那就拿出證據來官衙,我等你們。」
言畢,他兩個飛鏢將掛在樹上的孟萋萋及方天寶打落。倆人立刻在地上滾了一圈,期間好似孟萋萋壓到了方天寶的手,後者很不文雅的罵了一聲娘。
這時有個華衣白髮的老人,被幾個護衛簇擁著拄著拐杖匆忙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他那躺在地上被捆住的不爭氣的孫子,他氣的重重的擊了幾下龍頭拐:「孽障!」
聶辛向老人拱了拱手:「祖父,我現下要將嫌疑案犯捉拿歸案,夜深露重,您請保重身體。」
說罷,他竟也不多給情面。一招手,便有官兵抬了孟萋萋跟方天寶跟在他身後離去。
孟萋萋眼睜睜看著盛嘉彥站在原地,一臉深思不知在想什麼,竟半分阻攔的話都沒再說!